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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   除夕夜这天,戚时的小对象要来家里吃饭,瞿岳一大早就兴奋地从被窝里弹起来,拽上戚铭去逛商场给弟夫挑伴手礼。

      这年头,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被叫作“三少”的,像何湛程这种家族含有几分历史色彩、才貌兼备的嫡系世家子弟,瞿岳只在小说和影视剧里见过,尤其听说过他和戚老二之间爱恨情仇的故事,那就更符合瞿岳对这类纨绔子弟的刻板印象了。

      瞿岳对何湛程充满着无限的好奇与向往。

      开车路上,瞿岳打着方向盘,扭头跟戚铭开玩笑:“跟着你也不白混,我这也算是见过大世面了。”

      戚铭不太满意,伸手揪他耳朵:“遇见我,不算见过大世面?”

      瞿岳摇头笑:“好像还真不算,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很亲切。”

      戚铭瞟他,眼神危险:“是亲切还是慈祥?”

      瞿岳没注意副驾人刀子似的眼神,自顾自陶醉笑道:“嗯……说不上来,亲切又耀眼。没见面之前,我以为你满大街那些广告牌上的精修图都是加浓滤镜呢,谁知道现实里长这么年轻?浑身皮肤清透又紧实,眼神含情脉脉的,整个人站在那里好像会发光似的,偏偏身材那么高大,比男人妩媚,比女人威严,太具迷惑性了。”

      戚铭面无表情:“我记得你上次还说,你不喜欢年轻的。”

      “对我来说,年不年轻无所谓,”瞿岳偏脸望他,满眼藏不住爱慕:“你是什么样子,我就喜欢什么样子。”

      戚铭别过脸:“好好看路,看前边儿。”

      瞿岳轻笑,伸手去副驾,勾起指弯在戚铭侧脸上抚摸几下。

      “我先要确保你在我身边,才会往前看。”

      ——

      瞿岳先前一个人在外地住院,因为知道过年何湛程要来家里做客,戚铭除了承包年夜饭,还要包四人份、不同口味馅儿的饺子,实在辛苦,瞿岳躺在床上输液期间,一直在刷教程视频,又托保镖去小卖部帮他买了两包橡皮泥,从早到晚认真跟着博主练习擀皮、包饺子,学得有模有样,引得戚铭赞不绝口。

      晚间厨房,窗外雪花飘扬,室内暖灯明亮。

      瞿岳包着饺子,随口感慨了句“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夸我”,余光视野,戚铭正要辩解,瞿岳笑着磨了下牙,紧跟着又补了一句“除了在床上”,惹得戚铭尴尬不已。

      瞿岳轻哼一声,继续低头包饺子。

      他倒不指望戚铭能点评他的工作能力,毕竟珠玉在前,他和戚铭这种影视行业领头羊创一代无法可比,戚铭也不像是鼓励型家长,张口闭口就骂人蠢货、废物,仿佛天底下就他一个聪明人,尤其戚铭阴阳怪气起来,毒舌入木三分,虽然此人平时脾性温和,但本性专权独断,信奉权威至上,人生字典里就没有“平等”二字。

      不过长成戚铭这副仙子模样,似乎也无需对旁人谄媚邀宠,他单是站着那里,爱慕追捧他的人便如潮水般蜂拥而至。

      但戚铭从未赞美过他别的优点,比如夸他帅,夸他会穿搭,学东西快,选的香水很有品味,还有,他对戚铭独一份纯粹无私的忠诚。

      老实说,帅哥一般都有自知之明。瞿岳当初敢追求戚铭,一方面是戚铭总和他藕断丝连,给他营造出一种“只要他足够死皮赖脸,就一定能把人泡到手”的缥缈错觉;另一方面,瞿岳每天起床撩头发照镜子,越照,越觉得镜子里这张脸和某美人儿无敌般配。

      可以一起拍红底照的那种般配。

      “你想听我夸你什么?”戚铭问他。
      “我不知道啊,”瞿岳耸耸肩,“反正在你眼里,我总是一无是处。”
      “怎么变这么小气?”戚铭胳膊肘轻撞他一下,笑道,“有目共睹的事,还有必要说吗?”
      瞿岳嘴角微翘,低着头问:“那……什么是有目共睹的事啊?”
      戚铭眼神温柔地望着他,正缓缓凑近他耳边,客厅门铃响了起来。

      “他们来了!”瞿岳猛地激动起来,兴奋地扭脸和戚铭对视一眼,转身就要跑去开门。
      “瞿岳。”身后人突然叫他一声。
      “啊?”瞿岳扭头。
      “长太帅了,我不放心。”戚铭手指伸过来,在他脸上摸了两把面粉,满意笑道:“行了,去吧。”

      ——

      何湛程比瞿岳想象中要更高大英气,剩下的,容貌、气质、礼数、性格……基本都符合他对这类世家子弟的幻想。戚铭年长何湛程近二十岁,每次跟瞿岳形容他,经常会加个“小”字,导致瞿岳认知偏差,以为何湛程是病弱娇小那一款的,实际上人家和他、戚铭、戚时三个北方大老爷们儿身高相仿,性情也大方爽快,哪里小了?

      自从戚、何二人和好,戚时便总一副封心锁爱萎靡不振的消极态度,瞿岳和戚铭对此嗤之以鼻,私下没少凑在一起蛐蛐他。

      人家千金大少纡尊降贵一直在倒追他,他连个名分都不给人家,这算什么?

      他们这两对儿,除了最靠谱的瞿岳,剩下三个都是具有多年撩男逗女情场经验的花心大萝卜,戚铭、戚时兄弟俩尤其敏感,各自对哥哥(弟弟)的对象有几分提防意味,戚铭不会让弟弟留宿,所以何湛程肯定是要回戚时家睡。

      瞿岳搞不懂他们当下的关系。既不像逢场作戏,又不像正常情侣,比朋友关系亲昵,比恋人关系客气,并非貌合神离,却又迥异举案齐眉式的恩爱。席间,戚时不时给何湛程舀汤夹菜,一顿嘘寒问暖,但拿的是公筷;何湛程和他们聊天说笑,会很自然地往戚时肩膀上靠,挽着戚时的手臂,但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整个人灵魂出窍似的,一个人黯然出神。

      “真别扭。”

      直到那对儿才貌般配的小情侣牵着手离开,瞿岳低头擦弄着灶台,忍不住轻声感慨了句。

      “别扭什么?”戚铭弯腰整理着冰箱存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早晚会处理好的。”

      “哦,我还以为你这做大哥肯定要干预一下。”

      “哼,我干预?老二刚跟湛程谈恋爱那会儿,整个儿一天真烂漫的傻小子,还没开始筹备结婚呢,他就已经把我当成别家的人了,我做大哥的再想管,他又有几句能听进耳朵里?”

      “别家人?”瞿岳探头过来,“是瞿家的人吗?”

      戚铭淡淡瞥他一眼:“想得美!”

      瞿岳哼笑起来,拿过笤帚簸萁扫着厨房地板上的碎菜叶,说:“不是就不是吧,反正我也算不得瞿家人,我连个房子都没有,哪儿能算是‘瞿家’?”

      戚铭突然“啪”一声关上冰箱门,转身将抹布摔灶台上,盯他:“怎么,翅膀硬了,打算另立门户了?”

      瞿岳吓一跳,双手杵着笤帚,蹙眉道:“没有啊,我当然想跟你一起住了,但去年咱们不是差点暴露了吗,你还赔了那么多钱,你也知道,我剧组片场蹲了不少狗仔,他们本来就知道我是你的人,要是哪天真给他们拍到把柄了……戚铭,我不想总是当累赘给你添麻——”

      “我嫌麻烦了吗?”戚铭冷声打断。

      瞿岳一噎,刚要张嘴解释,戚铭立刻又堵住他话:“有我在,你搭理那群人干什么?”

      瞿岳叹了口气,只好低头继续扫地。

      戚铭以为他不乐意,几步冲过来,夺过他笤帚扔到一边:“这件事不许再提,我不同意。”

      瞿岳手里一空,愕然抬头,戚铭一张脸寒气逼人。

      瞿岳无奈两手叉腰挺起身,没好气道:“我听着呢,你说就说吧,抢我笤帚干嘛?”

      “家都不打算住了,还扫个屁!”

      戚铭冷着一张脸,转身离开。

      “厨房不许动了,东西就扔这儿,明天让家政来打扫。”

      瞿岳莫名其妙,俯身捡起笤帚,继续干活。

      “叫什么家政?就这么点小活儿,我随手就干了,哪儿至于那么大张旗鼓的。”

      “我说不用扫。”戚铭闻声回头,冲他喝道,“我养得起你!你就算给我闯再大祸,我也保得住你!扔那几个子儿算什么?不过是为了给老二一个教训!你倒好,屁大点事都要往自己身上揽!平时送你点儿东西,这也不要,那也不要,每次包的红包,也要千方百计地给我还回来,既然你这么喜欢跟我见外,当初非要死皮赖脸地缠着我干什么!”

      美人嗔怒,一颦一怒,尽显风情万种,瞿岳失了片刻神,不敢欣赏太久。
      他忙凑过去哄:“只是个想法而已,我又没说真搬走,大过年的,你发这么大脾气干什么?”

      戚铭斜他一眼,冷呵,挣开他手,绷着冷硬优越的下颚线,一个人踱步去阳台抽烟。

      瞿岳心中不禁发笑,莫名觉得戚铭像个小孩子。

      明明心里舍不得他,又不懂好言好语地说挽留,只会冲他撒脾气的幼稚小孩。

      瞿岳挽了件外套跟过去,给戚铭披身上,好脾气地劝:“刚才是我不好,你消消气,抽完烟就进屋吧,我先去把厨房收拾干净了,等会儿一起泡澡,怎么样?”

      戚铭极目远眺城市璀璨夜景,兀自吞云吐雾着,连个眼神都懒得他:“谁跟你一起洗,滚蛋。”
      瞿岳笑了声,缓步靠近,从戚铭背后将人抱住,埋脸在他颈窝:“那分开洗,分开睡?”
      戚铭抽烟姿势一顿,眉头微微蹙起,说:“随你便。”
      瞿岳闷笑,将他搂得更紧,哄道:“算了,还是一起洗吧。”
      戚铭睫毛低覆,低头咬着持续燃烧的烟头,没吭声。

      瞿岳在耳畔低声唤他:“老婆……”
      戚铭耳根被吹得发痒,他偏过脸,偷瞄一眼埋头在他肩窝轻嗅的英俊男人。戚铭沉默片刻,将嘴里叼着的烟头拿下,嗓音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嗯”来,像是一声淡淡的轻咳,转瞬间便淹没在吹袭而来的寒风里。

      瞿岳没听见,只一味贪恋怀里人的温度,痴笑道:“我真的好爱你啊,为什么你生气也这么好看啊?哼,我真有福气。”
      戚铭被人撩得心脏乱跳,忍不住轻声呵斥:“少说这些,又不能当饭吃。”
      瞿岳抬起头,笑眼望他:“老婆,我能亲你吗?亲好久的那种。”
      戚铭没应,只是不着痕迹地将捏在指间的烟头捻灭,轻轻一弹,扔在脚底。
      瞿岳没注意戚铭的小动作,只观察他脸色冷淡,一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但似乎也没有抗拒的意味。

      瞿岳有点尴尬,可又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便小心翼翼探头过去,吻了一下怀里人的唇角。

      他的吻很轻,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不敢亵渎,可戚铭的唇缝却被他吻开了,连身体也若有若无地往他胸膛里靠,瞿岳于是控制不住陡然汹涌起来的欲望与热情,蓦地搂紧戚铭的腰,另一手抚摸着对方的脸庞,贪婪地吮吸着他心爱之人的嘴唇。

      仅是唇齿相碰,瞿岳很快就忘了情,直到戚铭游蛇般的舌头主动滑进他口腔,瞿岳身下瞬间就着了火。

      瞿岳急不可耐地追吻索求,阳台上冬风呼啸,他将戚铭裹紧拥进胸膛,享受着美人在怀的柔情暖意。二人吻得气息紊乱,彼此呼吸间飘荡着几缕清淡的烟草味儿,瞿岳有过片刻失神——这曾无数次渗透他全身肌肤,伴着他在漫漫长夜里安稳入眠的气息,如今真的只被他一个人占有了……

      他确实很有福气。

      瞿岳吻得愈发深情猛烈,没一会儿就将戚铭逼进墙角,两人擦枪走火,戚铭被亲得喘不过来气,忍不住挣扎道:“别、别……瞿岳!不要在外面……”

      瞿岳尚存几分理智,及时刹车,俯身替戚铭挡着风,满眼柔光爱意地望着他。

      “那你叫我一声‘老公’,我抱你去泡澡,好不好?”

      方才太激烈,戚铭面上浮起一层红潮,连额角也冒了细汗。他觉得这种程度就足够了,并不打算理会瞿岳的请求,拢紧身上外套,转头就走,没料臭小子得寸进尺,横臂一伸,挡住他去路,摇头晃脑眨着小狗眼,恳求道:“就一声,你答应过我的,我就想听你喊我一声,以后再也不提这种要求了。”

      戚铭皱眉。

      瞿岳忙道:“诶,你不许皱眉!”

      戚铭便没好气笑出声:“老公。这下满意了?”

      瞿岳抱起臂,支棱着两条长腿倚在墙边,连连摇头:“你都没看我,你得看着我说才行。”

      瞿岳毕竟年纪小,爱磨人不是一两天了,戚铭懒得跟他计较,摆出一副正经脸色,认真盯着他,喊:“老公。”

      瞿岳强压住翘起的嘴角,淡声评价:“不太行,没感情,干巴巴的,像机器。”

      戚铭冷呵一声,立刻就要翻脸,瞿岳老早掌控他命门,抬手撩了把刘海,激将道:“你不是专业演员么?怎么喊句老公都僵硬得像读课文似的?”

      这话属于蛇打七寸,可算触到戚铭的敏感点了。从小到大,戚铭就没失败过,学生时代,德智体美劳样样全能,每逢考试,他不仅要拿年级第一,还要将第二名甩得远远的,但凡第二名跟他差距稍微缩短,自负如他,便将这视为对他智商的侮辱,下次再考,铁定要扳回一局。

      后来家庭变故,戚铭因为筹钱疏于学业,又为了赚大钱踏入演艺圈,常年奔波在外,更极擅在酒桌上钻营取巧。但资本捧归资本捧,不管干哪行,戚铭最忍不得屈居人下,更容忍不了人家拿他不专业说事儿。

      几乎是一秒入戏,戚铭缓缓抬起他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嗯,某个吊儿郎当倚在墙上冲他挤眉弄眼的小流氓,戚铭强压下想把人揉烂掐死的冲动,柔声笑说:“老公。”

      瞿岳陶醉不已,像只发|情的狼狗,软软地趴在墙上嚎了几嗓子。

      他被这一声喊得浑身骨头都酥了。

      戚铭轻哼一声,嫌他没出息,昂着下巴就往屋里走,经过瞿岳时还不忘脱掉外套,随手丢在对方身上,正好给人防寒御冷。

      瞿岳抓起外套就紧追进屋,一个俯身快准稳的右包抄偷袭,轻松将戚铭抱进了怀里。

      戚铭身子腾空而起,愣了下,问:“干什么?”

      瞿岳笑得乖巧,下一秒,浴火烧身,情难自禁,他凑在戚铭嘴唇狠狠啃了一口。

      “干你!”

      这大概是迄今为止,瞿岳对戚铭说过最糙的话。

      见戚铭脸色赤橙红绿青蓝紫得变化着,瞿岳连哄带笑得抱着人往浴室走。

      “美人儿,大过年的,你今晚就多赏我几次吧?”

      “滚。”

      “啊……”瞿岳自我陶醉地喟叹一声,“美人儿,多骂我几声也好,爱听。”

      “滚!”戚铭耳根渐红,禁受不住他调戏,呵斥一声,“少说废话!”

      “好了,这就到了,别心急。”瞿岳笑声朗朗,将人抱进浴室,紧搂着戚铭的腰臀,将他托放到盥洗台上。

      瞿岳甚至连门都不关,就这么四散大敞着,戚铭老油条了,哪里不晓得他想干什么?脸色登时红涨得滴血,低喝一声“不行!”,推搡着对方肩膀就要下来。

      瞿岳不由分说地摁住他膝盖,眸底轻挑的笑意化为浓烈的情|欲,高大身躯挤进他腿|间,双手捧起他脸,万般温柔地在他唇间啄了一下。

      “怕什么,你还不知道我?别紧张。”

      也是,戚铭半信半疑地想,瞿岳在这方面敬他若神,一向以低姿态**他,虽然瞿岳主导时,**过于传统,戚铭偶尔会觉得乏味,但这种温和不刺激的*确实令人心安。

      戚铭于是深呼吸几口气,缓缓闭上眼,伏在瞿岳的肩窝。

      这种安分温顺的配合,直到瞿岳第不知多少次**,戚铭淌着汗喘息之余,不经意回眸一瞥——

      他这才想起背后有一面巨幅镜子。

      镜子里,二人汗液黏腻亲密相拥,场面香艳无极。

      “瞿岳!”戚铭恼羞成怒往对方肩膀上甩了一巴掌。

      戚铭常年撸铁,手劲儿巨大,毫不惜力的一巴掌扇在瞿岳肌肉上,清脆响亮的“啪啪”声在浴室回荡良久。瞿岳恍然不觉疼,只一味埋头将怀里人搂得愈紧,生怕自己从戚铭里面滑出去,对方一个小心眼再也不给他进了。

      “别生气……”瞿岳嗓音低哑迷离,吻在他耳畔呢喃,“去年怕吓到你,今年,我想做一些我喜欢的事。”

      戚铭被他吹得耳根痒,不禁缩了缩脖子。瞿岳讨好的吻游离在他脸庞,引诱着他和自己接吻。

      “瞿岳……”戚铭埋头轻喘,抓紧他肩膀,“瞿岳……”
      “嗯,”瞿岳忘情地吻着他,“乖老婆……”
      “我……不生气。”

      ——

      瞿岳在家休息到初三,初四一大早,人还躺在被窝里搂着美人儿腻歪,小崔来电话,提醒瞿岳下午记得去公司开艺人培训大会,大约六点结束,六点半开始去上舞蹈和声乐课。

      明年八月份,擎荣集团会在某台投资一档唱跳比赛,作为赞助方,擎荣经纪部给自家旗下艺人拿到几个名额,瞿岳毫无悬念位列其中。

      去年瞿岳的事业和学业是八二比例,拍戏之余,学表演和英语,今年他档期尚未排满,公司逐渐给他上强度,后面还有一堆五花八门的艺术培训课,据说是总裁的意思。

      总裁说,他手下本来有好几个亲生艺人,谁料瞿岳横空出世,公司权衡利弊(实则看在大哥的面子),把最优质的资源分给瞿岳,成天大把钞票给他烧着,团队帮他养着,眼下春节过完,瞿岳不琢磨着知恩图报,赶紧出去赚钱,整日贪恋在温柔乡里,这像话吗?

      瞿岳对戚老二这种丧心病狂的老板无话可说。

      不过瞿岳性子软,知足常乐,工作再忙,所幸地点在京城,他晚上还能回家吃顿戚铭给做的热乎饭。

      最近正和戚铭筹谋着元宵节,俩人说好,早上谁也不许赖床,一起去公园晨跑,瞿岳负责煎鸡蛋培根做早饭,上午先陪戚铭逛书店和胶片店,然后挑个瞿岳爱看的电影,午饭在外面吃,瞿岳没吃过泰餐,戚铭打算领着他去一家熟店吃招牌菜,下午俩人回家里眯一会儿,等到傍晚,瞿岳给车加满油,载着戚铭一起去颐和园逛庙会看灯笼。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瞿岳很快接到一个电话,对方是去年那档电竞比赛节目的导演。

      当时瞿岳想竞选主持人,自认为临场发挥得很不错,导演也点评他很活泼,大网红够知名度,有一定咖位,薪酬便宜,会来事儿、会整活儿,但有一点欠缺,就是瞿岳张口闭口“儿”“儿”的,念台词一股子北方味儿,比不得人家专业播音主持的嗓音动听。

      瞿岳就被刷下去了。

      这次导演打电话来,是相中瞿岳的脸蛋了。

      节目组即将筹备下一期的比赛,导演邀请瞿岳去当电竞参赛选手,不用他太专业,能撑过初赛就行。瞿岳露脸的作用,就是给新一期节目增加噱头,方便节目组炒作预热,提高收视率。

      瞿岳觉得导演有点小瞧他了。

      导演大概率知道他是网红转型艺人,不晓得他是社会人出身。

      在那漫长枯燥的岁月,一个半路辍学、动辄遭人排挤、情窦尚未初开的少年日常消遣时能干啥?

      打游戏呗!

      瞿岳巅峰赛稳定在2300分左右,当然在节目现场不排除会失误,他比不过人家专业选手,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他下点功夫多练练,闯入决赛是有希望的。

      瞿岳就问导演,如果他撑过两轮赛,他们薪酬能给到多少?导演颇为意外,没曾想他只是找个花瓶,居然找到业余选手头上了?

      导演挺大方地给瞿岳说了个数,二人一拍即合,但节目录制需要去外地,周期为一周,正好赶上元宵节,瞿岳犹豫了,问导演能不能再推几天,得到否定答案后,他最终还是接下了这个活儿。

      第二天,瞿岳挑了个氛围还算和谐的饭间,把这事给戚铭讲了。

      戚铭自顾自挑筷子夹着菜,没理他。

      满桌热气腾腾的佳肴,瞿岳紧张得不敢动筷,全程盯着戚铭进食,等人快吃完,他先是好脾气地道歉,接着态度鲜明地表示,去年他能接到工作,是仰仗了戚铭的资源,但这档节目是他自己努力争取来的机会,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他真的很想参加。

      戚铭终于抬起头,冲他安抚地笑笑:“没事,快吃吧,当然是工作重要。”

      当然是工作重要!

      尤其对戚铭这种赚钱狂魔来说。

      瞿岳心理负担减轻大半。

      瞿岳早上离开家时,戚铭裹着被子睡懒觉,没有像以往一样,出于内心某种难以推卸的责任,在夜色未褪的清晨爬起来,扮演着一个遵循着既定程序的贴心保姆,为他准备一份荤素搭配的营养早餐。

      瞿岳没有戳穿戚铭的装睡。自打情人节那晚起,二人愈发浓情蜜意,戚铭……大概是有一点点舍不得他吧?他没能遵守约定,戚铭嘴上说不在意,心里想必是有些生气的。

      瞿岳也舍不得。

      临走前,瞿岳把去年攒下的工资卡放在戚铭的床头柜上,附赠一张“请领导提前验收一亿二的聘礼”的便贴,然后弯下腰,在戚铭眉心间落下一吻。

      “戚铭,我爱你。”
      “我想让你看得起我。”

      ——

      瞿岳没想到这一走就将近一整年。

      年初,瞿岳刚录制完电竞比赛,顺利取得理想成绩,凭借“逆天”颜值和“网红+电竞选手”双重身份,在网络上大肆火了一把,但他回家的铺盖还没卷好,一系列综艺、商务、网剧主演、正剧配角、男二等剧本陆续找来,甚至还有几家在业内新崛起的影视公司派人来洽谈,问他愿不愿意接短剧——短剧开出的薪酬是他演网剧主角的十倍。

      赚钱嘛,自然是多多益善,瞿岳也迫切地想从实践中提升自身专业能力,除去个别逻辑不通、三观离谱的神剧,他几乎全都接了。

      这期间,瞿岳因劳累过度病过几次。最严重的一次,他拍户外综艺表演蹦极,险些猝死。瞿岳本身有点恐高,但他不想显得自己太矫情,更不提节目组雇了专业人士作指导,其他嘉宾也都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大家身上又绑了结实的安全绳,瞿岳实在找不出一个临阵退缩的借口。

      为了节目效果,瞿岳在镜头前装出很兴奋的样子,还颇有心机地耍帅摆了个pose(这是培训老师教他的,俗称打造“人设”,目的是增加观众对他的记忆点,以区别于旁人),接着,瞿岳闭紧眼大喊一声,从直升机一跃而下,整个人如同火星撞地球,一张脸逆着冷刀片子般的气流,痛得七窍简直要流血,他从空气稀薄的云间直坠下山谷。

      将近600米的海拔,相当于200层的楼高,瞿岳身躯急速坠落,然而中途承受不住这极限刺激,突然犯了心悸,待安全绳落尽,他如尸体般高悬在半空,毫无反应,惊得节目组当场停止录制,火速将他捞上来抢救。

      睡沉的梦中,瞿岳眼睛半睁不睁地眯着,旁观着自己灵魂出窍的躯壳梦游般开始一段走马灯。他漫不经心地逛着自己无趣落魄的前半生,那些悲伤的、灰色的、雾濛濛淋着大雨的……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哭喊着摔倒在泥泞中的小孩,彩色的蘑菇房子……直到尽头,他在一股强大压力的驱使下,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推开一扇门——

      手刚触到那扇漆黑大门的黄铜钉,瞿岳动作一顿,突然想起这大半年来,戚铭还没给他打过视频呢!

      他好想他。

      瞿岳二话不说就原路折返回去,急哄哄地找手机,满嘴嘟囔着要打视频。

      给他做心脏急救的医生,就是在他一声声“手机……视频……手机……视频”中把他抢救过来的。

      但真醒了,瞿岳又不敢打视频了。

      戚铭派来保护他的保镖,事无巨细,连他一天排几次大便都要上报,戚铭知道他参加极限挑战出事,立刻就发了火,一边派出集团最强法务给节目组施加压力,一边催他回京:

      【六个亿别赚了,立刻给我回家待着】

      瞿岳不禁感动又好笑,跟对方强调:

      【不是六个亿,是四亿八】
      【这次出事是我自身的原因,你这么搞人家节目组,显得我多不专业啊】

      戚铭那边呵斥一句语音:

      “去他妈的!你本来也不是专业的!”

      曾经说出去的话,如今又被人给还了回来。但今时不同往日,瞿岳心里不服,一字一顿地给人编辑:

      【你给我等着瞧。】

      从这天起,好像他们之间的分歧就开始了。

      戚铭想封杀瞿岳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私心又不愿阻挡他谋求进取的路,瞿岳也总是憋着一股劲儿,只要累不死,近乎玩命地工作——日子一长,他已经脱离了要赚四亿八的范畴,非要向戚铭证明什么似的。

      戚铭也不是个主动示爱的人。瞿岳常年奔波在外,拍戏越来越忙,二人偶有联系,也是瞿岳百忙之中抽空打来电话。自打何湛程搬回国,戚时也渐渐脱离擎荣集团,自己组建了科技公司,早已另立门户。戚铭闲了没几年,弟弟一跑,他又得亲自回集团坐镇。瞿岳知道他忙,把他派来身边的保镖辞退了,出门在外,一律报喜不报忧,尽量不打扰他。

      说是光阴似箭,实际也就三五年,曾经深浓的爱意似乎越来越流于形式——

      情人节、七夕节,实在忙得脱不开身,二人约着打个视频聊天,瞿岳再给戚铭远程订送一束9999的玫瑰花,这就算庆祝过了。戚铭不会再埋怨瞿岳犯傻,甘愿跌入消费主义陷阱,瞿岳也没再往玫瑰花里藏婚戒——

      戚铭从未在他面前戴过那条项链,瞿岳也就试图不去在意。

      戚铭过生日,这算是一年当中的头等大事,瞿岳再忙也会提前空出一天,专程飞回京陪戚铭吃饭、约会、看电影,拆礼物,然后惯例温存一夜。

      戚铭四十岁以后,逐渐开始抗拒瞿岳碰他。瞿岳不理解,以为是美人儿傲娇,毕竟戚铭最擅长的就是欲擒故纵。戚铭越是躲他,瞿岳反而被刺激得越兴奋,当晚一顿霸王硬上弓,竟把戚铭做得哭了起来。

      瞿岳以为戚铭是爽得流泪,事后将人抱得紧紧的,一边满心怜爱地啄着美人儿通红的眼尾,一边照顾着他家大领导的自尊心,笑声哄道:“哭吧,没事儿!这事儿都怨我,怨我太强了!哈哈!”

      戚铭一向是自信而矜骄的,年过不惑,皮肤照旧白皙紧实,身体愈发强壮硬悍,大抵是爱情的滋润,他平时工作忙得焦头烂额,也不存在掉头发的问题,但……面对正值盛年的年轻爱人,他无法忍受自己一岁岁的老去。

      瞿岳正臭屁得意的时候,戚铭枕在他怀里,一脸平静地望着他,说:“瞿岳,你现在红了,身边围得那些狗仔私生,他们这两年有点太吵了 ,你还是搬出去住吧。”

      瞿岳也仅是愣了一下,便忙道:“好、好的。”
      然后,伸出两只青筋暴涨的铁臂,将第N次试图逃离他怀抱的某人重新锁进怀里,假装不在意地笑道:“没关系!戚铭,没关系的,我都听你的。”

      借着何家这层关系,瞿岳在沪上富人区购置了一套三层独栋豪宅,本意是为了和在京的戚铭避嫌,谁晓得这房子一落地,他与戚铭之间的距离也就拉得远了。

      五年——

      瞿岳五年来累死累活,不敢稍作停歇,为了贴进角色,频繁减肥、增肥,熬大夜、低血糖,随身带着速效救心丸,片场吊着输液瓶打点滴是工作常态,拍戏中途晕倒二十八次、因情绪过载毫无征兆地崩溃大哭十二次、心肌炎住院九次、拍古装戏吊威亚摔骨折六次、骑马摔重伤两次……荣获最佳新人奖、最佳男主角奖、最佳男配角奖、最佳客串奖、中国明星富豪排行榜前十……五年,熬出一身病痛,咖位飙升至二线,于第六年春节前夕攒够六点四个亿,一分不留,全额上缴进戚铭私人账户里。

      这晚颁奖盛典过后,二人私下难得一叙。

      定了间豪华包厢,饭桌上,瞿岳眼睛亮晶晶的,两手捧着米饭碗,一眨不眨地望着戚铭。戚铭一脸风轻云淡,挑筷子给他夹菜,说了句“辛苦了,多吃点肉补补”,还有一句“拍戏太累了,等过了年,你准备转幕后吧”。

      除此之外,没有提及其他。

      瞿岳“哦”一声,强忍下心中失落,问:“你……没有其他要说的了吗?”

      戚铭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突然一拍脑门,笑声安抚道:“放心,你本来就是龙铭的股东,擎荣这边当然也有你的位置。”

      瞿岳端着饭碗的手巍巍颤抖着。为防戚铭担心,他右手背上涂着厚重的遮瑕膏,用以遮盖四个尚未消肿的针眼。
      瞿岳眼神真挚地望着对面男人,轻声问:“戚铭,为什么一定要我留在你身边啊?”

      戚铭沉吟片刻,在心里编排了个差不多的理由,一抬头,嘴边那句“你是我的左膀右臂”还没脱出口,瞿岳坐在对面,早已哭得泪流满面。

      戚铭怔愣地望着他,心口登时滞涩住了。

      “你哪里爱我?你根本就不爱我啊,你也不喜欢我……你才是辛苦了,这么多年,为了让我对你死心塌地的,跟我这种人同床共枕真是折辱你了……”瞿岳哭着又笑,笑没几声又哭,忍不住质问道:“你把我当情人养,把我当儿子养,你……你究竟有没有过一瞬间,真心把我当做你的……你的……”

      你的什么?

      恋人?爱人?可以厮守终生的人?

      但无论什么人,瞿岳现在都不感兴趣了。

      “戚铭——”

      瞿岳擦干眼泪,强撑着表情,冲人释然一笑。

      “对不起,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和你有瓜葛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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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第十二章原版; 第十五章原版; 第十八章原版; 第二十六章原版 →围脖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