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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线引幽冥（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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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沈家老宅时，雨已经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得厉害。顾铮把那辆左后轮瘪掉的车勉强开到了巷口，便再也动弹不得。他打了个电话给局里让人来处理，自己则提着装有缴获线偶和毒针的证物袋，扶着沈墨染回到了老宅。
一进门，沈墨染便有些脱力地靠在了门廊的柱子上，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几分，呼吸也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强行催动灵觉制作“伪灵绣”并感应操纵者，加上伏击时的精神高度紧张，对他本就因诅咒而亏空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顾铮把证物袋放在客厅的八仙桌上，回头看到他这副样子，眉头立刻锁紧了。他没说话，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又翻出之前备着的红糖，冲了一碗热腾腾的红糖水端过来。
“喝了。”他把碗塞到沈墨染手里，语气不容置疑，然后不由分说地扶着他坐到客厅的太师椅上。
沈墨染捧着温热的碗，指尖传来的暖意让他冰冷的指尖微微回暖。他低头喝了一口，甜腻的热流顺着喉咙滑下，稍微驱散了一些体内的寒意。他抬眼看了看顾铮，对方正低头检查着自己手臂上那道被毒刃划破的伤口，神情专注，侧脸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但动作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关切。
“你的伤……”沈墨染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
“小口子，消毒包扎一下就行。”顾铮头也不抬，从随身带的急救包里拿出碘伏和纱布，动作熟练地处理起来，“你感觉怎么样？刚才在车上就看你不对劲。”
沈墨染沉默了一下，知道瞒不过他，便含糊道：“动用了一点家传的感应之法，消耗大了些，休息一下就好。”
顾铮包扎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了他一下，目光深邃，却没再追问。他处理好自己的伤口，把东西收好，然后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沈墨染对面，目光落在桌上的证物袋上。
“现在，来看看我们的战利品。”顾铮戴上手套，小心地将一个线偶从袋子里取出来，放在铺了白布的桌面上。
这线偶大约半人高，用粗糙的麻布和某种填充物制成，关节处用那种独特的暗蓝色丝线精巧地连接着，使得它可以做出各种灵活甚至诡异的动作。线偶的脸上没有五官，一片空白，但在心口位置，用同样的暗蓝色丝线绣着一个极其微小、结构诡异的符号，与之前案发现场和小莲身上的邪绣图案风格一致，但更为简练，像是某种控制核心。
“做工很粗糙，但关节和操控系统非常精妙。”顾铮用镊子轻轻拨动着丝线，仔细观察，“这种控制方式，远超一般的提线木偶，更像是一种……邪门的傀儡术。”
沈墨染强打起精神，凑近细看。他尤其关注那暗蓝色的丝线和心口的符号。“这丝线的材质很特别，坚韧异常，而且……”他伸出手指，隔着空气感受了一下，“上面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阴冷的灵韵波动，是长期被邪术浸染的结果。”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个心口符号上，瞳孔微微收缩：“这个符号……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变体。”他努力回忆着，《渡厄锦》残卷和母亲留下的册子里，似乎都有提及一些用于“附灵”、“控物”的禁忌符咒，与眼前这个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更为复杂阴毒。
“能看出什么门道吗？”顾铮问。
沈墨染沉吟道：“这符号是控制线偶的关键，通过它，操纵者可以将一丝意念或者邪力附着在线偶上，进行远程操控。丝线不仅是物理连接，也是能量传导的通道。击伤操纵者后，线偶立刻瘫痪，也印证了这一点。”
顾铮点头，指着线偶关节处：“还有这些连接点，设计得非常巧妙，几乎模拟了人体主要关节的运动方式。制作这东西的人，不仅精通邪术，对人体结构和机械原理也很有研究。”
两人仔细检查着线偶的每一个细节，试图从中找到更多关于操纵者的线索。在线偶的后颈处，顾铮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用针尖刻出的标记——一个扭曲的、类似篆书“闫”字的图案！
“果然是他！”顾铮眼神一冷。
沈墨染的心也沉了下去。闫家，这个隐藏在历史阴影中的家族，终于露出了确凿的痕迹。
接着，顾铮又检查了那些毒针。针尖泛着幽蓝，显然淬有剧毒。经过初步辨认，毒素成分复杂，含有几种罕见的植物和矿物毒素，能迅速麻痹神经、侵蚀生机，与王帆和小莲中的毒一致。
“武器、操控方式、毒素……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人，或者说，同一个传承。”顾铮总结道，脸色凝重，“对方受伤不轻，短期内应该会蛰伏。这是我们追查的最佳时机。”
就在这时，顾铮的手机响了，是李队长打来的。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微微变化。
“好，我知道了，继续监视，有情况立刻汇报。”顾铮挂了电话，看向沈墨染，“李队那边有消息，根据小楼附近遗留的血迹和追踪，判断对方受伤后，可能是往……城西乱葬岗的方向逃窜了。”
城西乱葬岗？那是一片更加荒凉、阴气极重的地方，据说明清时期是处决犯人和埋葬无主尸骨的场所，至今很少有人靠近。
“那里阴气重，地形复杂，确实是藏身的好地方。”沈墨染蹙眉，“但也说明，对方可能在那里有据点，或者……那里有他需要的东西。”
顾铮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看来，我们得去那个鬼地方走一趟了。不过不是现在，你需要休息，我也需要更充分的准备。”他回头看向沈墨染，语气坚决，“今天先到这里，你立刻去休息，什么都别想。我去局里安排一下后续的排查和监控。”
沈墨染确实感到身心俱疲，点了点头。
顾铮看着他苍白的脸，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那个……红糖水趁热喝完。厨房柜子里还有米，饿了自己煮点粥，别饿着。”
说完，他像是觉得这话有些多余，有些不自在地转身拿起外套和证物袋：“我走了，锁好门。”
看着顾铮匆匆离开的背影，沈墨染低头看了看手里已经微凉的红糖水，碗壁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他轻轻晃了晃碗，将剩下的糖水一饮而尽。甜味依旧，似乎还夹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放下碗，没有立刻去休息，而是走到书桌前，摊开了纸笔。他需要将今天在线偶上看到的那个控制符号尽可能准确地临摹下来，与古籍中的记载进行比对。或许，破解这个符号，就能找到反制对方傀儡术的关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