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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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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欢向别人袒露自己的事情,”,孟天成笑着看他,两个眼睛弯成了月牙,眼尾还有一两条细细的纹路。
他本来就是笑面,现在看着更有亲和力了些。
迟普没反驳他的话,他没法反驳,因为自己确实是这么想的。
孟天成见他如此反应,虽说是在意料之中,可还是再一次被他的反应都笑。
很呆,又傻,让人想逗一逗。
和刚才听他讲故事的表情一样,两只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看着你,睫毛跟着忽闪忽闪的,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但却是一脸认真听讲的样子。
挺好逗的。
孟天成想起前几天他在街上碰见的流浪猫,身上的毛色有些杂,不说多么好看,但一双眼睛会说话一样,勾着你走不动路。
小阿普的眼睛不会说话,但也能让人看了就移不开了。
“但是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看法,你听听看啊。”,孟天成试探地偷瞄了迟普一眼,见人点点头,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你刚才也说了,他对你很重要。”
“嗯。”,迟普点点头。
无论什么时候,在什么样的处境下 关山都应该是对他最重要的人。
没有人会比关山更重要了,如果要在关山和其他人之间做选择,无论是谁,迟普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关山。
简直冷漠自私到了极点。
“你对他不重要,至少在你认为是这样,对吗?”,孟天成又问。
迟普想了想,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觉得孟天成这个问题并不严谨,无论是关山认为的还是自己认为的,迟普对于关山来说并不重要这是个事实。
尤其是这辈子。
“你们俩是认识的,对吧?”
迟普点点头。
说过很多次话,见过很多次面,肯定不是陌生人的关系了。
“那你们是朋友关系吗?”,孟天成问。
这一次,迟普并没有回答他。
关山和自己是朋友关系吗?他不清楚。
朋友是什么样子的?上辈子的他和关山是恋人,拥有这一层身份之后,他再也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也没想过在此之前他们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又是如何走到相恋这一步的。
上辈子他和关山成为过朋友吗?如果有的话,是什么时候呢?
“迟普,你喜欢我啊?”,关山身体稍微前倾,低头看着迟普。
当时高考最后一场刚刚结束,关山身穿黑色T恤,将锦市一中的校服随手搭在右肩。
那天的天空有些苍白,尽管没有乌云,却还是不见太阳。
但幸好漏出的一点点光泽足以让迟普看清关山带着笑意的脸。
他真的长得好看,凌厉却又不失柔和,虽然只混入了一点点柔软的神韵。
周遭是匆忙拥挤的人群,或拍照留念,或手捧鲜花,或依依不舍作出正式的告别,只有他们两个站在广场中间,像是定格了。
锦市一中有个大广场,大广场上有很多的廊柱,放学后的夜晚会有很多小情侣在那里幽会。
一个廊柱后面一对,哪天年级主任心血来潮过去散步,一逮一个准。只不过锦市一中尊重学生自由,只要在不出先严重错误的情况下,老师大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当时,刚刚高考完的两个人才是彻底自由,就算关山刚刚拿着喇叭问迟普这个问题,也不会有一个人会因为他们两个高中生的身份阻止人俩探讨让人春心萌动的话题。
“我……”,迟普下意识想要否认。
“你……怎样?”,关山学他说话,故意使坏。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孟天成见迟普犯难,半天不吱声,不禁反思起来。
“没有,我想一下。”,突然被叫醒,迟普有些慌乱,都会上课开小差突然被老师点名的学生一样,什么都顾不得了,赶紧思考起对方抛给你的问题。
关山的朋友,蒋愈安。蒋愈安是怎么和关山相处的呢?迟普思索了下,蒋愈安女装的画面却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于是,迟普当机立断地摇头道:“不是。”
“所以说,你觉得一个不是朋友的人很重要,为什么?”,孟天成歪头看他。
这次,迟普不说话了。
关山为什么重要?
如果关山都不重要,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迟普是这么想的,但是他并没有对孟天成说出这句话。太奇怪了,会让别人看出自己不正常。
是说重生,他们上辈子就爱一起了,还是说他们一起旅游,关山会给他围两条围巾,会在冬天把空调温度可以调高,即使他自己不喜欢那种温度,还是说无论是逢年过节还是出差回来,关山都会给他带各种各样的鲜花,把他的房间堆得满满的?甚至有一些品类他听都没听过。
还是说,在无数个日夜他们曾像恋人一样彻夜温存然后相拥而眠?
这些可以说明关山对他很重要吗?好像不能。
并且这里面没有一个是可以向孟天成说的。
迟普想,孟天成应该也不会和酒吧帅哥说自己老爸的银行卡密码。
“好,小阿普我现在直接告诉你我的看法,”,孟天成不再迂回,认真说:“我觉得你那个朋友,我们姑且这么称呼他,你别介意啊,他不是个好人。”
其实孟天成是不愿意背后去评价一个人的,尤其是在完全不了解那个人的情况下。他一直认为人是独立的个体,就应该有自己的个性,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选择。
因为任何一个人类都没有办法复刻另一个人的成长过程,就算是在一个家庭中长大的兄弟姐妹,他们所感知到的东西也是千差万别,更不用提毫无关系与自己隔着十万八千里的另一个人了。
经验不同,选择自然不同,外人不好评判。
但偏偏人类注定无法与除自己之外的其他人产生完全意义上的情感共振,考量别人时或多或少地都会受到自己价值标准的影响,从而导致他们无法完全尊重另一个人的选择。
况且他们向来聒噪,总是喜欢高高在上地挖苦指责别人,从而对别人的选择产生自己的偏见。
其实本来就和那些人没关系,他们只是站在旁边动动嘴,他们总觉得自己是对的,恨不得自己代替作出选择的那个人,亲自上去选。
可是在做出选择的人眼里,他们的经验又会告诉他们自己,这只能选择已经是当下最好的了,确实没有比这更加完美的答案了。
任何一个人,只要是旁观者,就无法完全身临其境,无法完全感同身受。
而听故事的人往往就是那个旁观者。
孟天成听了很多故事,也曾经从不同人的嘴里倾听同一个故事,他太明白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旁观者了。
不评价,只捧场。
今天本来应该像以往一样做个合格的倾听者,可不知怎的面对迟普的样子他无法保持冷静。
他此时此刻只想把迟普的话当成是唯一真相,把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曾经可能受过的委屈当作唯一的评价标准,以年长者的身份告诉他,他遭遇的是不幸,是纠结,是消耗,必须赶紧避开。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无端爆发。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杯葡萄酒,推杯换盏间,一枚戒指在那只好看的手上面折射出很强的光线。
“不是的,你不清楚。”,迟普有些僵硬的声音拉回了孟天成的思绪。
孟天成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了解关山。
“嗯,我不清楚。”,孟天成看着迟普,本来已经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眼前的人脸有些僵住了,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迟普今天这么反常,估计就是和他说的那个人有关系,刚刚迟普的状态他不是没看到,孟天成深知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再刺激他。
但他心里又实在想要提醒小阿普。
真心对待的人,但凡他有一点良心,都不会让你有这么强烈的自卑感,无论是哪种关系。
“你真的不清楚。”,很小声,但迟普还是重复了一遍。
没有人比关山更好,也没有人比他更懂关山的好。他不该和人提起关山,哪怕只是轻轻的,极其模糊地描摹。
他不该让关山成为闲聊谈资,是他的错。
热气裹得迟普全身不舒服。刚换的新衣和黏腻的汗液混在一起,好难受。
刚才就应该立马走掉的。
来不及后悔,无数的热气化作实质,一个接一个地砸向迟普,刚刚透过的气全部都变成固体,堵在他的肺管里,不断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是他刚刚用过的沐浴露。
香味过浓便不再好味,让人恶心,想吐。
全身的力气一瞬间消失,如果不是手抱住大腿,迟普觉得自己一定会飘起来,飘到床上,然后沉下去,被床上的灰尘侵蚀啃咬。
“小阿普,你怎么了?”,孟天成跑到他跟前,关心道:“需不需要去医院?”
其实刚刚扶迟普上楼的时候他就提议过,只不过被拒绝了,孟天成想着迟普肯定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身体,也就没再喊他去。
病人是最不禁念叨的,说两句不愿意听的就容易恼,孟天成虽然无法想象迟普恼怒的样子,却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万一呢?万一迟普就是那种病后发疯的人呢?自己怎么办?
深思熟虑后,孟天成决定明哲保身,先听他的,再看情况,而且他从商场回来之后迟普的状态就恢复不少,他也就没再多想,只当是店员和自己一样洁癖犯了。
但现在这情况,迟普的病明显不是洁癖这么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