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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赠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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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堂，一盏孤灯。
沈韶辞指尖银针穿梭，正为一双玄色官靴收边。靴筒用暗青线绣了松针纹，针脚细密匀净，一如她为人，低调而严谨。连日的操劳，让她眼下泛起了淡淡的青影。
“夫人，三更天了，您快歇息吧。”丫鬟绿漪捧着暖茶进来，语气心疼，“姑爷这都连着几宿歇在皇城司了，您这般辛苦，他也未必知晓……”
沈韶辞手中针线未停，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夫君公务繁剧，夜巡辛苦。官靴磨损最甚，多备一双总是好的。他知晓与否，并不打紧。”
顾长衡那双旧靴已有不甚明显的裂痕，他虽未察，但沈韶辞发现了，便不能装作不知，她作为他的妻子，替他操持这些本是分内之事。
最后一针落下，沈韶辞仔细剪断线头，将靴子妥帖放入一早备好的锦盒中。
“绿漪，明日一早，你亲自送去皇城司衙门外，交给守门的亲卫，只说是府中送来的寻常用物，不必多言，更不可打扰世子办公。”
“是，夫人。”绿漪应下，深知主子性情，行事不求人知，但求心安。
翌日。
沈韶辞缠绵病榻几日，总算是渐渐好了。王氏那头也不得不再去应付，沈韶辞掐着时间缓步前往丹松阁。
迈入门槛，沈韶辞远远望见裳松，牵唇一笑。而那裳松见她却不如上次那般笑得阴恻，反倒是有些讶异拘谨的表情。
沈韶辞还没开口，就见裳松奔忙入内的身影。
“夫人，那沈氏来请安了。”
王氏眼一挑，下意识问道：“她来作甚？”
顾长衡前几日才来她门前一阵维护，如今沈氏又这般出现，可是来向她耀武扬威不成？
王氏撇开这个想法，这沈氏看上去小心谨慎，不似这般为。又或者是……王氏将那裳松招至身侧，悄声问道：“表小姐今日入府的消息可是走漏了风声？”
裳松斩钉截铁道：“奴婢亲自接的表小姐，绝无半点风声走漏。”
王氏微微颔首，但却是更遗憾了：“那这沈氏所来为何？”
那裳松又久久入门而不出，沈韶辞这次也不同上次那般柔顺好欺，索性便伫立在门前，躬身轻问道：“婆母可醒了？儿媳在此给婆母请安了。今日雨疏风急，婆母不便出门受寒，儿媳便隔门拜过，遂而告退。”
这话落在王氏耳里，倒是惹得她愈发恼火。遥想上次沈韶辞在她面前，何等毕恭毕敬，今天这般硬气，不就是仗着有夫婿撑腰？
屋内传来王氏一声嘲弄：“你既非诚心请安，又何苦在门前装腔作势。”
沈韶辞也不恼，只是巧笑着淡淡“噢”了一声：“原来婆母醒了，儿媳屡候而未见婆母，还以为婆母是故意不想见我呢。”
此女言辞狡诈，三言两语将矛头拨弄回来。可偏偏又是那般纯良无害的表情与语气，王氏若较真，倒显得她这个长辈较真。
王氏不再理会这个话头，推开窗，沈韶辞撑着一把伞站在庭院中，王氏一双凤眼微挑，带着淡淡警告的意味：“沈氏，你莫要以为府中有你那夫婿为你撑腰，便可肆无忌惮。”
沈韶辞迎着王氏的目光亦不惧：“夫人何意？”
王氏冷哼一声，正欲张唇反驳，却瞧见沈韶辞在堂下神色，如往常端重中带了一闪而过的迷茫。王氏好歹在府内跌爬滚打多年，当即心中便产生了狐疑。
王氏话锋一转，只道：“这早晨我素来是起不来的，日后你晨昏定省便不必来了。”
这话虽正中沈韶辞下怀，但她却不改神色，只是尊礼谢过王氏，不过王氏素来接着这请安之事来为难自己，为何现在又免了晨昏定省？沈韶辞想起适才王氏所说的“夫婿撑腰”，难道这事和顾长衡有关？
王氏本狐疑，再看沈韶辞反应，心中又多了几分笃定。沈韶辞虽不喜颜色，但那眉目间的淡然并不是全然已知晓的反应。
待沈韶辞离去之后，王氏得意朝裳松哼笑道：“什么劳子天赐良缘，我瞧这俩也未必有什么感情，这顾长衡行事如何，都未曾与这沈氏通融。”
“裳松，下午快去将表小姐接入府内。”
……
皇城司戒备森严，绿漪被守卫的人拦在门外，稍后有人通传，才见着三宝的身影。
三宝从衙署内匆忙跑出：“可是家中夫人出什么事了？”
绿漪摇摇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锦盒：“夫人不知姑爷何日归家，特令我给姑爷送的。”
三宝将那锦盒打开例行检查了一番，一双精美低调的官靴赫然呈现眼前。三宝妥善将那锦盒收好，朝绿漪微微颔首道：“放心，我会亲自交给世子。”
三宝尚有公事在身，言简意赅交代完便转身欲回去，绿漪却微微一拦道：“我家夫人不让说，但这双官靴乃是夫人病中亲自替姑爷缝制的。”
三宝颔首道：“放心，此话我亦带到。”
绿漪这才放心离去。
顾长衡正从水牢出来，前段日子的三司使案虽已结案，但其中涉及嫌犯众多，更有隐蔽的内情还可深究，故而他顺藤摸瓜，这几日又抓住那重要的线人。可那人嘴硬，连番拷打下来都没松嘴。顾长衡不相信这世界上有撬不开嘴的活人，便吩咐将其关至水牢好好松解其意志。果真几日下来，那人总算透露了信息，使得原本已结束的三司使案又有了重新审视的价值。
顾长衡并未因新获得的消息而轻松，反倒面色凝重缓步而出。
而三宝正好遇上，端着锦盒走了过来：“世子爷。”
顾长衡回首，看见三宝手中的锦盒，顿时蹙眉冷声道：“皇城司是什么地方，任何外来的物什都不能收，更不能带进官署。”
顾长衡严于律己又清正廉明，更何况他所在的职位，他本人与朝中党羽几无任何私交。且其御下极严，若下属有收礼行贿之事，一概严惩不贷。
三宝跟随顾长衡这么多年，自然知晓条例，他解释道：“世子爷，这是夫人给您的。”
韶辞？顾长衡眉目松动了些，但是嘴角仍是绷着：“下次莫要这般招摇拿进来，旁人不知会惹非议。”
三宝当即应下。
顾长衡独自一人回到屋内，才将那锦盒打开，一双崭新的官靴赫然出现在眼前。顾长衡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现在所穿的靴，才发现边角已有明显的磨损。他都未曾发现，竟是沈韶辞观察入微，替他备了这双新鞋。
三宝在门外候着，忽而想起绿漪的嘱托，敲了敲门补充道：“世子爷，这是夫人亲手给您做的。”
她何时开始缝制的？顾长衡往回想却全无印象，这几日忙于公务未归家，只怕她正是这几日尚在病中连日给他缝的。
顾长衡心念一动，脱下旧靴，当即便换上了沈韶辞送来的新靴。尺码、大小都是正正好，鞋底舒适，绣纹低调而精美。顾长衡踱着四方步打开门，又在官署的庭院里溜达了一圈。
皇城司各部的官员都怕极了顾长衡，见他左右环顾，更是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而遭罚。
只有三宝跟在顾长衡身边多年，跟上顾长衡的步伐，偏头夸赞道：“夫人给世子爷缝制的鞋当真是精美耐穿！世子爷好福气！”
顾长衡低低“嗯”了一声，脸上并无多余表情，似乎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这才负手往回走去。
……
“夫人！夫人！”绿漪提裙着急忙慌跑进门，一口气还没喘匀，便着急忙慌地通报：“丹松阁那边派人来请夫人一去，说是有什么贵客要迎。”
“贵客？”沈韶辞轻问。
绿漪摇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沈韶辞暗自思索，此先时间都未曾听说过有什么贵客来访，此事生得突兀，只怕其中另有渊源。更何况若是什么皇亲国戚等金贵之人，顾长衡必会归家相见以示尊重。来者究竟何人，无需国公世子相迎，却称之为贵？
沈韶辞不敢大意，重新补了胭脂，对镜正衣冠，便朝丹松阁赶去。
尚未进门，便听得里面传来连连娇笑，好生热闹。
沈韶辞从容进门，今日丹松阁内好一阵馨香，好几个陌生的婆子站在门外，往门内走，王氏身边几个眼熟的丫鬟嬷嬷在里头伺候，而主座上国公爷的位置赫然空着，只有王氏在此。
沈韶辞心下已有了判断，只怕这“贵客”并非为国公府上客，而是王氏的亲眷或好友，王氏特意寻个大幌子将她框过来罢了。
沈韶辞打起十二分谨慎，先依礼朝王氏行礼。
“这就是新嫂嫂么？”花厅客座上传来一道娇声，那女子翩然起身，娉娉婷婷走上前来，欲挽沈韶辞手臂，却被沈韶辞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
柳琴烟亲亲热热地唤着：“琴烟见过嫂嫂。”
柳琴烟唇娇而滴，一双大眼似琥珀清透，脸小而白皙，鼻子秀挺，又身着一身水红色缕金百蝶穿花襦裙，珠翠环绕，浑然天成的娇媚张扬。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