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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面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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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市的天空，被摩天楼的玻璃幕墙切割成闪烁的碎片。空气里弥漫着热带阳光蒸腾出的潮湿，以及一种更为浓稠的、名为资本的味道。
圣安集团总部大楼，如同一柄利剑，直插城市腹地。
沈临栖站在楼下，微微仰头，银灰色的细框眼镜后，那双水光潋滟的狐狸眼眯了眯，浅灰紫色的瞳孔在强光下显得愈发淡漠。沈临栖理了理身上剪裁完美的藏青色西装外套，确保每一道线条都一丝不苟。脚上的Christian Louboutin红底皮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稳而孤高的轻响。空气中，若有若无地萦绕着是惯用的馥马尔“一轮玫瑰”的香气，华丽而疏离。
二十七岁的沈临栖，拥有足以让任何镜头失焦的漂亮容貌，皮肤是冷调的白，锁骨处一颗极小的红痣，在微敞的衬衫领口间若隐若现，平添几分禁欲的风情，构成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然而沈临栖周身散发出的清冷气场，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周遭或明或暗的打量隔绝开来。
“裴星柘的助理……”沈临栖在心底重复了一遍这个头衔，没什么情绪起伏。回国月余，母亲的小恙已愈，本是计划重返欧洲，继续那边的事业和……与莉莉的七年感情。但父亲旧友裴正宏先生的亲自请托，让沈临栖难以直接拒绝。裴世伯言辞恳切，只说自家那个混世魔王儿子刚进公司，需要个有能耐又稳得住的人从旁协助，“临栖你学历漂亮，履历出色，性格又沉稳，正好能治治他那股野性。”
想到裴正宏描述中那个23岁、叛逆、毒舌、当过特种兵又撂挑子的纨绔子弟，沈临栖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沈临栖对哄少爷没兴趣，尤其还是个性情恶劣的少爷。但裴家的面子，总要给的。权当是还个人情，过渡一段时间吧。沈临栖想着莉莉温柔的脸庞，归期或许要稍作推迟了。
电梯直达顶层计划部。前台秘书显然已被提前告知，礼貌地将人引至部长办公室外间。
“沈先生请稍等，裴部长正在里面会见客人。”
沈临栖颔首，安静地坐在等候区的沙发上，长腿交叠，姿态优雅得像是在拍时尚大片。沈临栖甚至有闲心注意到，这间办公室的装修风格极简到近乎冷硬，透着一种不近人情的效率感，与传闻中那位部家的作风似乎……不太相符？
就在这时，部长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一个穿着昂贵西装但面色惨白的年轻男人几乎是踉跄着退了出来，嘴里连连说着：“裴少……不，裴部长，我明白，我立刻去改方案！保证让您满意！”
门内，一道慵懒却带着锋利寒意的声音飘出来，夹杂着清晰的粤语：“满意？我睇你份脑同个草稿纸一样，都系一团废纸！滚远点，再拎啲咁嘅垃圾过嚟，你就直接同人事部倾啦。”
那年轻男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走了。
沈临栖眉峰微动。看来，这位裴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秘书似乎早已见怪不怪，深吸一口气，才上前通报：“裴部长，沈临栖先生到了。”
里面静默了一瞬，随即，那把毒舌的嗓音再次响起，这次是标准的普通话，带着毫不掩饰的挑剔：“进来。”
沈临栖起身，推门而入。
巨大的落地窗前，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光而立。192cm的身高带来了极强的压迫感。男人转过身，逆光中，先映入沈临栖眼帘的是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深邃，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审视。裴星柘穿着定制的黑色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肌肉匀称，蕴含着爆发力，显然是经历过严格训练的体魄。五官英俊得极具攻击性，但眉宇间那股桀骜与矜贵交织的气质，更让人无法忽视。
这就是裴星柘。年仅二十三岁，却已掌控圣安集团25%股份的计划部部长。
裴星柘的目光毫不客气地在沈临栖身上扫了一圈，从一丝不苟的头发，到银框眼镜，再到剪裁合体的西装，最后落在那双醒目的红底鞋上。裴星柘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呵，”裴星柘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我老豆真是越来越有品味了。给我请了位走秀模特？还是……卖保险的精英？”裴星柘踱步走近，带着一股强烈的、与他年龄不符的强势气场，“Frederic Malle Une Rose？品味不错，可惜，用在你身上，糟蹋了。香水是衬托人的，不是人衬托香水。你这种……中等资产家庭出来的优等生，撑不起这种野心勃勃的味道。”
沈临栖面色不变，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只是平静地迎视着裴星柘，声音低沉清冽，如同山间冷泉：“裴部长，我是沈临栖。受裴正宏先生所托，前来担任您的特别助理。关于我的工作能力，您可以后续评估。至于我的品味和家世，似乎与工作无关。”
裴星柘挑眉，似乎没料到对方如此镇定。裴星柘走到沈临栖面前，两人身高相差十公分，但沈临栖的气势并未被压倒。
“无关？”裴星柘凑近了些，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轮玫瑰更清晰的尾调，裴星柘压低声音，带着恶意的玩味，“长得倒是不错，可惜是个男人。点解啊，沈助理，靠这张脸，在国外混不下去了？要回国靠着老豆的关系，来给我当跟班？”
裴星宴绕着沈临栖走了一圈，目光像X光一样扫过沈临栖挺拔的背脊和窄瘦的腰身：“腰挺细嘛，穿这么骚包，是想勾引谁？我们公司不兴这一套。” 他故意用上了德语，带着挑衅：“Sie sehen aus wie ein Playboy, der nicht einmal eine Aktentasche tragen kann.（你看起来像个连公文包都拿不动的花花公子）”
沈临栖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浅灰紫色瞳孔掠过一丝极淡的冷光。沈临栖用同样流利的德语回应，语调平稳：“Meine Kompetenz wird sich zeigen, befürchte ich nur, dass Sie vielleicht nicht in der Lage sind, sie zu erkennen.（我的能力自会展现，我只担心，您或许不具备识别它的能力）”
裴星柘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却没什么温度：“有意思！还会顶嘴？行啊，沈临栖是吧，我记住你了。” 裴星柘走回巨大的办公桌后，慵懒地陷进真皮座椅里，长腿交叠搁在桌沿，那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手工皮鞋晃啊晃。
“既然老豆把你塞过来，我也不能不给面子。” 裴星柘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看也没看就扔到桌角，“喏，先把这份上个季度的市场分析报告重做一遍。之前那帮废物写的，简直是狗屁不通。下班前我要看到新的放在我桌上。做不好……” 裴星柘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用粤语轻飘飘地补了一句：“那就自己执包袱走人啦。”
那厚厚一沓报告，至少是团队一周的工作量。要求在半天内重做完毕，明显是刁难。
沈临栖走过去，拿起文件，指尖干净修长。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淡淡应道：“好的，裴部长。”
说完，沈临栖转身便朝外走，背影挺直，没有丝毫犹豫或狼狈。
就在沈临栖的手触到门把时，裴星柘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戏谑：“喂，沈助理。”
沈临栖停步，半侧过身。
裴星柘晃着脚尖，脸上是那种豪门公子哥特有的、欠揍的玩世不恭：“提醒你一下，我这个人，脾气不好，眼光还高。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装腔作势、靠关系进来的花瓶。想在我这儿待下去，光会顶嘴可不够。” 裴星柘眼神骤然转冷，像是淬了冰，“得拿出真本事。不然，就算老豆护着你，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灰头土脸地滚蛋。明白吗？”
沈临栖透过镜片，静静地看着办公桌后那个嚣张跋扈的年轻男人。片刻后，裴星柘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但那弧度太快，快得像是错觉。
“明白。” 沈临栖吐出两个字，声音依旧清冽无波，“如果裴部长没有其他指示，我先去工作了。”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办公室内，裴星柘收起了脸上夸张的嘲讽，盯着那扇合拢的门板，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兴味。刚才那一瞬间，在这个沈临栖转身时，他好像看到对方锁骨位置，有一点极小的红，一闪而过……像雪地里的一粒朱砂。
“沈、临、栖……” 裴星柘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指尖在昂贵的红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有点意思。希望你不是个一捏就碎的漂亮废物。” 裴星柘喃喃自语，脑海里却莫名浮现出对方那双冷静得近乎傲慢的浅灰紫色眼睛。真他妈见鬼了，一个男人，长这么双勾人的眼睛做什么？
而门外，沈临栖走向秘书为沈临栖安排的临时工位，脚步沉稳。沈临栖将那份厚重的报告放在桌上，坐下，打开电脑。莉莉的微信头像在手机屏幕上亮起，点开，是女友关心他面试情况的讯息。沈临栖快速回复了一句：【已见面，上司性格鲜明，工作有挑战。安好，勿念。】
点击发送后，沈临栖放下手机，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开始快速浏览报告内容。裴星柘的毒舌和刁难，并未在沈临栖心中掀起太大波澜。于沈临栖而言，这只是一份工作，一个暂时落脚点。完成裴世伯的托付，积累些国内经验，然后，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轨迹中去。
至于那位脾气恶劣、嘴巴刻薄的顶头上司……沈临栖纤长的睫毛在镜片后垂下，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清冷光芒。只要不触及自己的底线，自己并不介意陪这位少爷玩一玩。
毕竟，沈临栖自己可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沈临栖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