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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莫惊春】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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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的钟表静悄悄的,指针一直停转,灰蒙蒙的表面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人清理过了,与这座崭新的庄园格格不入。
最后一位玩家迟迟没有来庄园外的天已经快黑了,在一声巨大的雷响声中,庄园的大门被推开了
“对不起,来迟了。”云暮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人已经齐了,但系统的声音依旧没有响起,偶尔有两只鸟掠过天空 。
“啊!”一声惊叫传来,夹杂着恐慌传递给了周边的人 。
地上落了一摊血迹,和一具已经腐败的尸体,散发着臭味 。
尸体向前爬来,血迹蔓延,却又在下一声雷响时消失,地上只有一些干枯的血液留下。
……
这是一个新副本,对于新副本系统不会特意对玩家强度进行区分,一般是随机抽取五组玩家测死亡率,这就导致玩家差距很大,也会有第一次进入副本的新人。
燕安就是其中之一。
外面的世界会专门培养相关知识,在十八岁以前人们要做的就是在政府的组织下过新手本,记背致死点,锻炼心理素质,在这些操作下新人们的死亡率已经降到了10%以下,一般情况下是可以保留系统给的那次豁免权的——系统会赠予每个新人一次豁免权,无限期保留 。
当然有些人另当别论,例如像燕安这样的倒霉蛋,和云暮那样的天生评级高。
只是燕安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那两个人,他知道早晚会有一场重逢,他想过无数次该怎么装不熟,装平静,可这一刻真正的来临了。
他做不到平静。
可云暮的眼太冰了,可他们之间差的太多了,以至于让他突然醒悟。
他不是他啊,纵使样貌,名字,身份都一样。
他早死了,我也是。燕安想
云暮感受到了一股视线,里面透露着强烈的……
悲悯?
“尊敬的女士,先生们”一位身穿白色燕尾服的男人从楼梯上下来。
等等,哪里刚才有楼梯吗?云暮有些奇怪。
“检测到重要npc管家(???)副本[惊春]开始。”
“很感谢你们愿意为我们提供帮助,我家少爷在三天前莫名失踪了。”
管家面容平静,语气中没有一丝悲伤,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
“如果接下来七天内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来找我。”
“庄园的五楼是夫人的住所,夫人情绪不太稳定,夫人现在睡着了,夫人脾气不太好。”
“庄园中没有镜子,不要照镜子。”
“庄园外的花很是先生养的,请不要碰它们,先生会生气的。”
“庄园外的森林里有野兽,请不要去那里。”
“庄园的六楼是图书馆,小少爷最喜欢在那里了,可以上去看,但请不要吵醒夫人。”
“请不要浪费粮食。”
“作为客人要懂礼貌。”
“记住你的同伴。”
“祝各位玩的愉快,我便不打扰了”管家鞠了个躬,转身上楼了。
【副本[莫惊春]开始。】
“他们在这座古堡里徘徊了好久啊,他们在等谁?他们谁也等不到。可他们等了太久太久,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他们早就无处可去了,所以他们又都回来了,他们在此平静而快乐的生活,直到有人再次踏足了这座古堡,闯入者们打破了这份平静。”
“正在为玩家发放身份”
“玩家云暮身份:小说家,你是一位写灵异小说的作者,但近来你灵感枯竭,听说了这里发生的事,你便伪装成了侦探进来寻找灵感”
“主线任务:活到最后并杀了‘它’
支线任务1:未解锁
支线任务2:未接锁
副本时间:7天
玩家人数:13人
祝各位玩家玩的愉快”
管家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玩家们正在做自我介绍,云暮是最后一个,在系统空间里他换了衣服了,手正不习惯的乱勾,指尖触碰到了一片冰冷——
是一把钥匙。
不知道是哪来的。
“云暮,新人,第二个副本,身份略”他学着前人的样子开口。
眼角的余光撇过角落的一块白布,他没再开口。
却总有些人会开口,比如他面前那位。
“你这什么眼神,你在看不起谁呢?”大胡子男大叫道:“我看凶手就是你”
啧,这种人怎么哪哪都有啊?天道又偷懒了。云暮确定的想
大胡子男一边说一边想去拉身后的女人。
[皇后]侧身躲过,头上的皇冠沉重而繁杂,巨大的裙摆像一个华丽的鸟笼,将她圈紧在里面。
蠢货,[皇后]仔细的盯着自己新做的指甲评价道。
“别生气啊,他公会的社长不太好对付,等回去我给他套个麻袋。”陆子安凑道云暮耳边说。
陆子安[古堡]的另外一位通关者,据他自述对云暮一见钟情,非云暮不可
但云暮本人是不信的。
“陆子安你!”大胡子指着陆子安气愤道
“诶呀,被听见了啊,真是可惜。”陆子安好似很遗憾:“那就麻烦麻烦我哥出个手吧,毕竟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可打不赢你。”
大胡子还想开口却被[皇后]给打断了,虽说她和大胡子不熟,和这件事也没什么关系,但和陆子安有牵连的那几位没一个听得懂人话,回头陆子安要是告黑状,她也跑不了。
“你觉得呢?”她往主座那边望去,试图转移话题。但那人并没有接话,只是望向这场闹剧的主角之一——云暮
宴凌春用视线慢慢在脑海里勾勒着他的容颜,指尖不断揉搓着手腕,就是是在抚摸着他的肌肤,望着他,很久很久,然后发出一声闷笑,轻不可察
一切的一切,恍如昨日,又如隔世。
“你好啊,初次见面,我是云暮,云朵的云,晚暮的暮。”
可是,怎么办啊?
我不想走上命运为我所写好的结局。
他一字一字珍视的默念出那两个字。
青年瘦了,一头及腰的白发被一根青色的发带虚虚绑住,浅蓝色的瞳孔深邃,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细看却是数不尽的冰冷。
宴凌春突然记起了一场雪。
那是灾厄203年,也就是三年后。
“怎么不进去?”
“下雪了。”
“嗯?”
“我有个……”青年顿了一下,像是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片刻后又开口“哥哥,他……”
青年再次沉默,”算了,没什么”
“都过去了,你也为他们复仇了不是吗?”宴凌春宽慰他道。
雪越下越大,明明是初春却有了严冬的模样
宴凌春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青年的模样,无边无际的冰雪仿佛一把把锋利的刀,将青年的面容削的越来越冷峻。
“过不去的”青年良久才开口道。
葬在那场冬日里的从来都不止12人
“什么?”刚刚的风声太嘈杂了,宴凌春没听清。
“没什么,走吧。”
远处传来的灯光将青年身上的神性衬得有些强烈,银发白袍圣洁雅淡,明明站在风雪中,身上却一点雪也没落,蒙着眼睛的那块白布松松垮垮
“你的眼睛……”
“没事的,我不用眼睛也能看见”
宴凌春已经不记得青年的眼睛是何时伤的了,就像他不记得青年的头发为何变白,只是这一刻,他突然很想知道。
那时那双眸子下是一如往日般的能令人溺死其中的温和,还是悲伤,亦或者是现在这般的冷漠?
但宴凌春永远不会有机会知道了,因为那些都不属于他。
那是一场困了他二十年的梦,他曾经也真的认为那只是一场梦。
梦里的他很幸运,也很幸福。
以至于连宴凌春本人都忍不住嫉妒,他尚且年幼时假装过梦里才是现实,现实只是梦境。
他的梦确实是现实,只是他不是“宴凌春”而已,“宴凌春”应有尽有,宴凌春一无所有
命运给予“宴凌春”一切美好,让他在最慌乱的时代也活在象牙塔里。
直到[皇后]话题抛过来很久他才回神,装作淡然的样子向云暮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云暮”
“哪个云,哪个暮?”
“云朵的云,晚暮的暮。”
听着一模一样的回答,宴凌春低笑了几声。
“好名字,要跟着我吗?”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青年久久没有回话,宴凌春已经知道了答案,真是贱啊,自己,明明早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属于“宴凌春”的一切都不会给他,那是世界给予“宴凌春”独一无二的偏爱,宴凌春不能也不配指染。
他刚想说算了,青年却先他一步开口
“好。”
“宿主,你为什么要答应他?”044开口问道,虽然它不太能理解人类那奇奇怪怪的语言,但刚刚那句话他怎么听怎么不对。
为什么答应他?云暮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刚刚某一个瞬间云暮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苦的发涩。
云暮低下头,咽下所有情绪,装作不在意的回答“我人生地不熟的,有个人带带我不好吗?”
话虽是这么说不错,但044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片刻后他反应过来
“不对,你之前不是说……”
“我之前什么也没说过。”
雨下的大了,周围的一切开始渐渐模糊,十点的钟声敲响,云暮看着占卜出的大凶,皱了皱眉。
“子夜之交,世界轮转,时间逆流。”这是咒术的解答。
玩家还在吵着,云暮没兴趣在听了,垂着头,他想,云策会在哪呢?
无果。
云策,他默念这个名字,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会再见吧?他期待。
十一点的钟声敲响世界陷入黑暗,刚还在争吵的玩家统一闭嘴,偌大的客厅连呼吸声都没有。
“闭眼,别看。”一道温润的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尽管知道那只是一句幻听云暮依旧下意识闭上了眼。
那个人已经死了。
尸体是他收捡的,被烧的不成样子,要不是有感应在大概谁也不会才出那一团枯木般的肢体会是那位素以温润气质著称的仙君。
云暮坚定的睁开眼,手心是一排指甲印,烟花在他的眼中炸开,无数祈愿飘到了他耳中,又都渐渐远去。
不要心软,他对自己说,不要动摇。
雨声滴答滴答的透过窗户飘了进来,燕安忽然有些不安。
他听见了风声 ,一场不会再出现的风和再不会有的人
“你后悔了。”他听见在有人对他说。
“不,没什么好后悔的。”他在心里默默回答道。
有什么好后悔的,那是他自己选的路。
十九岁的燕安跪在漫天血雾中开口:“诸天神佛在上,我愿舍弃我所拥有的一切,换取此间的一切回归原点,所有偏离的事物回归正道”
“你知道你要付出是什么吗?逆神者。”
“我知道。”
神明注视着他,也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周围弥漫的血雾像是一朵朵开的茂盛的花,渐渐与记忆里的场景重叠。
“……如你所愿。”神明答应了他,然后又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因为人类生而带有的贪心。”
从回忆中醒来,一道剑气擦过了他的脸边,燕安看向剑气的主人,想开口却又说不出话。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暮没有看他。这让燕安庆幸又失望,最后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
两个字,是燕安说不出的十九年。
就当是……告别吧。他想。
然后燕安一剑劈向云暮,剑光耀眼闪射到了天际,周围的一切像被打碎的镜子一样破裂。
燕安不属于自己,他的灵魂永远活在失落之地,幻境迷惑不了时间缝落里的尸体。
血迹一点点蔓延到天边,十个人的梦境开始浮现。
救世主恨世人,逆神者代行神权,在这个颠乱的世界里谁也没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