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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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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王肖希刚走不久,关山问。
“嗯。”,迟普应着。
关山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头发有些凌乱,身上也带着些冷气。
“饿不饿?”,关山问。
桌上有两碗粥,一个空了,一个没动。
迟普摇了摇头。
“我没事了,你可以先走。”,迟普抬头道。
“嗯,等会儿。”,关山拖了个凳子,在病床旁边坐下。
等多久呢?已经很晚了。
迟普不知道,但也没问。
“王肖希刚刚说你初中的时候请他吃过饭。”,迟普看着对面病床上的患者,盖着被子,睡得挺安详。
“嗯。”,关山依旧想不起来那个黄毛是谁,他顺着迟普的目光看向对面病床上的人,又收回目光,盯着迟普。
“也是面,就是今天中午我们去的。”,迟普说。
他的眼睛始终盯着对面的病床,仿佛那边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吸引他的注意力。
“嗯。”,关山应着。
“你初中的时候就去过那家面馆啊,他们开了那么长时间了吗?我都忘了。”,迟普继续道。
无关的话题,可只要关山在这里,他可以一直说。
“不过我不常去,我们都没碰见过。”,迟普语气轻轻,他知道就算自己常去,只要在那儿碰见关山一回,他就不可能再去第二次。
“我也不常去。”,关山道。
“是这样啊。”,迟普说,同时也在寻找下一个话题。
迟普不希望他和关山之间出现冷场,一分钟都会让他觉得煎熬。
可是他们能说什么呢?迟普觉得有些悲哀。明明想要说的,明明他想和关山分享,可他就是这么空洞的一个人。每天浑浑噩噩地活着,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和所有人一样枯燥无味地吃饭睡觉,打工回家。
他甚至比平常人更加无聊些。他没有朋友,亲密关系少得可怜,有趣的事情基本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空虚,十分空虚,迟普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无趣至极的人。
如果说最近有什么让他有点印象的事情,大概就是起床的时候腿会抽筋,很痛,刷牙的时候牙刷掉到了地上,让他烦躁,出门的时候发现外面下雨了,回家拿雨伞的时候又把钥匙断在门里了。
有趣的事情想不起来,但这些他根本就不在意的烦心事却在这时候一股脑涌到眼前。
迟普有些头痛,收回视线,下意识抬起右手,想要按一按自己的脑袋。
“别动。”
迟普的动作被关山喝住。
他感觉手上有一点阻力,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在输液,针管还插在手臂上。
有些疼。
算了,不重要。
匆匆把手藏到腿边,迟普终于分了个眼神给关山。
紧张又胆怯。
“怎么,忘了自己卧病在床了?”,关山打趣道,看着迟普有些苍白的脸。
“嗯。”,迟普回答得飞快,说:“真忘了,没什么感觉。”
“哈哈……”,关山笑道:“傻不傻,自己都躺在病床上了还能忘?”
“诶!”,迟普笑着叹了口气。
尽管被嘲笑了,可他比刚刚高兴些。
“开心了?”,关山问。
迟普不知道关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他现在是开心的,于是点了点头。
“嗯。”,关山身体微微前倾,抬手拂过迟普细密的睫毛,开口问道:“第几次了?”
“嗯?”,迟普仍然无知无觉,仰着头,闭了闭眼睛,也不躲,但关山这么弄他,他有些不舒服。
“我问,”,关山声音沉沉,重复道:“第几次了?”
一层冷汗爬上迟普的后背,右手不自觉握成拳头,感受到闷痛之后又悄悄放开。
“我……”
毫无准备,但迟普知道,关山在生气。不是无来由的,而是在所有事情都处理好后,终于有空闲稍微释放控制在心底的怒意。
关山松开手,背靠椅子,和迟普拉开距离。
威胁暂时远离了迟普,可他像得了病,没有轻松,反而感觉身前空落落的。
像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突然切实地想要离开自己。
“我……我……”,迟普几度开口,可他的大脑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思考,想什么都是乱的,越来越糟糕,越来越混乱,他很着急,但没用。
关山只是静静地看着迟普,看着他手足无措兵荒马乱,看着他来不及掩饰一直被遮在头发下的眼睛。
很无措,但现在迟普的眼睛里只有他,迟普现在只看得到他。
关山知道迟普痛苦,也隐约能感受到迟普对自己不一样,所以有恃无恐,让他难过,让他不好受。
有些东西,只有知道疼了,才能记住,他希望迟普记住。
“难受吗?”,关山开口。
“嗯。”,这一次迟普很诚实,也许是忘了怎么遮掩。
“对不起……”,很小声的道歉,但关山听到了。
“哪里对不起?”,关山问。
迟普被问懵了,抬眼看他,像是在恳求关山,告诉他答案。
“迟普,身体不重要吗?”,关山开口。
“重要。”,迟普回答。
如果身体很痛,就不会想要活着了。
“那为什么遇见蒋愈安的时候要向后跑?后面的人不是在打你吗?他不是在伤害你的身体吗?”
面对关山,迟普哑口无言。
“身体重要。”,关山语气森冷,“那为什么受伤之后还要上班?”
“为什么我在旁边,你却把王刚叫进巷子里,却让我在外面等着?”
“为什么要着急把我送上车?”
一桩桩罪证疯狂砸向迟普的脑袋,在他耳边爆炸。
“迟普,不信任我,第几次了?”
深夜的病房很安静,走廊上偶尔会有病床的滑轮声响起,但又很快消失。
关山最后一声质问重重砸在了迟普心上,震耳欲聋。
“没有!关山我没有!”,迟普大声喊道。
临床的病人被他吓得打了个哆嗦,勺子掉到了地上。
“没……没事啊兄弟,你们继续。”,那小伙子刚醒,想吃点儿东西,没想到隔壁床突然吵起来了。
迟普眼里飙泪,猛地低头。
他在发抖,浑身打颤到停不下。
“我冤枉你了?”,关山凑到迟普眼前,语气放轻,伸手摸了摸迟普的脸。
眼前的人并没有什么声音,但关山的手指却被打湿了。
他知道不能心软,面前的人屡教不改,是伤害自己的惯犯。可面对迟普,关山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叹了口气,擦了擦迟普的脸。
他借力做到病床上,低下头,找着迟普的眼睛,两人的脸挨得极近,已经可以察觉到对方的呼吸。
“委屈了?”,关山开口。
闻言,本来还含在眼眶的泪珠一颗一颗落在被子上,“啪嗒啪嗒”,声音很重。
“对不起,我话重了。”,还没说完,关山把迟普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拍着他的背,“别哭了小杉同学。”
可是没什么用,迟普抖得更厉害了,眼泪简直要把关山的肩膀湿透。
“你以后……哈……可不可以……不要说这种话……唔……”,迟普有些缺氧,鼻子不停抽动,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要说这种话,不要误会他,其他人都无所谓,唯独关山,可不可以不要行使误会他的权利。
迟普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可关山抱住他了,是不是代表着他在纵容呢?
“好好,那小杉同学可以不哭了吗?”,关山轻声问。
“嗯……”,虽然迟普这么答应了,但他还是趴在关山身上好一会儿才将将缓过气。
有委屈,也有私心。
轨迹已然改变,这辈子他们只能是普通同学。但尽管是这样,迟普也想在这一刻偷一段温情。
在最接近恋人的动作里,假装温存。
“好了?不哭了?”,关山笑着问道。
“对不起。”,迟普小声说,说完委屈又莫名泛上心头,但这次他将这种早该消失的情绪压在喉咙里。
“对不起什么?”,关山有几分逗弄的意味。
小猫哭完了还知道认错,也不是太笨。
“我下次……呼……”,迟普调整呼吸道:“你在的时候,会和你说的……呼……”
“嗯嗯。”,关山配合地点头,说:“小杉同学真棒。”
“嗯……”,迟普点点头,应下关山的夸奖。
鼻头红红的,眼泪一颗颗地掉,还不忘领功劳,关山不知道说什么好,笑了两声,抬手滚了滚迟普蓬松的头发,心下觉得好玩。
“哥我忘了问了……”,王肖希风风火火跑回病房,“这事和你妈说……”
“诶我去!”,王肖希在病房门口石化,又拍着自己的脑袋,快步走到两人中间,把关山的手从迟普的头上拿开,满脸懊恼道:“你们俩关系好也要注意点儿!光天化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情侣呢?”
病房里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只有王肖希一个人操心道。
“那个兄弟啊,我脚受伤了不方便,能帮我打个水吗?”,隔壁床小哥看不下去了,默默把自己的水杯递到王肖希面前。
“你这人!”,王肖希一把夺过小哥的水杯,说:“招呼一声就行!我刚才就看你水杯空了,不好意思啥呢!”
拿过水杯,王肖希二话不说接水去了。
病房里,临床小伙子朝着迟普和关山比了个“OK”的手势,接着,心满意足地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