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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线引幽冥（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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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无月，却有稀朗的星子点缀天幕。黑水潭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水面泛着幽暗的微光，四周芦苇丛生，弥漫着潮湿的腐木和淤泥的气息。偶尔有不知名的水鸟发出凄厉的啼叫，划破令人窒息的宁静。
一条窄小的乌篷船悄无声息地滑入芦苇荡，顾铮立在船头，手持强光手电，警惕地扫视着墨色的水面和影影绰绰的岸线。沈墨染坐在船中，膝上放着那个青铜匣子，脸色在微弱星光下显得格外苍白，但眼神沉静如潭。
根据丝绢地图的指引，望星矶是潭边一块突出水面的巨大黑色岩石。他们小心地将船靠了过去。顾铮率先跃上岩石，确认四周安全后，才伸手将沈墨染拉了上来。岩石表面冰凉粗糙，带着水汽。
子时将至。顾铮抬头望向星空，辨认着方位。沈墨染则盘膝坐下，将青铜匣置于身前。他深吸一口带着腥味的潮湿空气，指尖轻轻抚过匣身冰凉的云纹。
时辰到了。顾铮低声道：“北斗勺柄指向正北，星光最盛处，应在潭心偏东南方向。”
沈墨染依言调整方位，面朝那片深邃的水域。他咬破指尖，挤出一滴殷红的血珠，滴落在青铜匣盖中央一个极其细微、形如星芒的凹陷处。血珠渗入的瞬间，匣身似乎轻轻震颤了一下，发出几乎不可闻的低鸣。
几乎同时，东南方向的夜空，几颗原本黯淡的星辰仿佛被无形之力拨亮，清冷的光辉骤然增强，如银练般倾泻而下，精准地投射在幽暗的潭心某处！那片水面顿时荡漾起一圈奇异的、粼粼的星辉光斑，与周围死寂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就是那里！”顾铮目光一凝。
沈墨染闭上双眼，双手虚按在青铜匣上，将一缕微弱却专注的精神力注入其中。匣身的震颤加剧，那滴顾家血脉如同引信，点燃了匣内某种古老的机制。他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通过这青铜匣子，与远处那片星辉照耀的水域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联系。一种若有若无的牵引感，从潭心传来。
“水下……有东西在呼应。”他睁开眼，声音带着虚弱的喘息，但语气肯定。
顾铮没有丝毫犹豫，迅速脱下外套和鞋袜，露出精悍的身躯。他检查了一下绑在腿侧的匕首和防水手电，对沈墨染道：“我下去。你守着匣子，注意周围动静。”
“小心。”沈墨染看着他，只说了两个字。
顾铮点头，深吸一口气，如同一尾灵活的鱼，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刺骨的潭水中，朝着那片星辉光斑潜游而去。水面很快恢复平静，只留下细微的涟漪。
沈墨染紧握着青铜匣，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弱共鸣，目光紧紧锁定着顾铮消失的水面。四周只剩下风吹芦苇的沙沙声和他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水下，顾铮凭借出色的水性和水下灯光，朝着感应到的方向下潜。潭水比想象中更深，能见度极低，水草缠绕。他顺着那丝微弱的牵引，避开障碍，终于在水下约五六米深处的一片礁石缝隙中，看到了一个半掩埋在淤泥里的、与青铜匣材质相仿的小巧石函。
他心中一喜，小心地拨开淤泥，将石函取出。石函密封严实，入手沉重。他不敢久留，立刻转身向上浮去。
就在他即将浮出水面时，眼角余光似乎瞥到远处幽暗的水域中，有什么巨大的黑影悄然蠕动了一下，带起一股暗流。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但他顾不上细究，奋力划水，破水而出。
“拿到了！”顾铮喘息着将石函递到岩石上，双手一撑，利落地翻身上来，浑身湿透，水珠顺着发梢滴落。
沈墨染立刻接过石函，触手冰凉，上面刻着与青铜匣类似的云纹，中央同样有一个星芒凹槽。他再次滴入一滴血，石函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盖子缓缓弹开。
里面没有钥匙，只有一卷用特殊油脂处理过、防水防腐的薄薄羊皮纸。展开羊皮纸，上面是用朱砂绘制的、比丝绢地图更为复杂精密的阵图，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古老的符文和注解。阵图的核心，是一个与闫家邪绣祭坛截然相反、充满中正平和气息的符文结构。
“这不是钥匙，”沈墨染快速浏览着注解，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这是……‘锁’！是针对那种邪绣夺寿之术的反制阵法！”
顾铮凑过来看，他虽然看不懂符文，但能感受到羊皮纸上散发出的那股不同于邪术的、温和却坚韧的气息。“能破解小莲身上的邪绣？”
“有可能！”沈墨染语气带着压抑的激动，“这阵法需要特殊材料布设，但原理上，可以中和甚至逆转那邪绣的侵蚀之力！而且……”他的手指点向阵图一角的一行小字，“若以施术者血脉或贴身之物为引，此阵可溯本追源，反噬其主！”
绝地反击的武器，终于找到了！
就在这时，沈墨染手中的青铜匣突然发出一阵急促而轻微的震动，那与潭心的星辉联系瞬间中断！他脸色一变：“不好，有人干扰了星象，或者……触动了别的禁制！”
几乎同时，远处芦苇荡深处，传来船只破水的哗啦声，以及几声尖锐的呼哨！
“被发现了！快走！”顾铮一把抓起羊皮纸卷塞进防水袋，同时拉起沈墨染，两人迅速跳回乌篷船。
顾铮奋力划桨，小船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来时的方向冲去。身后，呼哨声和引擎声迅速逼近，几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刺破黑暗，在水面上乱晃。
追击者来了！他们的行踪，终究还是暴露了。
小船在狭窄的水道中疾驰，溅起冰冷的水花。沈墨染紧抱着青铜匣和羊皮纸，回头望向那片重归黑暗的潭心，心中凛然。找到克制之法只是第一步，如何在这围追堵截中安全返回，并将这阵法付诸实践，才是真正的考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