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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推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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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安群若用小提琴尖抵住节明乐的脖子。
安群若本是想用琴杆阻止节明乐继续说话的,但节明乐堪堪躲过,于是琴弦的尖便恰巧卡在男孩的颈部,像是一把一剑封喉的利刃。
这动作一出现,两人都愣了愣。电视剧谁都看过,仙侠小说里到处都是恨海情深的刀剑相向,当刀尖指向自己亲近的人时,敌意会毫不掩饰地传递出去。
甚至放大。
安群若慌忙收回手。这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希望节明乐去睡觉,只要去睡觉就好。他今夜还想在节明乐睡着后摸进对方温暖的被窝,他不想和节明乐吵架。
安家总是抢弟弟玩具的大少爷此刻情真意切的不安了,素来平静浅笑亦或微微蹙眉的那张早就挂上面具的小脸,罕见的露出半分惶恐。
节明乐微微偏了偏头,抬手抓住抵在颈间弦尖,没让安群若抽回手。他就那么用力的握着,琴弦绷得紧了,几乎贴在杆上。
“乐乐,”安群若紧张道。“快放开!”
乐乐没拉过小提琴才会这样用力。小提琴的弦很锋利,若是一不小心,甚至可能将人的手划伤。
见安群若紧张成那样,节明乐突然笑了一下。
睡醒的时候把他推开也就算了,现在还把琴弓架在二人之间。怎么,他节明乐是什么脸皮很厚很贱的人吗,要这么被他安群若糟蹋?
明明他无论在哪里都被同龄人簇拥着,是大人们喜爱夸赞的中心。几乎没有人不喜欢他,更没有会几次三番的把他推开。
但安群若就是能,就是敢。
谁给他的资本?节明乐用力将琴弓拽向自己,安群若本来就没什么力气,又担心划伤他,哪里抗得住对方的力道,当即就顺着手臂往前倒。
节明乐也不做多余的动作,他一直手轻而易举地就按住了另一人,像抓住猫后颈一样按住对方。紧握琴弓的手很快松开,将这些烦人的东西从那家伙手里抽出,毫不怜惜地扔在地上。
安群若抓不住琴弓,连小提琴也在挣扎中掉落在地,发出不小的动静。安群若被震的心底不安,下意识地想去捡拾,却发觉节明乐根本不给他挣动的机会,捏着他的后颈就走。
“等、等等,乐乐!”安群若想说他这样就像被提起了后颈的猫,根本走不稳。但节明乐根本不听他说任何话,一路走得飞快。
安群若不知道他是怎么跟那些保姆们解释的,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拦他。不仅如此,从乐房到卧室需要五分钟,但不超过一分钟的功夫,安群若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等他再回过神时,他已经被按在浴室的與洗池上了。
安家的浴池不在这里,单纯的與洗室只是方便他们打点自己。安群若绷紧身子看着节明乐打开水龙头将那个小池蓄满,不确定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但他觉得自己应该道歉。
“对不起,乐乐。我不是故意那样做的。我只是想把你的手……”
“你想把我推开。因为你觉得我烦了。”节明乐听上去并没有很生气。
“不,我没有觉得你烦,我只是希望你去睡觉……”
“你希望我去睡觉,这样就没有人会管着你了。”
“不,乐乐,我只是想再练一练琴……”安群若换上哄人的语气。他听上去文文弱弱的,一声“乐乐”也显得那么真诚。
“你想再练一练,因为你不希望我比你强。”
“……”安群若笑起来,“怎么会呢,这不是和你比的关系,你做什么我都会很高兴。”
他昧着良心撒谎:
“亲兄弟之间有什么好比的呢?”
节明乐冷着眼眸看着面前那人的笑容。有时候他会奇怪,为什么这个人能笑得这么虚假又这么灿烂。他只在真的觉得好笑的时候才笑的出来。
他一直是他谎言的听众,是他笑容的看客。
但这一刻,他似乎突然明白了笑容的价值。于是节明乐也笑起来,笑的灿烂可人,笑意不达眼底。
他掐着安群若的后颈,让对方低下头。安群若的头颅被他狠狠压着,在并不算清晰的水面看到自己模糊的倒影。
“节、明、乐!”安群若咬牙切齿。但任他再怎么肌肉紧绷,后颈的力道都不见丝毫减轻。
终于,在安群若的鼻尖几乎要触碰到水面时,节明乐终于停下了。安群若勉力支撑着身体,看着近在咫尺的水面中自己的倒影。
他有一万句骂人的话想说,然而还不待他开口,节明乐就也俯下身。他低附在安群若耳畔,以同样靠近水面的姿态开口。水面平静,安群若转不动头,于是只能透过模糊的水面看到,节明乐和自己离的很近,近到二人的面容都呈现在水面上,像是一张抵面而拍的大头照。
水面并不平整,或许是方才二人都刚运动过,又或许是情绪并不安稳。男孩说话时的呼吸打在水面,又肆无忌惮地反弹回来,扑在安群若的脸上,似乎比单纯的面对面交流还要亲密。
声音或许也是如此。男孩分明在自己耳畔开口,可声音却经过水面再次抵面而来,竟让人产生了诡异的恍惚。仿佛不是自己终日可见的弟弟在讲话,而是自水中生出的厉鬼,正缠着走在河边的可怜人:
恍惚中,安群若听见水鬼说:
“哥哥,你在害怕什么呢?乐乐从来不是你的亲弟弟,你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