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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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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的暖气开得很足，驱散了窗外的寒意。
沈酌和秦屿再次坐在那个靠窗的老位置，仿佛几个月前的时光从未流逝。阳光斜斜地照在深褐色桌面上，空气中的尘埃依旧在光柱里安静飞舞。
但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
沈酌面前摊开的不再是算法导论或代码界面，而是厚厚的毕业论文初稿和一堆参考文献。他专注地审阅着，手指间夹着那支黑色磨砂签字笔，偶尔在稿纸上写下批注。
秦屿则埋首于线性代数的习题集，眉头紧锁。他最近在准备期末考试，压力不小。遇到卡壳的地方，他会用笔帽轻轻戳一下沈酌的手臂。
沈酌便会从论文中抬起头，侧身过去，目光扫过题目，用极低的声音提示一两句。他的讲解依旧简洁精准，但少了最初那份公事公办的疏离，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耐心。
有时秦屿靠得太近，发梢会蹭到沈酌的脸颊，带来细微的痒意。沈酌会微微偏头，却并未拉开距离。
桌下，两人的膝盖偶尔会碰到一起。起初秦屿还会像触电般缩回，后来便习惯了那一点温热的触感，甚至会在沈酌专注写作时，悄悄将膝盖靠过去，紧挨着。
一种无声的亲昵，在安静的空间里悄然流淌。
这天下午，秦屿终于攻克了一道困扰他许久的证明题，兴奋地放下笔，长长舒了口气。他转头想跟沈酌分享这份喜悦，却发现沈酌正看着窗外，眼神有些放空，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那支笔。
“学长？”秦屿小声唤道。
沈酌回过神，看向他。
“你怎么了？是不是论文遇到难题了？”秦屿关切地问。
沈酌沉默了一下，将笔放在桌上：“不是论文。”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刚收到邮件，之前深圳那个项目组的组长，给我发了一个内推机会。北京的一家研究院，方向很前沿。”
秦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北京。
比深圳更远。
他张了张嘴，想问“你要去吗”，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垂下眼，盯着习题集上密密麻麻的公式，感觉刚才解题的喜悦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酌看着他突然黯淡下去的眼神和微微抿紧的嘴唇，心底叹了口气。
“我没答应。”他平静地陈述。
秦屿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小心翼翼的希冀：“为……为什么？”
“距离太远。”沈酌回答得很简单，目光重新落回眼前的论文稿，“而且，我目前的规划是留在本校直博，导师已经谈好了。”
他的语气平稳如常，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秦屿却愣住了。
他记得沈酌曾经说过，那个深圳的项目机会有多难得。而现在，一个同样顶尖的机会摆在面前，他却因为“距离太远”这样简单直白的理由就拒绝了？
这不像他认识的，那个理性至上、永远选择最优解的沈酌。
“学长，”秦屿的声音有些发紧，“你……你不用考虑我。如果真的是很好的机会，你应该去的。我……我可以等你。”
他说这话时，手指不自觉地抠着习题集的边缘，泄露了内心的口是心非。
沈酌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秦屿。”
“嗯？”
“我做决定，是基于我自己的规划和考量。”沈酌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留在本校读博，是我权衡之后认为最适合我当前阶段的选择。这与任何人无关，包括你。”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你在这里，让这个选择变得更加……令人安心。”
秦屿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冷静而坦诚的眼睛，看着他平静无波却莫名让人信服的表情。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释然、感动和无比安心的暖流，汹涌地冲垮了他心里刚刚筑起的堤坝。
原来，学长不是为他牺牲，而是将他纳入了自己的未来规划里。
他不是需要被迁就的变量，而是已经成为常数的一部分。
“学长……”秦屿鼻子发酸，连忙低下头，掩饰性地揉了揉眼睛，瓮声瓮气地说，“我知道了。”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那你好好准备直博！我……我也会好好考试，争取不挂科！不对，是争取考好点！”
看着他这副明明想哭又想笑、还强装振作的样子，沈酌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温柔。
“嗯。”他应了一声，重新拿起笔，“继续做题吧。”
“好！”
秦屿用力点头，像是被注入了新的能量，重新埋首于习题之中。只是那微微泛红的耳廓和时不时偷偷瞟向沈酌的眼神，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阳光在桌面上缓慢移动。
沈酌继续修改着他的论文，秦屿攻克着下一道难题。
偶尔有熟悉的学生经过，看到并排坐在老位置的两人，会投来好奇或了然的目光。有些是之前就见过沈酌给秦屿辅导的，有些则是听说了些风言风语。
秦屿起初还有些不自在，后来便坦然了。他甚至会在有人看过来时，故意往沈酌那边靠得更近些，带着点幼稚的炫耀。
沈酌对此并无表示，既不出言阻止，也不刻意配合，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当他察觉到秦屿的小动作时，敲击键盘的指尖，会几不可察地放缓一瞬。
旧日的座位，承载着新的轨迹。
一个在学术的道路上稳步前行，一个在成长的阶梯上努力攀登。
两条曾经看似平行的线，在这个温暖的冬日午后，以一种亲密而稳固的姿态，交汇，缠绕，共同延伸向可见的未来。
图书馆的闭馆音乐响起时，秦屿刚好做完最后一章习题。
他满足地合上书，伸了个懒腰，然后自然地接过沈酌手边的一些参考书，帮他放进背包。
“学长，走吧。”他声音轻快。
沈酌保存好文档，合上电脑，站起身。
两人并肩走出图书馆，融入寒冷的夜色里。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就像他们的人生轨迹，在经历过各自的运行和变量的扰动后，终于找到了最稳定的共鸣频率，沿着一条名为“我们”的新路径，坚定地向前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