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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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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天出生就知道自己不是个平凡人，他上头有三个姐姐，全家供着他当皇帝。上学后皇帝一下变成奴才，截天受不了乱七八糟的校规把上学机会给了三姐，继续在村子里称老大。
年龄更大一点他看着开各种汽车回村的人心里一阵羡慕，截天跟着三叔小舅子的儿子打工，第一次出山，外面的世界五彩斑斓地压过来，他学着电视里的人跨大步，高高扬着下巴。
他截天生来就是要有一番成就的大人物，不过这辈子不可能了，他儿子肯定会!村里的都说他不行，他偏要行个名头出来!
“行行哟，爸爸都按你说的做了，你什么时候原谅爸爸啊！”
玻璃对面寸头男人贴着电话问，国子脸谄媚地拧在一起，眼中是说不尽的柔情。
相反，电话线那头的男孩一脸冷漠，面对名为父亲的人没有透出丝毫留恋，“等妈妈原谅你了。”
截天听到妈妈两字瞬间拉下脸，“是不是她威胁你!行行!你等爸爸出来，爸爸杀了——”
“爸，”截行眉头下压，电话机微微外歪。
男人见状连忙道歉，就差跪着磕头，“行行啊，爸求求你了，爸求你了行不？”
男人的求饶声与记忆力的声音重合，那是个女人的哭声，隔着木板拼出的门传出破碎沙哑的求饶人。
截行毫无征兆地挂断电话，看守所外年过半百的夫妇见到截行还有些不自然，截行率先露笑，“姥姥姥爷，你们放心，那个坏人肯定不会出来了。”
截行掐着手让自己露出更阳光的笑容，学校里笑得最好看的学生就是这样笑的，他学过。
头发花白的两人不觉带上笑意，看向截行时又掺杂几分无措。孩子是无辜的，更何况是这个孩子送楠楠回家的，可是楠楠怎么办，他们难道要让楠楠养着仇人的孩子么!
指甲嵌入手心，截行眼中的光渐渐熄灭，他慢慢松手，肩膀颓丧地瘫软，“我知道了，”很快截行又仰起脸，“我不认识夏金楠。”
“孩子……”
“我会去孤儿院的，爸爸犯得错妈妈不该承担，我是个大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截行朝两人深鞠一躬，不等他们反应直冲马路对面。
一切都在准备之内，计划近乎完美的实行，截行遐想着未来的生活嘴角勾起，眼里带了笑意。
截行记事起就听说过自己老爹的丰功伟绩，他爸是个人物，天不怕地不怕没有脑子的蠢货。截天的事迹迫使他在村里抬不起头，截天总会按着他的头说，“儿子，咱要有出息。”
妈妈就挺有出息的，镇上的小学老师才是大专，妈妈是本科。能上大学的都是了不起的人，截行抬头看向在院子里砍柴的截天问她，“你不想跑吗？”
角落里东西动了动，粗大的链条拖起一阵灰，那人面孔渐渐暴露在阳光下，眼周到青紫蔓延在流血的嘴角，“你以为我不想跑吗。”
她的眼睛被打的发肿，上下眼皮几乎挨着，看向截天时是漫出身躯的恨，“我要杀了他。”
截行敛回目光，僵硬地低头摆弄塑料魔方，“好。”
女人又缩回了角落，蜷着身子始终防备着周围的一切。她脚旁铁盆的水只剩一点，截行瞥了好几次鼓起勇气握着茶缸走过去，“温水，你要吗？”他眼睛亮亮地看着她，稳稳托着茶缸。
女人点点头，将铁盆往前推了推。
太阳落到小山顶端，村里炉烟升起，截天擦擦汗吆喝截行吃饭，他还没走进就注意到女人恶狠狠的目光，“臭娘们，”他跺在女人肚子上，“我叫你看!叫你看!”
房间的叫喊声充斥着截行的童年，他以为所有的爸爸妈妈都是这样。
西部大开放，山下的村庄慢慢发展成城镇，还建了小学，村长说所有小孩都要去上学。
希望小学，生锈铁门吱吱呀呀地响，这里原来是个木材厂，红字还能看出“建设木材”的字样。
此后的三年截行的价值观重建，很少说话的妈妈开始接近他并教他写字。
他们的逃跑计划几乎是在截天的默许下，因为截行想要夏金楠回家。他和截天撒了好大一通脾气，为了哄儿子开心要截天做什么都行。
截行知道送妈妈离开后自己就会变成孤儿，在夏金楠不知道的背后还有另一套独属截行的逃跑计划。
从火车站下来，截行跟着他们走默默记路，只要找到孤儿院他就可以一直上学，一直上学。
……
“陈警官，我又不是犯人。”
男人带着黑色方形眼镜，鼻梁高挺，懒散地翘着二郎腿，神态自然到仿佛警局是自己家一般。
对面的陈警官拧好玻璃茶杯，“少废话，我问你答。”
截行轻点头，两手交叉倚在桌上，示意开始。
“你和那小孩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他，是他非要缠着我。”他盯着陈警官，“我也想报警。”
陈警官瞪他一眼，“严肃点，这是审问。”
截行放下腿，乖乖坐好，“我是好人。”
“知道你是好人，这不是问问情况，那家长那个疯劲你不怕?”
“怕。”
“怕就把事情都交代了，”他补充道，“一字不落的。”
截行下颌微微上挑，侧着头思考，“额……那个人虐待儿童，去查查。”
陈警官满意的嘴角还没扬起又落下，右脸上的刀疤隐隐刺痛，“不开玩笑。”
“我最不喜欢开玩笑了。”
“免费请他吃几天饭睡几天觉，我没让他爸给我钱，还告上我拐卖人口了。”截行看眼时间，“陈警官，验伤科还没下班。”
“那小孩身上没几块好肉，看着人模人样的，实际连狗都不如。我好歹也是学法的，不至于知法犯法偷被人家的小孩，当个热心群众而已。”
事情解决，几乎是松气的下一秒律所的电话打过来喊他领月饼，马上国庆，今年又和中秋撞了。
不过和他们没关系，只有五个人的非法律师事务所没有假期。
嗡嗡，手机震动几下，陈警官发来消息，验伤报告出来了，估计要待个几年。
虐待罪至重伤或死亡的两年起步，七年封顶。
导致重伤的故意伤害罪三年到十年。
不够，都太少了。
「那孩子的妈妈吗？」
「去年死了。」
他又问家暴?
对面没再回。
截行盖住手机，揉揉脸，不关自己的事别乱操心，电脑上的视频会议还在继续，他接上周成云的话，“下周一吧，我在老家。”
屏幕里的人点点头，“可以，我随时有空。”
又是两声嗡嗡，周成云挑眉，“大晚上的谁给你发消息?”
截行在手机上点了两下顺嘴回，“警局的事，”他抬头，“明天再聊，我得去警局一趟。”
“那行，你忙。”对面挂断视频。
「那啥，你再来一趟，那个小孩一直哭」
「主要是我们一群大老爷们不会哄孩子」
都说大城市一天一个样，这里却是十几年没变过，警局的铁门晃俩下就掉渣，截行拍拍手掌上的铁锈，朝着唯一的光源走去。
老陈是镇上的老警察了，截天的案子一开始是他接的，后来上头打电话才把案子移接到缘江。
之后好几年没见过截行，前几年突然回来找上他，这才有了联系。
陈警官办公室的门开着，小孩蹲在门口哭，旁边围着几个糙老爷们。截行一眼就看到老陈的疤，对上眼睛后挑眉，“聚众斗殴，还是没成年，陈警官知法犯法啊。”
“滚一边去。”陈伟国做样踢他，凑到他旁边小声道，“这孩子验完伤死活不去看病，非要找你。一会你就听我的，我叫领导想其他法子把他弄走。”
“小陈，说什么呢，还不快叫截行过来!”
陈伟国应了声，拍拍截行的背。
小孩听到截行的名字吸流着鼻涕站起来，大哥哥来接他了。
截行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顺势接下局长的话，又拐着弯夸他们敬业爱民。
几人边聊边走，小孩跟在他后面，卖力仰头看他。
“那行，小行啊，这孩子先在你那里待几天……”
听到自己名字的小孩更加卖力的仰头，截行措不及防地撞进他眼里，笑着应下。
镇上的路灯没几个亮的，截行把小孩甩在路灯下好好打量，脏，丑，傻，犟，神经……
他指着张容胸口的泥点问，“在哪弄的？啊?为什么不去医院?让你掏钱了还是要你命了?”
“跟你说的一句话也不听是不是?我对你够好了吧，啊？说话啊!”
看见张容那副不服输死犟的表情他咬了咬后槽牙，克制着自己不动手。
“我没说。”
他蹙眉，“没说什么？”
张容吸吸鼻子，从胸口提上一口气大喊，“我没说走!!!”
“靠!”截行没忍住一脚踹过去，“喊什么喊?就你张嘴了是吧。”
张容手掌在地上擦出血，依旧盯着截行。
白光拖出两道黑影，截行蹲下伸手拉张容，“起来。”
“不。”
“别逼我扇你。”
张容看看他的手，把手往口袋蹭了蹭握住，“哼。”
“小屁孩，给你脸了。”
截行给张容买的衣服还在旅馆，他找出小孩的睡衣打发他去洗澡，“我警告你要是让我发现你又凉水洗，”他顿了顿，“看我不把你扒光了扔坑里。”
张容别过头，那姿势比谁都狂。
截行刚想教育，手机响了，“还没结束?需要帮忙吗？”
截行回，不用，我回旅馆了，你早点睡。
「行，有事叫我」
小孩洗得很快，看着像冲了冲水就套着衣服跑出来。截行开闸放水，热的，还不错，听话了。
水滴啪嗒落地，男人站在面馆门口撑伞，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他抬脚迈进雨中。身后的争吵声还在继续，皮鞋落地的瞬间溅起水花，“倡导公民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学政治时政治老师会强调人民与公民的区别，简单而言前者是好人，后者有好有坏。
公民属于法律范畴，反具有中国国籍者均为中国公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