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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巧克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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泄出门外的光渐渐被拉了回去，沈献半个肩膀靠着门，一只手紧紧握着那张半价卡，另一只手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捧着手机，他愣愣地看着屏幕里的微信好友。
苏望说了好多，他有很多分心没听太清，他只看到苏望在他面前摇了摇手机，他就听话地打开了手机，加了苏望的微信。
心里莫名有种酸涩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沈献心里发酵一样，他眼前迷了泪花，但是很快，这种涌上来的情绪快速退潮，沈献又一次肯定了程榕的话，他确实有病。
苏望的头像是只奶牛小猫，看起来很小，任人揉搓般举在镜头前睁着大大的眼睛。
一看照片就知道小猫长大之后会是一只好猫。沈献伸出食指轻轻点开苏望的头像，将小猫搜藏保存。
看着空白的聊天页面，没人说话，只有系统自带地打招呼勾在上面，沈献抿着嘴，刚打出来个你字，手机振动。
一条苏医生的消息探在界面上方，沈献打字的手猛然一颤，点开了消息。
苏医生：看看单子，有没有缺药。
沈献点开下面的照片，是一张药物清单，密密麻麻，但索性字不小。
沈献将手机放在床边，从桌子下面拉出黑色行李箱打开，箱子里面堆满了药盒药瓶，林林总总十几种药物，被装在一个个白色塑料袋里，混成一团，有很多药盒子还因为挤压而变形。但是校对于沈献来说不是难事，里面有不少药他已经很熟悉了。
他焦急地将药都从袋子里倒出来摆在地上，伸手从桌子上的笔筒里抽出了一只记号笔，按照单子上的剂量在药盒上标好了数字。
总共花了不到五分钟，却忙了沈献一身汗，他半蹲在地上，深蓝色的睡衣拖在地上遮住了有些僵硬的双腿，印着各种名字但同样惨白的药盒无声息地围在他四周，在昏黄的灯光下莫名诡异。
沈献连忙将编辑好的信息发了过去，啰啰嗦嗦一大堆，其中有对苏医生这么晚还帮他对药的感谢，还有对自己现在情况的浅显描述，以及药单里还有两种药他手头没有。
苏医生：你在水地？那两幅药水地应该是没有的。
沈献拇指抵在一起，看到消息后一顿，抬眼看了看地上这一圈药，拇指接着回到了屏幕上。
沈献：要不就算了吧苏医生。
这堆药他都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以前在春水的时候苏医生还能每周催他去去医院，现在他人都到水地了，偷偷剩药的念头已经压不下去了。
显然苏医生那边并不接受沈献这样的敷衍，消息蹦出来了好几条。
苏医生：算什么算，是你说了就算吗？
苏医生：这要都是要相互配合吃才有效果的，你少两幅还不如不吃！
苏医生：我刚看了一下，这药运不了快递，你春州这边有什么人在吗？让带着你的病例单和身份信息过来领药。
这次沈献手指很灵活，立马接上了苏医生的话。
沈献：抱歉，没有。
那边停下了消息轰炸，沈献盯着屏幕看了好久，往上翻了翻，发现他和苏医生竟然没说过几句话，都是一张张的单子和单独发出来的药物名称。
对面没再发来信息，沈献放下了手机，将地上的盒子都规整起来，从每一样里取出来了一盒，其余的又被重新装到了行李箱里，规整好东西之后，他才发现手机上多了几条消息。
苏医生：我的建议还是，药先停一停，观察一下你自己的状态，等后面有放假来一趟春州我再诊一下。
沈献发了个嗯，可是表情陷入纠结。
他停过药的，来水地的一天半他没吃过药，他都不需要观察，连旁人看他都知道他有毛病，他无时无刻不陷入在一种莫名的恐慌之中，记忆和现实的突然重合让他将苏望……
吃药，他还算个积极治疗的病人，至少还能安慰自己效用慢一点但是肯定有效，不吃药，身体和心里的恐慌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他就真的要疯过去了。
不得不说，苏医生果然是心理专诊，沈献在这边刚纠结完，那边就发来了消息。
苏医生：你皮子软，实际上倔得跟头牛一样，我劝你你听吗？一次都没听过！
苏医生：那药就先吃着，但是量要全部减半！
沈献盯着最后的两个字，思绪莫名想到了苏望给自己的那张减半卡，被咬得发白的唇得到解脱，沈献轻轻吐了一口气。
沈献：谢谢苏医生，我谨遵医嘱。
苏医生：你要是真谨遵医嘱，现在早就不需要在我跟前看了。我还是那句话，多去接触接触，就算是对自己狠一点，强迫自己去接触人也比现在好。
另一头的苏医生将话发出去又有些后悔，随即又很快撤回了消息。
沈献是在他这儿看诊最久的，刚开始的一年里，比成年人来得都勤快，预约名单上基本每周都有他的名字，但是当时沈献的问题都是青少年普遍面对的烦恼，他都能按照治疗教程慢慢给予解答。
沈献每次走的时候，脸上都是一副得到答案的解脱，可是下一周又会准时出现在预约名单上。
后来，人慢慢来得少了，但是每出现一次，就是必言生死的大局，他的开解工作也越来越不好做，但是那时候，好歹人还是会跟他说几句话。
可是今年，沈献不再说话了，整个人僵僵地走进来，拿走预约单子，就去隔壁开药。
他们是专诊，来看病的信息都有保护，他也做不了主联系沈献的家长，后来他想约着人出来见个面好好聊聊，却收到了沈献去水地的消息。
苏医生盯着手机看了好久，最后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摘下眼睛揉了揉眼眶，手机来了消息。
沈献：苏医生辛苦了，早点睡。
聊天结束后，手机攥在手里像是一块板子，沈献蹲在地上又愣了好久，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再回神时，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
沈献打开早已经息屏的手机，发现半小时之前苏望给他发了好几条手机，他懊恼地点开微信，食指按在音量键上将声音放到最大。
苏望：苏望，希望地望，别备注错了。
沈献盯着屏幕悄悄点了点脑袋，嘴里呢喃道：“我早知道……”
消息是半小时之前的，沈献犹豫了一下，撑起发麻的腿缓缓移动到了窗户边，轻轻揭开窗帘一看，发现对面还没熄灯。
于是沈献食指灵活敲击。
沈献：抱歉没看到消息，睡了吗？
苏望：没。
对面回消息很快，紧跟着对话的是一个牛奶猫趴在床上看手机的表情包。
沈献有点诧异，眼睛不自觉地瞪了瞪，他特意抬眼看了一下，确实是在和苏望聊天。
他是见过苏望本人的，所以看到这个表情包，很难将对面屋子里的人联想到一起。
虽然冲击很大，但是小猫表情包还是很可爱，沈献亮着眼睛，伸手将表情包保存收藏。
沈献：我知道你肯定是这个望字。
他这句话其实发得莫名其妙，这话更像是沈献的自言自语，旁人根本不好搭话，可是在沈献将消息发过去之后，聊天窗口就在显示正在输入中。
沈献爬回了床上，手机被摔在被子上，双手绞在一起不断揉搓，眼睛却一动不动盯着手机屏幕。
在手机提示音响的下一秒，沈献立马松开揉的青白的手指，捧着手机去看消息。
苏望：那我的院友还是很聪明的嘛！
苏望：吴皓东第一次以为我是旺财的旺。
苏望：但是聪明的沈同学，需不需要苏同学的帮助？
沈献勾起的笑渐渐到了时效，整个人又有些发愣，脑子不太能转过来，但是手上的动作没有放慢。
沈献：帮助？我没有什么困难。
苏望坐在桌子前，听着对面一声接一声的消息提示音，忍不住想笑，怎么忽然把声音开这么大？
他桌子上还堆着今天从张奇几个人那里借来的资料书，苏望将书分了个类，挑了一本做了两道数学题，题做完了，沈献才回了他的消息。
说起话来很耿直，认认真真地却能感觉到一点呆。
可是沈献的微信头像，却又像他了解的那个沈献一样，一片空白。
沈献的微信头像一片灰白。
消息框再一次弹出消息。
沈献：你睡了吗？
苏望弯着眼睛，快速收拾了桌子上的书，从书包里抽出了历史书，扔在了折叠桌上，脱鞋上了床。
苏望：没有啊，准备看一会儿历史。
苏望：你历史怎么样啊，沈同学。
沈献摸了摸耳朵，总觉得沈同学这三个字像是有语音一样。
沈献：不好。不算好。
对面没让他等很久，提示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苏望：那可以一起努力了。
苏望抬头看一眼时间，十二点多了，他倒是熬习惯了，但是明天算是沈献第一次上早课，一去还要跑早操，于是他赶着发了快去睡觉的消息。
书翻了两三页，手机又亮了起来。
沈献：你说我需要帮助，是什么？
看着消息，苏望才想起来自己刚才要说什么。
苏望：附近还没混熟吧，刚才看了一眼发现你连四件套都没铺，如果没有的话挑个时间我带你去。
苏望：就当是回了你好吃的巧克力。
沈献静静盯着聊天最后的那个小猫表情包。
“巧克力不是已经回过了吗……”
手指轻轻触上屏幕，悄悄地将晚安小猫藏到了收藏夹。
沈献：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