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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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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璐洛正在跳舞。
在普遍高大魁梧的雌虫之中，蝶族称得上最受雄虫欢迎的种族。成年体蝶族大多数拥有高挑修长的身材，色泽绚丽的华丽鳞翅，搭配上俊秀雅致的容貌。
作为一只蝶族雌虫，赛璐洛具有典型的外貌特征。柔顺亮丽的浅紫色长发，一双笑盈盈的桃花眼，泛着淡淡柔粉色的卧蚕，饱满的唇珠微翘，唇型天然呈现出微笑的弧度，
他立身在一处高高的花形圆台上，赤裸的足尖点在花蕊的位置，身穿轻纱制成的衣衫。
淡紫色的纱衣，看上去包裹住了全身上下，并未暴露出过多的肌肤。然而随着他起舞的动作，仿若不经意般，展露出他冷白如玉的胸膛，轻纱拂过若隐若现的樱红色。
柔韧的腰肢弯下，天鹅般优美的颈项温顺地压低，如烟雾般的浅紫纱袖抬起，遮挡住始终柔柔微笑着的唇角。
高台正对面，是一处装饰风雅的楼阁，近些年时兴的仿古建筑，临水而建，湖面清风徐徐，丝弦阵阵，阁中置办了一桌豪华的宴席，此刻酒过三巡，一派宾主尽欢的景象。
坐在主座的是一名中年雄虫，富态的面庞显出一层油光，手里盘着酒杯，细小的眼睛不住外瞟，一眼又一眼地贪看着高台上起舞的蝶族。
陪坐在他身旁的雌虫穿着剪裁修身的灰色大衣，衬衫领口的纽扣直扣到了最顶上那颗，浅紫色的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眼尾生着细密的皱纹，依稀能够看出年轻时秀美的气度。
他安静地看了一会儿中年雄虫的神态。
等到雄虫咂了咂嘴，似乎有些回过神来，他微笑了一下，体贴地执起酒壶为对方斟满，方才出声问询，音色十分柔和温润：
“如何？小洛的舞姿还算能够入眼吧。”
“唔……当然，当然！”雄虫哈哈笑了几声，呷了一口琥珀色的酒液，醺醺然地称赞道：“不愧是风雅的蝶族，我看哪，颇有你当年的几分风采！”
“哪里，小洛他也是，天生志拙才浅，这段时日一直在勤加练习，只等着在莱尼茨大人的生辰庆典上，有幸献上一舞。”
中年雄虫转了转酒杯，细小的眼珠滚动，意有所指地瞥了雌虫一眼，笑道：
“现在的年轻雌虫，居然也对我们这种老家伙感兴趣么，真不错。”
雌虫掩住嘴唇，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笑意温柔：“他呀，自小就对莱尼茨大人充满敬仰向往之情，可是一直吵闹着想去呢。”
“呵呵，这点小事嘛，你就放心包在我身上，莱尼茨大人向来喜爱高雅的艺术，向他举荐小洛这样优秀的年轻雌虫，我也是面上有光啊。”
雌虫端起酒杯，凑至唇边，温和道：
“那么，就拜托辛大人提携了。”
高台之上。
丝竹乐声随风飘散在湖面，翩然起舞的蝶族舞至极盛处，背后的鳞翅倏然张开，大片幽蓝点缀浅紫，犹如宝石般闪耀着细碎星光，翅翼轻轻扇动，扑扇出无数微小的蓝紫色鳞粉。
风吹过，深紫浅紫的纱雾将年轻雌虫的身体笼罩在内，营造出如梦似幻的氛围，将这支华丽的舞曲推上了高潮。
原本象征着剧毒和惑控心神的粉粒，剥离开了致命的武器属性，仅仅作为这场舞蹈助兴的装点，无害地展现在观者面前。
一场宴饮落幕。
送别了雄虫贵客，赛璐洛恭顺地低着头，垂手立在灰西装雌虫身前。
四下里并没有其他虫族在场，侍奉的仆从也被遣散到了外面，只有赛璐洛和雌虫一站一坐，无声相对。
雌虫端坐在宽大的座椅里，抿了口苦涩的茶水。
空荡荡的阁楼里，一时只有清风穿过檐下风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赛璐洛的头越来越低，悄悄握紧了被汗水打湿的掌心，屏住呼吸，盯着脚下的地面。
半晌，他终于听到了雌虫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平静。
雌虫缓缓道：
“今天这支舞，你跳错了几个地方。”
赛璐洛心下松了口气，他仰起脸，唇角扯了扯，瞬间冲淡了面上柔和得近乎温婉的神情，显出几分浑不吝的气质：
“有胆看没胆吃的软蛋虫，我露那么多给他看做什么。”
“雌父，不是您教我的嘛，最好的舞要留给最值得的对象，要卖就卖给出价最高的，不然也是浪费。”
“我那也是省几分力气，不然真把他迷晕了，他想把我留在碗里可怎么办。”
杯底在碟子上轻轻一磕，发出“咔哒”的轻响声。
雌虫放下茶杯，神态沉静地抬起眼：
“连入场券还没拿到，你以为你有挑选的资格么。”
赛璐洛闭上嘴，不太服气地鼓了鼓腮帮，看起来嘴巴没说什么辩驳的话，肚子里倒是说了挺多。
“对于尊贵的雄虫来说，你这样的年轻雌虫就像篮子里的面包，这块好吃，喂到嘴边他就吃一口，那块也不错，他可以再吃一口。摆在桌子上的篮子无穷无尽，雄虫们尽可以随意挑选。”
“你真以为，自己算得上独特么。”
雌虫看了一眼赛璐洛的神色，摇了摇头，轻声道：
“下去吧，再将这支舞多练习数遍。记得录制全息影像，回看调整你的动作和表情，每个角度都要足够优美轻盈，不可以显出攻击性。”
“正式出席莱尼茨的生辰庆典之前，你先不要出门了。”
听到最后一句，赛璐洛猛地抬起头，秀气的眉毛蹙起，还想再辩解几句，就看到雌虫倦怠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手指往外一撇，做了个示意他退下的手势。
赛璐洛咬住嘴唇，僵持了数秒，用力踩了踩脚下的地砖，迈着重重的脚步不快地离开了。
雌虫睁开眼，望着他的背影，深紫色的眼睛里闪过复杂的神色。
……
赛璐洛气冲冲地回到了卧室。
他这一路走得可以说是火花带闪电，庭院里的路建得蜿蜒曲折，雌虫平常还会老老实实沿着道路走，今天干脆直接走了直线，遇到过不去的地方就攀上跳下，再或者亮出鳞翅扑扇，飞过挡住去路的水面。
沿路惊吓了数个雌虫仆从，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忠心耿耿的仆从去找他雌父告状吧。
赛璐洛从鼻腔里冷哼一声，一头撞进房间的大门，旋风般扑倒在柔软蓬松的床铺上。
练舞练舞，又是练舞。
这段时间他可算是把这支舞练到快吐了，他已经足够烂熟于心，但是雌父永远不会感到满意，总是说他还不够像一个蝶族。
柔美，精致，远远胜过蚁族、螳族、蝗族、蜂族、蛛族之流，要么体型五大三粗、要么个性诡谲的种族，最受雄虫喜爱和荣宠的蝶族。
可是……这真的是蝶族吗？
在他很小的时候，赛璐洛隐约记得，他从书房里翻到过一本被塞在角落的书。
那是一本奇怪的幻想作品，好像描绘的是什么战役之前，雌雄虫数量差不多的时代，情节曲折复杂，赛璐洛年纪太小看得半懂不懂。
印象最深刻的是，里面有一个角色，曾经是蝶族王室受冷落的皇子，后来摇身一变，登基成了蝶族的新王。
赛璐洛至今记得那幅冲击力极强的画面。
头戴镶嵌有沉重宝石的王之冠冕，身后拖着猩红色的长披风，面容秀美雅致的蝶族一手持权杖，一手拿着象征君主无上权威的宝球，神情威严高傲，君临于高高的王座之上。
蝶族新王的权杖挥下，无数雄虫和雌虫肃然敬立，俯首听命。
他实在太喜欢这个角色了，于是倒回去，仔仔细细将有这个角色出场的画面看了无数遍。
初登场时被排挤的皇子，孤零零待在宴会角落，被不怀好意的小贵族雄虫搭讪，将他引到偏僻花园，看似柔弱的皇子张开鳞翅，纷纷扬扬的鳞粉洒落，被控制住心神的小贵族沦为傀儡，潜伏袭击了一名声望如日中天的皇子。
王室成员遇袭案惊动王宫护卫队调查，真凶皇子隐藏在暗中引导，借助护卫队之手除掉了支持另一个皇子的贵族世家，削弱了这名皇子的势力。
起初最不被看好的小可怜皇子，靠着阴谋、智计和诡异莫测的幻术冷酷地往上爬，直到他遇见了一名效忠王室的金发骑士长雄虫。
幼年境遇最为不堪的时期，他曾经受到过这名正直善良的骑士长的帮助。
皇子救下了为保护挚友身受重伤的雄虫，对他使用了惑控心神的鳞粉。
他让雄虫遗忘了那名平民雌虫，醒来的骑士长陪伴在他身边，辅佐他登上至高无上的王位，向他许下了效忠一生的誓言。
他是蝶族的新王，强大，冷酷，在攀爬至权力顶峰的过程中不乏阴险狠毒之处。他习惯用自己的手段攫取想要获得的事物，无论那是看似遥不可及的王位，还是原本并不属于他的爱人。
塞璐洛感到些微错位般的迷惑。
那天他合上书跑出去玩耍，等他想起来再回去翻看的时候，那本书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完全找不见了。
年轻的蝶族雌虫躺在床上，吐了口气，烦躁地翻了个身。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那个故事了。
散发淡淡荧光的光脑投影展开，环绕式屏幕围绕在雌虫身周，调整到最适合他观看的位置。
塞璐洛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拨弄了一下投影。
下一秒。
一抹灿烂的金色撞入他的视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