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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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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哪跑？”，身形魁梧的男人一把揪住迟普的头发，将他整个人甩到巷子的尽头。
黑漆漆的晚上，锦市刚下了一场雪，不大，但地上却有些滑。
见人坐倒在雪里没了动静，男人走上前，拿着手电筒照着他的脸。有血，可能是碰撞间咬破的。坐在那里的人却一动不动，眼眸低垂，看不清楚什么情绪。
男人火气更盛，抬腿朝他的腹部狠踹一脚，骂道：“别装死，”，接着从衣服里掏出一张借条，“看看，三万块，迟景。”
迟普没有抬头，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静静地调整自己的呼吸，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他妈的……”，男人抓起迟普的头发，呲着牙，没留余力，“砰！”将迟普的头撞向砖墙，“哑巴啊！”
怒吼声和撞击声在迟普的脑海中反复盘旋，他觉得自己的头骨折断了。
鲜血从一股脑流了出来，沾污了迟普干净的工作服。空气里除了呼吸声再听不到什么声音，只有一股血腥味儿裹着雪水不停弥漫。
借着男人手电筒的强光，迟普斜眼看着手表，已经八点半了。
九点结束休息，便利店就要换班了。这种情况的伤，需要去诊所了，不然店长不会让他上班的。
迟普想着，皱了皱眉，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积雪和血液顺着他的衣服一起往下倒，就算借着手电筒的强光，男人也看不清楚迟普的脸了。
全是血，不成人样。
男人刚刚下手确实重了些，但这钱他是必须拿回来的。迟景那坑货，糊弄他搞什么投资，说是能赚大钱，结果卷钱跑路了。但这笔钱是他东拼西凑，邻里街坊里借来的，要不回来他也不用回去了。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别人的死活更不放在心上，他能从云城坐车到锦市，就是带着你死我活的念头来的。
找不到迟景，就只能抓着他的儿子。
“我也不为难你，把钱还了，我立马走人，车票也不用你管。”，男人声音依旧凶狠，带着些云城口音。
迟普没说话，抬手，抹开眼睛上的血液，像是没感觉一样，神色淡淡。
见人没什么反击的架势，男人语气稍缓，道：“早这样不就……”
下一秒，眼前浑身是血的少年“蹭”一下飞过自己身边，巷子不宽，他的衣服和砖墙急速摩擦，带下了一片砂石。
“我艹！”，男人反应过来，立马转身追了上去。他认识到了一个事实，这人要跑。
“砰！砰！”，运动鞋碾着细雪，迅速跑过，巷子逐渐有了些光亮，身后的男人被落下一段距离。
“呼……”，迟普调整呼吸，即将冲出去。
出去右拐，是商业街，很多岔路，迟普对这片很熟，随便绕几下，男人就不可能找得到他，最近的诊所，迟普盘算着……
血液再次渗到眼睛里，有些看不清了。迟普用力眨了一下右眼，混着寒风和血水，非常刺痛。
“呼……呼……”，突然，迟普有节奏呼吸停滞了，被寒风堵在嘴唇，进不去一点氧气。顾不上右眼灼烧般的痛感，浑身血液燥热牵扯，迟普突然调转方向，向后狂奔。
人来人往，学生放寒假，本就繁华的街上人头攒动。
“怎么才回来？”，关山头也没抬，看着手机问道。
“我靠，你知道我……我看见什么了吗？”，蒋愈安上气不接下气，撑着膝盖缓了缓。
“什么？”，关山放下手机，皱眉看着蒋愈安。
“一个人满头，满身都是血，从那边儿……”，蒋愈安指了指身后，说道：“就在洗手间隔壁那个巷子里。”
“嗯。我们可以走了。”，关山接过蒋愈安手里的东西，说道：“这条街治安不行，以后少来。”
“嗯……”，蒋愈安跟在关山身后，用力呼吸，刚刚受到的冲击太大，他需要缓一缓。
街上人很多，声音很杂，蒋愈安凑近关山，满脸的不想回味，继续小声吐槽道：“你不知道，刚刚有多刺激，那人跟丧尸一样，满身是血，我艹，我都不知道人流那么多血，还能跑这么快。他要往外跑，身后好像还有人，拿着手电筒一直晃他，我估计，应该就是被那人打的。”
“照他那速度，我要躲的话真有点儿悬。不过你猜怎么着？”，蒋愈安声音又压低了些。
“怎么？”，关山对他的话不感兴趣，只想赶快离开这个治安有漏洞的地方。
“他看见我，吓得眼睛都睁圆了，突然转身，往后冲了。”，讲起来，蒋愈安也有些困惑，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
“嗯？”
“对啊，就是往后冲了，然后我听着里面像是打起来了，就赶紧走了。”，蒋愈安仔细想着，又道：“不过我总觉得在哪见过那人……”
“你在哪儿碰上的？”，关山停住，问蒋愈安。
热闹的人群里，关山周遭却散发着一身冷气。
“就在后面……”，看着关山阴沉的脸，蒋愈安缩回了手，试探着问道：“我带你去？”
“跑？”，男人出拳，狠狠砸在迟普的脸上。
“噗！”，一口鲜血喷溅在雪地上，迟普被男人揪着衣领，歪着脖子，像是晕死了过去。
男人气喘吁吁，有些后怕，万一真被这小子跑了，他上哪儿抓去。要不是碰巧遇上，锦市这么大，人这么多，只是找人都够他找上十天半个月的。
想到这儿，男人又松开迟普，踹了几脚，狠声道：“再跑我就把你腿锯了。”
时间已经是九点，这个月的全勤，拿不到了。
迟普抬头，从巷子里的窄缝里看到了一小块儿月亮。淡黄色，凉凉的，很舒服的样子。
认命般欣赏着那块亮亮的好看的东西，迟普心里觉得甜，有些想笑。
除了误工之外，今晚的一切都挺好的。
男人见状，皱眉喝道：“你笑什么？迟景不说你是高材生吗。”，说着，男人手不停拍着迟普的头，“怎么？学习学傻了？”
咕噜咕噜……男人的声音传到迟普耳朵里全变成血液滚动的声音，迟普分辨不清，只觉得脑袋有些晕，看不清楚月亮了。
是不是快死了，迟普想着。
突然，手电筒的光亮消失了，一片漆黑遮住了迟普的视线。
是血吗？
“迟普，能听见吗？”，关山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可能是真的要死了，听说人离开之前都会见到最想见到的人，听到最想听到的声音。
迟普闭上眼睛，皮肤贴着冰凉的碎雪，让自己浸泡在安静的黑暗里，静静听着脑海里关山的声音。
血腥味消失了，迟普的鼻尖只剩下好闻的，熟悉的味道，很安心，很舒服。
“迟普？能听见吗？”，他的胳膊被人拉起，和刚刚的拖拽不同，迟普能感受到的是轻轻的托举。
月光下，迟普睁开眼睛，混着血污，看到了关山。
是真的关山吗？还是幻觉？但关山问他，总是要应的。
“能听见。”，说话时，迟普才发现自己的舌头很痛，像是被钉子钻了。
“能站起来吗？”，关山问道。
“我靠兄弟，你没人性啊，人都这样了，还怎么……”，蒋愈安难以置信地看着关山。
迟普皱眉，借了关山手臂的力气，扶着墙，站了起来。
“牛逼……”，蒋愈安看着一身血的迟普，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关山，像个傻子一样在原地目瞪口呆。
是他们不正常，还是自己不正常，蒋愈安一时间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去医院吗？”，关山语气沉沉，问道。
“这种情况肯定要去啊？不去的话，今晚人就没了。”，蒋愈安再次发出今晚的第无数次震惊。
迟普咽下了嘴里的血液，轻轻用牙齿按了按舌头，说道：“不去。”
舌头还是很痛，不想说话。
“啊？你……”，蒋愈安瞳孔地震，还想说什么，却被关山打断了。
“那去诊所，就在附近。”，关山平静说道，听不出什么情绪。
“好。”，迟普不假思索，迅速回答。
“哈……哈哈……”，蒋愈安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只能捧场。
“蒋愈安，”，关山突然点了他的名字，道：“你处理他，我和迟普去诊所，等会儿我自己回去。”
他，应该就是刚刚被自己揍晕，现在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而关山那句话，也不仅仅是和自己说的。蒋愈安心下了然，点点头，把男人拖到一边，给两人让出一条路，说道：“行。”
巷子里，蒋愈安微笑着恭送两人离开，说是两个人，其实他的眼睛一直落在迟普身上，不停打量着。
这个走得颤颤巍巍，满身是血的人，明明站都站不稳了，却一点也不向旁边的关山借力。
刚刚他就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之前云城大学被人堵着要债的主角。
“切，风云人物啊。”，蒋愈安嗤笑一声，转身，眼神阴冷地对着男人踹了一脚，“现在，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