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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暴雨倾盆的夜晚 ...


  •   办公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俞辰那句那你为什么,还留着我的杯子?
      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白逸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写满了慌乱和无措,像是被人强行撕开了精心伪装多年的外壳,露出了内里从未愈合的脆弱。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几乎发不出音,那不是……我只是觉得丢了可惜……

      这苍白的辩解在俞辰沉静而灼热的目光下显得不堪一击。俞辰没有反驳,只是又向前逼近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白逸下意识地后退,脊背抵在了冰凉的办公桌边缘,退无可退。

      丢了可惜?
      俞辰低声重复,目光紧紧锁着他,不容他闪躲,那为什么是它?
      为什么是这一个有裂痕的旧杯子,而不是别的?

      白逸,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留下它,真的只是因为‘可惜’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每一个字都敲打在白逸最敏感的神经上。

      白逸避无可避,被迫迎上那双他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深邃得让他心慌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着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质问,有痛楚,还有一丝……他不敢深究的期待。

      积压了三年的委屈、不甘、误解和从未熄灭的感情,在这一刻如同被点燃的引线,迅速烧向炸药桶。白逸的眼圈瞬间红了,他猛地偏过头,不想让俞辰看到自己的失态,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是!我留着它!我就是舍不得丢!那又怎么样?
      俞辰,你现在问这些是什么意思?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他猛地转回头,泪光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语气变得激动而尖锐:三年前,是你说的!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你在毕业晚会上用那些话把我推开!是你头也不回地去了美国!现在你回来了,成了我的甲方,高高在上的俞总监,就可以这样随意地质问我、揭我的伤疤了吗?

      他终于把埋藏在心底三年的控诉吼了出来,胸口剧烈起伏,眼泪最终还是不争气地滑落脸颊。

      看到他流泪,俞辰的心脏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所有强装的冷静和试探瞬间土崩瓦解。他伸出手,想替他擦掉眼泪,却被白逸用力拍开。

      别碰我!

      就在这时,窗外猛地亮起一道惨白的闪电,几乎同时,震耳欲聋的雷声炸响,仿佛天穹破裂。紧接着,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密集的雨点疯狂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瞬间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幕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狂暴雷雨,仿佛是为他们之间积蓄已久的情感爆发奏响的序曲。

      办公室内的灯光因为雷电闪烁了几下,气氛变得更加压抑和微妙。

      白逸趁俞辰被雷声分神的瞬间,用手背狠狠擦掉眼泪,转身就想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空间。我要回去了……

      他刚迈出一步,手腕却被俞辰从后面紧紧抓住。那力道很大,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放开!白逸挣扎。

      把话说清楚。俞辰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异常低沉沙哑,三年前的事,我们今晚必须说清楚。

      没什么好说的!白逸用力想甩开他的手,情绪彻底失控,你当年不是认定我是在利用你吗?不是认为我接近你别有用心吗?那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那是混账!俞辰猛地将他拉回,逼他面对自己,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压抑了三年的痛苦和悔恨在这一刻彻底决堤,我他妈那天喝多了!我被嫉妒冲昏了头!
      李浩给我看了你和别人的照片,他说那是你家里给你选好的联姻对象!我看着你和他站在一起……我受不了!所以我说了那些该死的话!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痛楚:可我后悔了!白逸!我第二天就后悔得想杀了自己!
      我去找你,你室友说你搬走了!我给你打电话,发信息,你全都拉黑了我!我去机场的时候,我到处找你,我以为你会来……我等到最后一刻才过安检!我以为……你不想再见我了……

      最后几句话,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深可见骨的疲惫和绝望。

      白逸停止了挣扎,愣愣地看着他,泪水无声地流淌。他听到了什么?俞辰去找过他?等过他?
      你……胡说什么……他的声音颤抖着,你明明……在机场和陈昊他们有说有笑……我看见了……

      有说有笑?俞辰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苦笑道,那是因为陈昊他们在安慰我,安慰我这个因为弄丢了最重要的人而失魂落魄的傻瓜!我那时候笑得比哭还难看!

      真相如同这窗外的暴雨,猛烈地冲刷着两人之间因误解而筑起的高墙。

      白逸怔住了,所有的愤怒和委屈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巨大的茫然和难以置信。原来,他们之间,存在着这样巨大的误会?他所以为的决绝和不在意,竟然全是假的?

      俞辰看着他苍白流泪的脸,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怜惜和懊悔。他松开握着他手腕的手,转而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他脸上的泪痕。这一次,白逸没有躲开。

      对不起……小逸。俞辰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为我三年前说的每一个伤人的字,为我这三年来的缺席……对不起。
      我知道一句道歉弥补不了什么,但我必须告诉你……
      他的目光深邃如同窗外的夜空,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真挚和情感:我从来没有停止过想你。在硅谷的每一天,每一个深夜,我都在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相信你,为什么没有紧紧抓住你。

      白逸的呼吸停滞了,他望着近在咫尺的俞辰,望着他那双不再冰冷、而是燃烧着炽热火焰的眼睛,坚固的心防在这一刻彻底碎裂。

      窗外雷声轰鸣,雨势磅礴,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

      在这与世隔绝的暴雨声中,在这情感决堤的夜晚,俞辰低下头,缓缓地、试探地靠近那抹他思念了无数个日夜的唇瓣。

      白逸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微微颤抖着,却没有躲避。

      一个夹杂着泪水咸涩和三年思念的吻,终于落在了彼此的唇上。

      起初是轻柔的、小心翼翼的触碰,带着不确定的试探和珍视。但很快,积压太久的情感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将这个吻点燃,变得深入而急切。
      俞辰的手臂紧紧环住白逸纤细的腰肢,将他用力拥入怀中,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白逸生涩地回应着,双手无意识地攀上俞辰宽阔的后背,抓皱了他昂贵的西装外套。

      这个吻,迟到了三年。

      它跨越了误解的鸿沟,冲破了自尊的壁垒,在暴雨的见证下,终于抵达了它本该在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因缺氧而微微喘息,才稍稍分开。额头相抵,呼吸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暧昧而湿热的气息。

      俞辰看着白逸泛着红晕的脸颊和湿润红肿的唇瓣,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声音低沉而笃定:白逸,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白逸没有回答,只是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用力抱紧了他。

      窗外,暴雨依旧肆虐,但办公室内,两颗漂泊了三年的心,终于重新找到了彼此的港湾。

      误会并未完全消除,未来仍有重重阻碍,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拥有了彼此,和重新开始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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