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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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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关山看迟普坐进车里,笑了声。
因为答应关山今天晚上要去他家,迟普难得逛了下商场,买了件看得过去的衣服。
不说多贵,起码是新的。白色外套,看上去挺干净利索的。
“嗯。”,迟普上车,坐在关山旁边。
车里和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暖气开得很足,很暖和,迟普感觉自己的脑袋晕晕的。
提前十五分钟出门,迟普在屋外只是多等了十分钟,锦市的糟糕天气就足够把他从头到脚冻了个透。前几天刚下过雪,眼下正是最冷的时候。
床上的冰霜雾气分割出车内车外两个世界,迟普感觉浑身麻麻的,软软的,他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鱼,等着身上的冰碴儿一点点化成水。
“头疼吗?”,关山侧目。
“不疼。”,迟普看着窗外虚化的光怪陆离,回答道。
其实很疼,那男人下手很重。不过幸运的是,之后男人并没有继续骚扰他。不难猜出,这其中少不了关山的干预。
迟普很容易想到,所以在三天前下班之后,给关山打了个电话,表明自己周末晚上会去他家,并且索要了地址和时间。
其实上辈子迟普去过关家几次,但他路痴,不认路,根本记不得在哪里。
他只记得,那天晚上关山带着他走出关家大门,跟他说:“不用记这个门,我们不常回来。”
关山说得没错,从那之后,他们两个再也没有一起去过关家。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刚下班吗?”,关山漫不经心问道。
“嗯。”,迟普点点头。
车内一片寂静,只有暖气不停躁动。
其实刚说出口迟普就后悔了。大概是被暖气蒸得昏了头,迟普皱眉。
“转过来。”,关山说道。
没等迟普动作,关山的手已经搭在他的肩上,迫使他转身,与其面对面。
天色已经有些黑了,车内没有那么亮,但也两人靠得足够近,完全看得清对方脸上的神情。
关山似笑非笑,问道:“医生说了什么,忘了?还是根本没听。”
迟普不说话了,睫毛盖住眼睛,逃避着眼前人的审问。
“我说了什么,不记得了?迟普,抬头。”,命令从上空坠落,掉进迟普的耳朵里,兴许是靠得太近,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胸腔被轻轻震动。
身体像是肌肉记忆般,盲目顺从着眼前人的指令,迟普违背自己的意志,颤动着睫毛,被逼无奈,和关山对视。
目光交接,迟普被关山审视盘问的眼神狠狠抓住,羞耻感从下到上渐渐涌溢,将他灌满。
“不记得了吗?”,像是有些懊恼,关山皱着眉头,又问了一遍。
“记得。”,迟普声音发颤,不自觉向后退了退。
医生建议住院,迟普没听,关山建议休息,他也没听。
其实这种情况下,他确实不应该再回去上班。只不过在家里的时间,迟普总觉得空,手空,心空,哪里都空。他总觉得自己的双脚好像是悬浮着,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要为自己找点事做。
这种理由在别人眼里自然会变成一种荒诞,不会被理解,迟普知道,是他自己的问题,他有些地方多多少少有点儿毛病。
关山看看迟普,打量着。
迟普还是抬着眼,看着他。
干净却又空洞,偏偏此时此刻又有了点神采,关山探究着看他,直到迟普因为头痛悄无声息地皱了下眉头,他才像是回过神,开口道:“迟普,没事做的时候可以给我发消息。”
“我看到的时候,会回的。”
空洞的眼睛有一瞬的光辉,伴着错愕,在迟普的心里掀起一场风暴。
一瞬之刻,恍然之间,迟普惊觉,眼前的人好像真的是关山。
迟普跟在关山身后,走进大厅。
门开的一瞬,光亮得刺眼,各种香气氤氲在空气里,直扑迟普的鼻腔。
宾客装扮各异,极尽奢华,无不朝关山客气问好,但最后无一例外,目光全部落在迟普身上。
像是看到了什么稀有品种,不加掩饰地打量着,然后故作矜持地和周边的人窃窃私语。
这是一种看似礼貌的高高在上,被围观的迟普好像应该感谢他们的体贴,毕竟这群少爷小姐没有一脸嫌弃地让女佣把他赶出门去。
关山对此不闻不问,好像没有察觉一般,和人正常问好。
迟普站在他身边,一句话也没说。
“迟普,不喜欢的话,可以不去。”
那时候,不知道谁家发送的邀请函先一步到了迟普的手里。
迟普看着桌上小纸片,没说什么。
对于这种社交场合,他一向是不喜欢的,一群人觥筹交错,虚与委蛇,会不断提醒迟普,他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这种特立独行会让他极度痛苦。
他待在关山身边就够了。
他的世界只剩下两个人就可以了。
只不过,那封邀请函上“携伴侣一同前往”几个字不断在迟普眼前浮现,让他十分在意。
迟普并不关心别人眼里他是什么样的形象,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是说不清楚,当时那封邀请函对他有着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我也可以不去。”,许是迟普半天没吭声,关山把他抱在怀里,轻声道:“这个不重要。”
“关山,我们去吧。”
现在想起来,迟普都十分厌恶自己当初的行径,明明关山处处为自己考虑,而他呢,却执着于满足自己心里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自私又虚伪。
不配,他配不上关山,自厌的情绪瞬间压得他喘不过气。
“诶?迟普!”,蒋愈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脸惊讶道:“你竟然站在这儿!”
一声惊叹把迟普的思绪拉回眼前。
“你不也站在这儿?”,没等迟普回答,关山皱眉反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了,蒋愈安拍了拍迟普的肩膀,道:“不过这位兄弟的恢复能力确实又些恐怖了哈。”
看迟普当时的样子,蒋愈安原以为,这人起码要在医院里躺上三月半年的,结果现在,不出十天,就这么站在这里,还能正常走路。
要不是见人脸色苍白,头顶上还绑着纱布,蒋愈安真要以为自己前几天是在做梦了。
“嗯。”,迟普回答。
“愈安哥!关山哥!”,隔着老远,清脆的声音穿透整个大厅,随后,一个少年风也似的席卷而来。
满厅宾客,优雅自持,只有这个少年是流动的,夺目耀眼。
“劲松!”,蒋愈安抬手,招呼着那人。
彭劲松一个猛冲,扑向蒋愈安。
“哥,我好想你,呜呜……”,彭劲松抱着蒋愈安哭诉。
“额……好,好,哥也想你。”,彭劲松在边上,一头红发的蒋愈安倒显得沉稳了许多。
彭劲松小时候个头矮,再加上性子好,别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总是被几个比他大两岁的小孩儿欺负。
那年碰上蒋桢带着蒋愈安到彭家作客,蒋愈安偷跑到后院时,正好撞见几个小混蛋合起伙来欺负人,小蒋愈安看不过去,再借着自己从小个头窜得就高,把那些人统统揍了一顿。对方被打得还不了手,撒腿就跑。
但人多势众,蒋愈安也没捞着什么好处,脸上也是青青紫紫。
小蒋愈安拍了拍手上剐蹭到的尘土,向倒在地上的彭劲松伸出手,道:“认我做大哥,我护着你!”
蒋家的势力主要在锦市,彭家在明城,本来也没有多大交集,两人隔个两三年见上一面,自然也就将小时候的事抛诸脑后。
但是,彭劲松每次见到蒋愈安,就像是狗看见了骨头,只是闻着味,就跟着跑,等找着了,那一天是绝对不可能撒手的,就绕着蒋愈安转。
而蒋愈安,一开始还很得意,收了个忠心耿耿的小弟,满足了他当大哥的愿望,有时还会有意无意地和关山炫耀。但后来被缠得烦了,也不好翻脸把人丢在一边儿,干脆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着,彭劲松愿意跟着他,他也就让人跟着。
只不过这小子这两年发育得太快,个头窜得比蒋愈安还高了,有些抢他的风头,因此,蒋愈安私下悄悄锻炼,这个重度网瘾患者还默默坚持了一段时间的早睡早起,虽然很快就放弃了。
迟普看着眼前少年装扮,明媚帅气的彭劲松,皱皱眉。他上辈子就见过这个人,不过只有一面,因为彭劲松在他们见面之后不久就出国了。
但迟普依稀记得,上辈子,这俩人关系似乎没这么好,甚至可以用水深火热去形容,他记得有一段时间,只要有人将他们两个的名字放在一起,关山听到了,脸上或多或少都掺着些烦躁。
大厅里,所有人好像都对彭小公子打破祥和氛围的行为司空见惯,仿佛就算这人炸了这个地方都没人在意,没人敢管,没人敢置喙什么。
想在明城做生意,想在明城做好生意,是要看他爹彭裕为的脸色的。
“这位是……”,彭劲松的手搭在蒋愈安肩膀上,爽朗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