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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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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文件」
小孩看看他的手机又看看床上的截行,他拍拍截行的脸,截行还在睡,蹲下去朝他耳朵边喊,“喂!”
太阳要下山了,他拉上窗帘,给截行塞好被子出门,再出出汗,这病一会就好。
张容沿着墙走,时不时抬头看看买烧饼的推车往哪走,他没胆子喊停那辆车,只是跟着等着它停。
将零钱赛在口袋里,张容拎着热乎的烧饼晃来晃去。
截行醒了,右半脑疼的要死,太阳穴突突的跳。他看见桌上的烧饼顺嘴问了句,“你就吃这?”
“热水。”
他这才看见不远处冒着热气的水杯,烧饼,热水,他没记错的话张容今年应该十二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坐着缓了一会,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水送过来,张容立马端着水杯递给他。
截行刚碰到杯子下意识缩手,再看张容,稳稳当当的扶着水杯。
“赶紧放哪!”截行吼了句,拽着他的手看,再握一会截行估计他的手能熟了。
“傻呀?烫手不会等凉了再端,就非端不可是吧?这时候比谁都听话。”截行继续指着那两个烧饼,“给谁买的?”
小孩被他突如其然的严肃吓到,乌黑的瞳孔映着截行生气的表情,“给……给你。”
“你呢?吃了什么?”
“热水。”
截行太阳穴跳的更厉害,他挑起张容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吃了什么?说实话。”
张容潜意识想要回避,身体却是很听话的回答,“热水,一个馒头。”
头更疼了,“饿不死你。”
他往床头摸手机,屏幕上的字光晕缠在一起,截行下意识眯眼找眼镜。
“那个碎了,你睡觉压到了,拔不出来。”
面前出现熟悉的眼镜框,截行莫名没了力气,瞪着眼睛看屏幕,“把烧饼吃了,不用管我。”
「刚起,马上看」
「行」
周成云回消息速度没让截行失望过,他瘫坐在电脑前,点开那份陈年老案,余光瞥到张容小心翼翼地拉窗帘,让为数不多的光透进来。
截行提示,“有灯。”
那团肉球挪到门口探出爪子开灯,顶灯啪嗒亮起,视线糊了一会又变得清晰。
【国历一九八八年,那年我二十六岁,刚上任几天。跟局里大多人都不认识,看他们忙来忙去,而我扣着牛皮本不知道干些什么。
日子到了五天后,我的邻居被人故意杀害,犯罪嫌疑人暂定我的母亲。
那时的监控不像现在覆盖面又宽又广,街头仅有的摄像头显示我的母亲是张立天死亡前后唯一来过这的人,并且她还和张立天有矛盾。
我相信我的母亲,她是个温柔的人,和张立天的矛盾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考上警校,这是件高兴的事,我的母亲一直以我为荣,但张先生在我母亲面前多次嘲讽我,向来温柔的母亲第一次和别人吵架了。
我尝试给母亲洗脱怨名,但随着案件的发展,我找到了更多东西。在潜意识里我已然将我的母亲归位凶手……】
【这是我们找的第二具尸体,根据母亲提供的线索,失踪了七年的女孩花花被找到。】
【这是第三个,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做这一切,她说因为那些人看着不顺眼】
【母亲在一切还未结束时就被判决死刑。这些案子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决,他们似乎遗忘了那些东西,他们找到了凶手,故事的完整性并不重要。】
【二零零五年,有陌生人到警局自首,他说他杀了张立天。】
【案子最后怎么样我并不清楚,在母亲犯罪的证据在心中成立的那刻我就做好了脱掉这身警服的准备,母亲枪决,我不再是警察。】
张容咀嚼的声音不断打断截行的思路,他把文件滑到最后,这个案子貌似还没有结果。
案子是周成云接的,对方找律师并不专业,周成云混乱扯了几句就交了押金。
「我看了,他的诉求是?」
周成云看到这无奈笑笑,“我也不知道啊。他什么都没说,好像就是让我听个故事。”
「……退钱吧」
「看我我转发你的新闻,XX大桥赵某深夜跳江,当场死亡」
周成云换个姿势靠着,“我刚把录音整理好发你,就看见那个新闻。”
“人各有命,答应那个老头的话我得做到,你看看就好。”
截行推开手机把文件划到最开始的位置,陈年老案。
耳边的咀嚼声消失,他问了一嘴吃饱了没?嘴刚张开就被喂了一口烧饼。
张容一直蹲在截行椅子后边,截行肚子响了好多次,他慢慢移到旁边捏着掰好的烧饼等截行张嘴。把烧饼塞他嘴里后心里开始突突的跳,感觉指尖的油腻。
“挺……好吃的。”
张容原本紧绷的脸突然松开,眼尾上扬,露出大大的笑。
截行反应过来时手已经露在张容头上,他下意识躲开小孩眼神,“多吃点,长个。”
“你也吃,”张容举起没吃几口的饼,“吃,长个。”
“我都二十二了,定型了。”
他拍拍张容的脑袋,“吃完记得刷牙,我出去一趟,困了话就先睡,不用等我。”
“你去哪?”张容跟着他的脚左右晃,“我能一起吗?”
截行摘下衣服往洗手间走,“去和陈国伟吃饭,你去吗?乖乖在家待着,明天带你出去玩。”说罢关门。
张容一下就不开心了,张大嘴狠狠咬了口烧饼,饿死他。
和陈国伟出去吃饭是几天前就定好的,只不过这场发烧把饭局延后了几天。今天陈警官休班,刚好有空,两人果断把时间定下。
没有眼睛看什么都是浑的,截行凭感觉找到陈国伟,跟着他去饭店。
“镜子呢?”陈国伟点点自己的眼睛,“不带着这个能看清吗?”
“坏了,不戴眼镜什么都看不见,跟瞎了一样。”
陈国伟摇摇头,“少看点手机,那玩意毁眼,你看我,”他瞪着黑溜溜的眼睛,“我这眼睛多有神。”
截行噗嗤一笑,“是,谁能比的过您,晚上走路都不用开灯。”
两人又聊了别的扯到张容的时候陈国伟说,“他那状态能去开庭吗?”
“有我在,没事。”
陈国伟难得见截行认真,绷着嘴扬眉,“行!”
他痛痛快快喝口酒,“你放心,等案子一结束我就把那小子送到孤儿院,不给你找麻烦。”
截行挑菜的手顿了顿,那小孩装可怜扮乖他心里清清楚楚,他心里什么算盘截行用脚趾头想也能想明白。他把筷子放下,“放我这养着吧,就当白捡个儿子。”
“我这条件肯定娶不了媳妇,养个儿子,以后还有人给我养老。”截行抢在陈国伟前头说,“我有钱,没事。”
真的会有人为了救赎与自己好不相关的人吗?
截行大学第一节课是思想道德与法治,思法老师问,“人与动物的区别。”
她说,人与动物的区别在于人与社会的关联性。截行并不认同这个观点,一个刚出生就被抛弃冻死街头的婴儿,TA与社会有什么关联,还没来得及感受世界就死亡的人,他们的世界只存在几秒、几分钟、几个小时。
被狼养大的女婴回归社会后扔保留狼的习性,她是人还是狼?一个生活在人类社会的杰出青年有着狼一般的凶狠,她是人还是狼?两者调换下有什么区别?
两个小时的思法课截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看他们或翻书或看黑板,截行试着探究他们的思想,这是件异想天开的事。
唯物主义认为物质决定意识,截行并不太懂这句话的含义,让他更快理解的是“【立法目的】为了惩罚犯罪,保护人民,根据宪法,结合我国同犯罪作斗争的具体经验及实际情况,制定本法。”
女老师已经讲话题引导哲学三大终极问题,截行顺手在扉页签上名字,笔尖一勾写下“我是谁”。
截行抬头对上陈伟国上色的脸颊,“我可是截行,我都22了,还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两人又喝了半瓶白酒,喝的头晕目眩,肚子滚滚。截行扶着墙挨着门看门牌,喝完酒眼睛好像看到更花了,他眯着眼尽力往门牌上凑,用力想看清是不是自己的房间号。
咔哒,侧后方的门推开,“我在这。”
张容从猫眼里看着截行贴在别的房门前以为截行不要他了,后来截行走向另一个门,他猜截行迷路了。
张容身上穿着截行的长袖,灯光洒在他衣服上的喜羊羊图标,截行笑了,酒气好像散了一瞬,截行还能想起买这件衣服的场景,两年前还是三年前?具体不记得了,只记得它挂在大人衣服中间是最便宜的那个。
截行摇摇晃晃的度过一个夜晚,第二天醒来时一阵恶心。
他接过张容递来的毛巾擦脸,瞥到他的衣服道,“换我给你买的那身,应该在阳台。”
“换好了我们出去。”截行对着手机按了几下,凌晨周成云发消息轰炸,老人的儿子找上他了。
「得了,我现在成了他儿子的委托人,父子两一个毛病,听的我两眼一黑」
「跟我这玩柯南来了」
「不行,我怀疑这是他们给我做的局,目的是让我们意识觉醒,拯救世界!」
「……有时候我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拜托,回消息好吗?我是很闲的人吗?找你聊天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啊!」
……
时间线到上午九点,消息轰炸的某人又发了句,“喝多了,乱发的。”
他和周成云酒量都不行,截行酒品还行喝醉了不会撒酒疯,周成云一喝醉就喜欢说胡话,跟被鬼附身了一样,说的话没头没尾,没理没据。
截行问了句老人真有儿子吗?
不出意料,又是周成云酒后胡编乱造。
他就这样和周成云在洗手间聊起来,回头看被满脸怨气的张容吓一哆嗦。截行近似四五百的样子,这个距离刚好能看见他的面部表情,很黑,和他在面馆故意挑事结果被忽视一样的表情,下巴回收,瞪着眼盯你,小嘴绷地紧紧的。
截行按住他的头,用手腕蹭了蹭小孩头发,擦着他的肩过门,“别愣着,走了。”
“你刚才一直在玩手机,”张容仰头,圆眼瞪的更大,一板一眼的说,“昨天你喝醉了是我照顾你的。”
截行愣住。
“刚才我换好衣服了是你在玩手机,不是我拖延你的时间。”
张容细数自己为截行做的事,每一件都没得到回应。他一直在忙自己的事,回消息,看文件,处理丧事,打点案件,张容不是傻子,这些他都能理解,但刚刚截行肯定不是工作,他在闲聊,他笑了。
张容话语里讨要某些东西的感觉快要冲出文字,老虎从小猫身躯里撕出来了。
老虎典型的深林霸主,独来独往,称霸一方。张容以前性子差不多就是这样,被打了那也是我天下无敌,老子想干什么干什么!被截行拐回后装的那叫一个柔顺小猫咪,正常,不挨打的家总要比挨打的家强。
看他又露出老虎尾巴截行还有点高兴,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不饶人,“嗯?想说什么?去不去了?”
既然是讨东西了那就说清楚,说不清楚谁知道你想干什么,说清楚了别人给不给就成了他的事。哑巴亏截行以前吃了不少,同一个坑不能让第二个人跳不是。
截行低头换鞋,拖鞋旁边小很多的凉鞋沾着各种泥点油点,他蹬上鞋拍拍裤子,“我的错,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张容歪头看见那双鞋,又看向截行高大的背影,可怜,同情,还是共鸣。
截行其实和截天长得很像,都是浓艳系的帅哥,不然夏金楠也不可能被这样的人骗走。
截天被儿子和老婆联手送进监狱的事在镇上不是什么秘密,截行第一次来面馆就被张图认出来了,“出卖亲爹的玩意,截家真是倒了八辈的霉”,大概是这样的话。
他们说截家小子现在发财了,还和当官的攀上了亲戚。四五个汉子喝着酒聊着聊着就把话扯偏,最后还提出连伙绑了截行,偷他的钱。
是个人都能出来这是酒后疯说的胡话,张容偏偏当真了,梦想着从天而降解当回英雄。
后来英雄没当成,他像个傻子一样。
截行把亲爹送进监狱是被逼上绝路了吧,他人那么好。
张容勉强原谅他一回,暂时充当他的放大镜,指哪里有眼镜店,还有解释路边的垃圾袋不是黑狗。
磕磕绊绊到了眼镜店,挑好镜框开始等眼镜。小孩拘泥地坐着,眼睛在镜框墙上来回扫,“近似不是什么好东西,别想戴眼镜很酷这种话。”
被戳中心事的张容虎躯一震,急忙把视线移向别处。
那个金色框眶很好看,适合截行。
截行出来时脸上多了副黑框眼镜,和他原来的眼镜一模一样。张容偷瞄了几眼,内心疯狂吐槽难看。在截行看来,张容对他翻了好几次白眼,小子又皮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