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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十字路口的沉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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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的春天，校园里弥漫着离别的气息。俞辰和白逸都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意识到，这个路口会将他们引向不同的方向，一别就是三年。
俞辰盯着邮箱里的那封邮件，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硅谷顶尖科技公司的录用通知，薪资和待遇好到令人咋舌，是他这样的计算机系学生梦寐以求的起点。导师拍着他的肩膀，声音里是掩不住的骄傲：俞辰，我就知道你能行！
这可是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的公司，他们看中了你在‘星辰科技’实习时的项目，特别是那个音乐可视化程序……
音乐可视化程序几个字像一根细针，轻轻扎了俞辰一下。他眼前瞬间闪过白逸在琴房里，看着星空随音符绽放时那双发亮的眼睛。他闭了闭眼，将那股突如其来的悸动压下去。
谢谢老师，我……考虑一下。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还考虑什么？导师不解，机会稍纵即逝啊！
俞辰没有回答。他攥着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打了几个字又删掉。他想告诉白逸这个消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在顶楼那未竟的告白之后，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比朋友更亲密，却又隔着一层未曾捅破的窗户纸。
白逸父亲住院后，他回家的次数明显增多，每次回来都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疲惫和忧郁，俞辰能感觉到他肩上的压力，却很少听他主动提起。
与此同时，白逸也收到了一个重量级的邀约——在国家大剧院举行的青年艺术家汇演中，演奏他的毕业作品，一首他自己创作的钢琴协奏曲。这对于一个音乐系学生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和机会。
恭喜。俞辰得知消息时，真心实意地说，他为他感到骄傲。
白逸笑了笑，那笑容却不如以往明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谢谢。其实……我父亲不太赞成。
俞辰一愣：为什么？这是多好的机会。
他觉得玩音乐是不务正业，希望我毕业后回去接手家里的生意。白逸垂下眼睫，声音很低，这次演出，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以音乐为主体的正式登台了。
俞辰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他想起李浩学长的警告，想起白逸身后那个庞大的商业帝国。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背负着不同的期望。
你会放弃音乐吗？他问，声音不自觉地绷紧。
白逸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有某种复杂难辨的情绪：我不知道。俞辰，你……你有什么打算？
空气瞬间凝滞。俞辰喉咙发紧，那句“我收到了硅谷的offer”在舌尖滚了滚，最终却变成了：还在看几个国内的机会。
他在犹豫。因为白逸。因为他舍不得。因为他隐约期待着，白逸会对他说留下来。
而白逸，在听到这个模糊的答案后，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也没有再追问。他同样在等，等俞辰主动告诉他未来的规划，等他一个明确的信号，甚至是一句“跟我一起走”或者“为我留下来”。
两人都怀抱着最深切的期待，却又因性格和境遇的差异，选择了最小心翼翼的沉默。
国家大剧院演出的日子，和俞辰必须回复硅谷offer的截止日，撞在了同一天。
那天，俞辰坐在电脑前，邮箱界面打开着，回复框空空如也。他面前的书桌上，摆着两张机票。一张是飞往旧金山的单程票，另一张，是他偷偷订的，飞往北京的——白逸演出所在的城市。他原本的计划是，先去北京看白逸的演出，给他一个惊喜，然后在演出结束后，告诉他自己的决定，并……向他告白。他天真地以为，距离不是问题，感情可以跨越太平洋。
他看了一眼时间，离演出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他应该出发去机场了。手机屏幕亮着，是和白逸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白逸昨天发的：明天演出，有点紧张。他当时回复：加油，你是最棒的。干瘪，无力。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李浩。
俞辰，决定好了吗？公司那边在催了。
学长，我……
别告诉我你还在犹豫因为那个白逸？李浩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辰弟，别犯傻。你看看这个。
李浩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上，白逸和一个穿着昂贵西装、气质成熟的男人站在一起，背景像是一家高级餐厅。男人微微低头听着白逸说话，姿态亲昵。照片的角度抓得很好，看起来两人关系匪浅。
这是白氏集团的合作伙伴，也是白逸父亲属意的联姻对象。李浩的声音带着蛊惑，他们那种圈子，婚姻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你和他，不可能的。别为了一个没有结果的人，耽误自己的前程。
俞辰的血液瞬间冷了下去。他看着那张照片，想起白逸最近频繁回家、心事重重的样子，想起他说的“最后一次登台”，想起他父亲的压力……怀疑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原来，他所以为的两情相悦，他所以为的默契和等待，可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白逸的世界里，早有既定的轨道和门当户对的选择。
一种混合着受伤、愤怒和自卑的情绪攫住了他。他猛地抓过那张飞往旧金山的机票，指尖用力到几乎将其捏碎。然后，他点开邮箱，在回复框里敲下了“Accept”。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裂了。他关掉手机，将另一张飞往北京的机票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他没有去机场，也没有去国家大剧院。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国家大剧院的舞台上，灯光聚焦在白逸身上。白逸坐在钢琴前，深吸一口气，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观众席某个他预留的位置——空空如也。
那一刻，白逸的心沉了下去。但他还是按下了琴键。协奏曲如泣如诉，流淌在音乐厅里，每一个音符都仿佛在诉说着期待、不安和即将到来的离别。他在音乐里倾注了所有想说却未能说出口的话，希望那个懂他音乐的人能够听见。
可惜，他以为会来的那个人，没有来。
毕业晚会的气氛热烈而伤感，空气中弥漫着啤酒、泪水和对未来的迷茫。
俞辰被灌了不少酒，酒精放大了他这些日子以来的郁结和痛苦。他靠在角落，看着人群中依然耀眼的白逸。白逸似乎也喝了不少，脸颊泛着红晕，眼神有些迷离。
张明和李浩交换了一个眼神。李浩端着一杯酒，走向白逸，亲昵地揽住他的肩膀，低声说着什么。白逸皱了皱眉，想推开，却被李浩更紧地按住。张明趁机用手机，找好角度，拍下了几张看似亲密的照片。
看吧，李浩不知何时走到俞辰身边，低声说，他根本不在乎你。你都要走了，他还和别人……
俞辰的理智在那瞬间崩断。他大步走过去，一把将白逸从李浩身边拉开，力道之大让白逸踉跄了一下。
俞辰？白逸惊讶地看着他，眼神因酒意而湿润。
玩得开心吗？俞辰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浓浓的嘲讽，白少爷？是不是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还是觉得，吊着我这个穷学生特别有成就感？
白逸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难以置信地瞪着俞辰：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不清楚？俞辰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痛楚，接近我，是不是只是为了给你的音乐项目找免费的技术支持？
现在毕业了，没利用价值了，所以可以一脚踢开了？还是说，你早就找好了下家，像照片里那个……或者像现在这个？他目光扫过一旁的李浩。
这些话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进白逸的心口。他为了抵抗家里的压力，为了争取一个可能和他们未来有关的机会，付出了多少努力，承受了多少委屈，此刻在俞辰眼里，竟然全是算计和利用？他看着俞辰眼中陌生的冰冷和鄙夷，只觉得浑身发冷，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
俞辰，白逸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最后的希冀，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不然呢？俞辰嗤笑一声，酒精和愤怒让他口不择言，难道你要告诉我，你是真的喜欢我？别开玩笑了！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最后这句话，彻底击溃了白逸。他定定地看了俞辰几秒，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灰暗。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地、坚决地挣脱了俞辰的手，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喧嚣的晚会现场。
他的沉默和离去的背影，比任何反驳都让俞辰感到恐慌和后悔。俞辰想追上去，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李浩拉住了他：算了，辰弟，为这种人不值得。
三天后，机场国际出发大厅。
俞辰拖着行李箱，办理完登机手续。他最终还是登上了飞往旧金山的航班。他无数次点开手机，看着和白逸的对话框，那片死寂让他心如刀绞。他想道歉，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那晚他说的话太过分，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
他环顾四周，内心深处某个角落，还在奢望着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哪怕只是来道别。
而与此同时，在机场的一个角落，白逸静静地看着俞辰和陈昊等几个同学站在一起。俞辰侧着脸，似乎在听陈昊说着什么，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勉强的笑意。
他果然……一点也不难过。白逸的心彻底沉入谷底。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封没有封口的信，指节泛白。信里，有他未能说出口的告白，有他对未来的设想，有他愿意为了他回去承担家族责任、换取一个可能性的决心，也有对他那天口不择言的谅解和等待。
他原本想，只要俞辰回头，只要他流露出一点点不舍和后悔，他就把这封信给他，告诉他，他可以等他。
可是，俞辰没有回头。他甚至在和别人谈笑风生。
广播里响起催促登机的声音。白逸看着俞辰最终转身，走向安检口，背影决绝。
他终究，没有上前。
手指松开，那封承载了他所有真心和勇气的信，轻飘飘地落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白逸转身，走向与俞辰相反的方向。眼泪无声地滑落，他抬手狠狠擦去。
再见，俞辰。
或者说，再也不见。
三年的空白，由此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