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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9-42 ...

  •   而当贺逆看向言镂,发现他没有看他,只是从旋转的菜碟往外拿菜,把自己那小小的汤锅塞满了。
      望着汤锅,直到听见咕噜噜的沸腾声,言镂都没讲话。看上去没什么情绪。老姐电话来了,东找西找,贺逆先他一步找到他的手机。
      言镂拿了往门口去,回身指了指电话。贺逆没聋,当然知道电话响。他俩何曾这么客套过。
      “喂?”
      “你俩哪儿呢?”老姐问,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风尘仆仆。好像自很远的地方传来。这么多天,头次听见老姐的声音,言镂笑了:“旋转小火锅,旁边是家正新鸡排,你知道吗?”
      “我知道个屁,我在出租车这儿。”老姐说。
      言镂灌了几口风:“知道了,我来找你,你别动。”
      “快点儿的。”老姐说。

      正新鸡排旁边是家超市。言镂进去买了包烟,最便宜的一种,火机也现买,最朴素的一块钱一个的。叼着烟去找老姐,遥遥就看见了,人流里穿得最五颜六色的那个。
      “遛弯呢,还抽上了。”老姐说着,摸他兜,顺了一支叼上,言镂递火。
      有人要上车,他俩退到边上,静静抽完这一支。
      “难抽。味儿太冲了。”老姐说。
      言镂笑,没接话。感到庆幸,他还笑得出来。刚在火锅店里,都以为自己面瘫了,什么表情也使不出。那感觉就像手脚不是自己的。
      “怎么样啊?”言镂问。
      “就那样呗。”老姐说。
      “找到人了?”言镂问。
      “没有,也没指望找到人,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老姐说。
      言镂又一通笑。老姐这人过得也挺莫名其妙的。好像他们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活着就算本事了,要能碰上什么正经人过上正儿八经的日子,自己都觉得怪。还是更适合有一搭没一搭地过。
      “笑屁。”老姐踹他一脚,“饿了,吃饭。”

      回到店,言镂本在煮的那锅早就好了,贺逆给他把电停了。
      “吃吧,我再要一锅。”言镂说。
      “哟,难得啊,你俩不粘一块儿也能吃进饭啊?”老姐跟贺逆打了个招呼,贺逆起身又坐下。
      “废话。”言镂说。
      贺逆没动筷,该问不该问的,他都没立场。好在老姐发话:“吃饭吃饭,吃饭要紧,开动。”老姐又朝老板喊:“要两瓶啤的,一瓶白的。”
      言镂:“有病吧你。”
      老姐:“那你别喝。”扭头,老姐揽了贺逆:“你陪姐姐喝吗?”
      贺逆点头,笑得浅淡,好像最贴心的冬日阳光。言镂哼了一声:“两个半吊子。”

      出门在外总得有个人把门,既然老姐和贺逆干上了,言镂就抱着豆奶喝了。
      这边火锅是挺辣的,锅底也香,老姐才吃一轮,就废了一包纸巾擤鼻涕。或许也有眼泪的成分。
      言镂怀疑老姐这辈子一出生就穿高跟了,穿了高跟就必定得留长发、穿紧身裙。老姐额前的刘海都被汗濡湿了,言镂拿耳机线给她绑头发,还扎了个蝴蝶结。
      老姐让给她拍照看看丑不丑。言镂无语照做。照片里有贺逆半张脸,在蝴蝶结边上,显得秀气又低迷。红扑扑的脸颊,脖子也红成一片,贺逆被蚊子叮了,轻轻一挠,却留一道红痕。
      言镂扯住贺逆乱抓的手,纸巾沾了一盖子白酒,擦一擦贺逆脖子脸颊:“怎么样?”
      贺逆吸一吸鼻子:“嗯。”声线颤抖着,嗡嗡的,晕在暖热的空气里,言镂错愕地想,这是哭了?

      40.
      老姐吃得火热,贺逆也继续吃,言镂举着手机,把三个人都框进画面,经典的剪刀手,他是主角,那俩不露脸的当然只是配角咯。
      贺逆平时只喝一口啤酒,声称喝多了有损脑神经发育,今儿却一气灌了一瓶。那俩姑娘吃完离开,站门口跟贺逆挥手,贺逆也挥手,双手齐舞着,跟欢送大明星似的。俩姑娘忍俊不禁,乐呵呵走了。
      老姐说:“哟,走哪儿都有小迷妹啊。”
      贺逆摇摇头,没话。言镂收回探究等待的眼神。
      “就没个喜欢的?你们班好看的妹子也多啊。”老姐问。
      言镂没动,聆听着。
      “有。”贺逆说。
      老姐笑:“这才对嘛,吓死了,以为你被言镂耽误得没空谈呢。”
      言镂没反驳,感觉就这话题再多一个字儿的讨论,都能把一切翻个底朝天,只把筷子一撂:“快吃,我困了。”
      老姐打个酒嗝,扑了言镂一鼻子。

      就近订了两个房间,老姐一个,他和贺逆挤挤。两男的,又不是没挤过,能省则省。给老姐擦脸卸妆,言镂熟练把卸妆油在掌心搓热然后在老姐脸上搓开。老姐穿一天高跟,不泡脚明天指定走不动道,言镂接了热水,让她泡着。翻了翻包,果然,充电器、化妆品外,面膜也没落下。给老姐敷上,计时十五分钟,言镂趁间歇回屋一趟,看看贺逆洗漱好没。
      房卡在他身上,拎着两片面膜进房间,第一眼却没找见贺逆。
      言镂喊了声:“嘿!”
      突然,被一拐子拖翻在地,言镂喊:“我我我!”
      贺逆松了劲,言镂翻身要打,却见贺逆仰面安祥躺那儿了。
      就这酒量还自卫呢。言镂戳一戳贺逆脸颊肉。没小时候肉乎了,脸皮薄薄一层,揪起扯扯扯,贺逆皱眉挥了挥手,言镂躲开。
      “说,贺逆大笨蛋。”言镂手指在贺逆胸口指指点点。
      这回,贺逆逮住了。
      言镂笑,不想动了。酒店地板还挺干净,比家里水泥地好多了。要是有地毯就更好了,睡地上就行。

      计时结束,言镂从贺逆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又往老姐那儿去。擦脸、擦脚,拿被子一盖,关灯。再回来,发现贺逆翻了个面,往前蹿了一截儿。大概想往床上去,爬两步又懒得动了。
      言镂靠着门欣赏了几秒钟这幅图景。酒果然好东西,能让平日凛然不可侵犯的贺逆同学,跟条虫一样趴着。
      “来,毛毛虫,上床睡。”言镂拖着贺逆往起站,贺逆还有知觉还算配合。不过太沉了,把贺逆往床上一扔,言镂自己也砸了上去。
      轰的一声,床挪了几厘米。言镂屏气凝神,还好,隔音还行。没有隔壁的叫骂,只有贺逆不太舒服的嘀咕。
      言镂听了会儿,没听懂,大概是物理公式。给贺逆脱了鞋袜,发现贺逆穿了两只不一样的袜子。
      男的就别金贵了吧,不过言镂还是给贺逆擦了把脸、脱了上衣,让他睡得舒服点。
      确实挺好看的,刀削斧凿的脸,浓的眉毛,血色充足的嘴唇。月色下,就像一塑冰雕,让人怀疑是否还暖热。言镂手指去探贺逆鼻息,却被贺逆拉住手,抱在怀里。

      41.
      言镂没有多余的想法,不过床头灯下贺逆睡得很可爱,炸毛的样子少见,值得拍一张。他老年机没拍照功能,那只能拿贺逆手机拍咯。顺理成章,合情合理。
      贺逆手机密码他知道的。他生日。
      无聊的、没什么新意的、幼稚的纪念方式,言镂腹诽。
      微信有消息,反正拍了照要微信发送给自己的,那点开微信也难免。
      哟,加上还聊得挺欢快嘛。
      -没吵架
      -啧啧啧
      -哎走了走了,你朋友们在都没法找你聊天,有缘再见咯(八卦一下,你更喜欢姐姐还是弟弟?)
      -弟弟
      -噢噢噢噢!我就知道
      -请问,要怎么哄人
      -这个嘛......一哭二倒三死拽不放

      这都什么跟什么。言镂瞄了眼呼吸匀称脸颊飞红的贺逆。这货在哄他?这货装的?
      “影帝。”言镂小声喊。
      贺逆没动静。
      不管了,拍照,发送,闭灯睡觉。

      不过灯一闭,手机被贺逆一刨,哐当掉地上了。言镂吓得一抖,黑暗中全部感官被抹掉也被放大,贺逆的呼吸扑过来,热乎的。
      “水。”贺逆支吾了一声。
      “哦,好。”言镂半撑起身,够过床头免费的矿泉水,再□□地单手拧开。月光还算亮,能看清贺逆脸在哪,不至于泼他一脸。
      不过还是很麻烦。
      言镂挣了两下,正声道:“撒手。”
      没成想贺逆还挺听话,立马撒开了。那他刚才那费劲八叉的算什么......
      膝盖撑着贺逆,再一手掐着贺逆下巴,咕嘟咕嘟半瓶水下去了,贺逆呛了一下,言镂才好笑地拿开矿泉水瓶:“傻了吧唧的。”
      言镂也口渴,灌了两口,再抬眼,发现贺逆把裤子扒了,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扯住贺逆的手:“你干嘛?”
      “热。”贺逆理所当然的。
      “别别别,空调空调,我给你开。”言镂跳起来,找了一圈,火速把空调开了。不过没开过空调,不知怎的那风是热的。
      “操,是不是坏了啊。”言镂纳闷。贺逆朝他伸手:“我来。”
      “不。”言镂不依。
      贺逆没多话,又扯裤子。言镂喊了一嗓子:“好了好了,制冷了,没坏。”贺逆住了手。

      脑子都吓飞了,躺在自己那张床上,言镂搂着胳膊睡不着,冻的。
      言镂拿被子裹住自己,突然,被子被扯开,贺逆钻了进来,一股寒意裹挟而来。
      言镂回过身看了眼贺逆,贺逆拉过他胳膊,抱住。
      就这样吧,不折腾了。
      言镂说:“睡吧。”
      贺逆:“晚安。”睁着他醉意清浅的大眼睛。
      也不知打哪儿学的,这么斯文,这么岁月静好。
      言镂眨眼:“晚安晚安。”

      42.
      老姐搁浅了游玩重庆的计划,伙着他俩踏上回程的高铁。
      一路风景倒退,言镂挺舍不得。第一次出省,就这么潦草收场。
      “就该你自己回!”言镂怪贺逆。
      老姐在贺逆出声之前,给了言镂一巴掌。贺逆今儿心情也不怎好,明眼人都看得出,不敢问而已。
      贺逆手机响,跨过言镂,去过道接。
      言镂和老姐大眼瞪小眼:“真服你了,就八小时高铁还分离焦虑,非得换过来坐。”
      老姐扬一扬眉毛以示回应。
      “这事儿就这么了了?”言镂问。
      老姐笑:“还能怎么着,都是成年人,不能为一件事把整个生活都耽误吧,又不是什么有钱人。”
      “我们会有钱的。”言镂说。
      “没钱也死不了。”老姐说。
      “嗯。”言镂往贺逆那边看,贺逆回来了。

      老姐撕了零食,一人一片肉干,挺香的。贺逆没什么表情,和言镂对望还能挤出笑容。言镂摊手掌:“手机。”
      “不要。”贺逆说,在他手上拍一下。
      老姐挪开眼神,叼着肉干起身,在走廊走着。什么时候俩小孩长大了,有自己的语言了,她杵那儿显得特多余。
      言镂不依不挠,贺逆提醒他:“讲电话,又不是发微信,看不到的。”
      “哦,”言镂顿了顿,贺逆还是把手机放进他手心,他这才想到托词,“谁要看了,神经,我拍照。”
      风景流逝流逝,错过就没有了。他可能再也不会来这里,看这一片山山水水。盎然的绿意,错落涂抹,就像苹果派一样,有清甜滋味。
      言镂抬眼看了一圈,确定老姐在那头跟人聊天,飞快点了镜头翻转,猛地屏幕上出现自己和贺逆扭曲的脸,还是吓一跳。尴里尬气把胳膊伸直了:“别他妈看我,我脸上有画啊,看镜头。”
      贺逆照做,冲镜头比耶。
      言镂熟练把照片发送给自己。他在置顶的位置。虽然他俩几乎不聊微信。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言镂还是点进了贺逆和他爹的对话框。没有多余的文字,几分钟的语音通话,昨儿一通,刚才一通。
      贺逆说:“离了。今天去办的。”
      “哦。”言镂手抖了抖。高铁进隧道,轰鸣声充斥耳膜,又嗖地飞出。好像从旧的曾经,来到了新的如今。
      言镂看窗外。只有这种时候他确信自己是疯子,不然为什么他会这么难过,比贺逆还难过。
      回到家,已是傍晚,晚霞出奇漂亮,老头老太拎菜包牵着放学的孙儿。水果摊上,石榴番茄桃子,满满当当颜色鲜艳。那摊贩卖了很多年水果,言镂刚搬来,也就是小学那会儿他们就在卖水果,如今还在。或许因为时常见着面,好像这些年水果摊老板没变,还是那张苹果肌饱满的脸庞。
      言镂挑了几个石榴。老姐的便宜榨汁机终于要派上用场。

      “去看眼豆沙包?”言镂问。
      贺逆住了脚步,摸钥匙:“你们回吧,我一会儿过来。”
      “哎,就两步路,你俩在这儿苦大仇深生离死别的。”老姐说。言镂迈大步,超过老姐率先进屋。
      门锁不灵光,得抬着点才拧得开。轰,门开了,一股灰尘味儿扑面而来。他就离了两天,竟然就不习惯这住了十几年的老房子了。
      屋子空了点儿,老妈的衣服鞋,别的没带走什么。老妈这些年没怎么置办日用品,不买无用东西的家规,一直践行着。
      贺逆搂了搂胳臂。夕阳落下去了,屋里泛着冷意。
      老爸也不知上哪儿去了,跑车或者在哪儿喝茶打牌。老爸好像不到点不会回这家,必须履行在外奔波的要务,直到该上床歇息。
      贺逆坐床上,拍开台灯,揉一把脸,静坐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3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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