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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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珩站在原地，广播的运动进行曲响起，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离开教室。
风过处，窗外常青树的枝叶荡起层层绿色的波浪。沈昦身影切割着喧闹的背景，一步步，背光向他走来。
在贺珩以为他会停下说些什么时，沈昦却径直越过了他。
就在错身而过的瞬间，沈昦脚步微顿，侧过头，目光掠过他的侧脸。
“还不走？”
那声音不高，混在嘈杂的乐曲里，却清晰地钻进贺珩的耳朵。
这是要一起的意思？
宁森在一旁伸了个懒腰后跟上来，看了沈昦一眼。
他们一路走到拥挤的楼梯，宁森望着楼道的黑色人头，感叹了一句：“看来高一的已经军训完了，今年的学生还真多。”
“确实，看来以后你要跑去抢饭了。”沈昦说。
“你不也一样？”
“我来照顾你的位置。”
“直接说插队不好吗？”
“呵呵。”
贺珩忍不住偷笑了一下，他想象着沈昦一本正经地在宁森面前插队。
他们在四楼，下去花费了不少时间。
贺珩走楼梯时要注意踩到别人，还要防止被踩，心态保持不了太好。
前面两个高一的女生在打闹，一个女生手肘往后一挥，他反应过来已经躲不了了，左右都是人，躲开就会撞到别人。
算了，女生应该没有多大力气。
他下意识绷紧了肩背，准备承受那一下。
预想中的撞击却没有如期而至，他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人从后面轻轻攥住，一股稳妥的力道将他往后带了半步，使他与前方拥挤的人潮隔开了安全距离。
他忍不住“草”了一声，然后扭头撞上沈昦的锁骨处。
靠，还挺痛。
他抬眼瞅一眼沈昦，对方的目光依旧落在前方涌动的人头上，只是眉毛微拧，然后向下看了他一眼。
“……”这个视角不应该是死亡视角吗？
怎么回事？还是很帅的。
手腕处隔着衣袖传来他掌心的温度。
“小心点。”沈昦低沉的声音响起。
“……哦。”贺珩低下头，感觉被碰触过的那一圈皮肤，正不合时宜地发烫。
那个女生注意到不对，不好意思地对后面扔了一句“抱歉”后往人缝里溜走了。
终于到了操场，贺珩重重叹了口气，这楼下的，太磨人了。
沈昦在一边撸了一下头发，看起来没什么影响。
“宁森呢？”贺珩平息了一会呼吸。
“飞了。”沈昦回答。
“？”原来你也会开玩笑呢。
“哦，行吧，管他的。”
沈昦笑了一下：“我也这么想。”
还在队伍里的宁森打了一个喷嚏。
远处的简思浦对着他们的方向挥手，让他过去准备。贺珩对沈昦点点头：“那我先过去了，谢谢啊。”
“没事儿。”沈昦看着他跑去讲台下，然后往班走。
宁森终于挤出来了，他小跑到班级后面儿，看见沈昦就嚷嚷：“我靠你们走那么快干嘛，我在后面差点被挤成肉饼。”
沈昦头也没回：“你不困？”
“还行吧......”宁森打了一个哈欠，“贺珩呢？”
“准备演讲去了。”
宁森顺着沈昦的视线望过去，看见贺珩正站在讲台侧边，手里捏着演讲稿，微微低着头。
“这次演讲不要有压力，就上去下来的事儿。”简思浦说。
“简哥我心态没那么差。”贺珩笑着，然后去看稿子。
主题很简单，就是为了鼓舞同学要静下心来好好学习，要怎么怎么，什么什么，balabala的，这些从小听到大的心灵鸡汤贺珩都感到心情平静。
其中有一句：我们要相信，先苦后甜……
先苦后甜真的能说明一切吗？
贺珩站在讲台侧面，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他一直觉得不可能。
“下面有请学生代表，高二一班的贺珩同学发言，大家掌声欢迎。”国旗升完，主持老师说。
掌声响起，人群有些骚动。
“这好像是学霸入学以来的第一次演讲！”
“哇塞真的好帅！虽然校草评选沈昦占优势，可是贺珩也不相上下啊。”
“况且贺珩霸榜年级第一哎。”
“可是沈昦成绩也很好啊，他们现在还是一个班，上学期他还拿省级化学竞赛第一名。”
“都别说了，难道不是都厉害吗，有什么好争的，他们两个都很好。”
贺珩对于此番对话一无所知，他深吸一口气，走上讲台，朝台下鞠了一个躬，阳光有些刺眼，起身时他眯了眯眼。
他展开演讲稿，在开口的瞬间，却不着痕迹地将它折好，放回了口袋。
“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他微微停顿，不留痕迹地笑了一下：“今天我突然接到这次的演讲，我先甩一下锅，我们的简老师让我可以放纵一下，所以我脱稿来完成任务了。”
台下响起善意的笑声，简思浦也无奈地笑着，他自己年轻不怕事，有什么他给兜底，人是自己选的，话也是自己说的。
“稍安勿躁。”贺珩收起玩笑，“这次我演讲的主题是“先苦后甜。”
贺珩的声音忽然沉稳下来，“但我想问大家：我们真的相信苦难本身值得歌颂吗？”
操场上渐渐安静。
“我不相信。”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苦难就是苦难，它从不应被美化。贫穷不会让人高尚，挫折不会让人聪慧，痛苦本身毫无价值。”
“不要相信苦难是值得的，苦难就是苦难，苦难不能带给你成功。相反，它还会消磨你的热情。”
“人人都说先苦后甜，可是有些人苦了一年又一年……”他往前走了一步，阳光在他发梢跳跃。
“但是……”这个转折让所有人屏息，“我们这样去说，就是因为他无法躲避。真正值得尊敬的，是在苦难中依然挺直的脊梁；是在黑暗中依然不灭的希望；是在泥泞中跋涉，却始终不忘仰望星空的人。”
“但是它就是一道坎儿，你跳过去了。”贺珩挑眉，“不要高兴太早了，它后边儿还有，就等你跳呢。”台下爆发出笑声。
“我怎么就没发现学霸这么皮呢。”宁森笑着说。
“嗯。”沈昦表情平静地看着阳光下肤色白皙的少年。
贺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班级的方向，在那里，沈昦正静静注视着他。
“我们读书，我们奋斗，不是为了追求苦难，而是为了拥有选择的权利，选择不被苦难定义，选择超越苦难，选择在经历风雨后，依然能保持内心的澄澈。”
“先苦后甜的重点，从来不是歌颂'苦'，而是相信我们拥有把'苦'酿成'甜'的能力。这份能力，来自每一个挑灯夜读的晚上，来自每一次跌倒后的爬起，来自我们永不放弃的坚持。”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愿我们都能在风雨中成长为撑伞的人。不要做被定义的人，而是自己去改变这种困境；不是期盼甜从天降，而是亲手创造属于自己的甘甜。”
“少年野心，风吹不散！”
掌声如雷响起，贺珩捂着话筒下台，在震耳欲聋的掌声中，轻轻舒了一口气。
这种感觉，真的，就很爽。
“我要好好学习，考北大！”
“我不想再听我父母的话了，我就是要去学医！”
“呜呜呜，什么先苦后甜去他娘的，我的人生我要自己决定。”
贺珩穿过喧闹的人群，耳边还回荡着自己演讲的余音和此起彼伏的掌声。
"可以啊贺珩！"宁森一个箭步冲上来揽住他的肩，"你这演讲直接把开学典礼变成个人脱口秀现场了！"
贺珩笑了笑：“是吗，听一场888。”
“学霸我们之间能用金钱衡量吗？”宁森眨巴着他的卡姿兰眼睛。
“抱歉，我是一个物质的人。”
宁森竖起大拇指。
"讲得不错。"沈昦走近，声音不高，却让周围嘈杂的背景音都模糊了几分。
贺珩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见身后传来简思浦带笑的声音："我让你适当发挥，没让你把校领导的稿子全盘否定啊。"
"简哥，这可是按你的指示办的。"贺珩转身，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适当放纵'，我记着呢。"
简思浦无奈地摇头，眼底却满是欣赏："下不为例。不过…..."他压低声音，"讲得不错。"
操场上的人群开始散去，新生们还沉浸在兴奋中，三三两两地讨论着刚才的演讲。
一个绑着马尾的女生红着脸跑到贺珩面前，飞快地塞给他一张纸条，贺珩没来得及拒绝，对方就已跑开了。
"哟，行情不错啊。"宁森揶揄道。
"走吧。"沈昦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下节是老班的课。"
他拿在手中的纸条扔也不是，只好先放进衣兜：“走吧。”
三人随着人流往教学楼走去。阳光正好，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
贺珩不经意间抬头，发现沈昦正在看他。
"怎么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什么。"沈昦转回头，唇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只是没想到年级第一还有这样的一面。"
"哪一面？"
"叛逆的一面。"
贺珩愣住了。
叛逆？
你小爷我叛逆的时候你还在江苏呢。
"那可不是叛逆，那是我的人生哲理。"
沈昦的脚步微微一顿，侧头看他。
"嗯。"沈昦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温和，"这样的真实，很好。"
走在旁边的宁森夸张地搓了搓手臂："你俩能不能别这么肉麻？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贺珩这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对话确实有些过于暧昧了，他轻咳一声。
宁森笑了一下，随意朝楼梯一瞥，忽然顿了顿，然后提脚走了过去。
教学楼里，开学第一天的喧嚣还在继续。但在踏上楼梯的那一刻，贺珩不自觉地放慢了速度——某个被攥住手腕拉回安全距离的记忆突然浮现。
"放心，"沈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次没人撞你。"
贺珩没有回头：“刚刚谢谢。”
“不是谢过吗？”沈昦挑眉，“去吃早餐吗？”
贺珩这个时候才觉得有点饿，他点头：“可以。”
“宁森又不见了？”他环顾四周，发现人已经没了。。
“哦，他呀。”沈昦处变不惊的说，“这个时候应该是去追人了。”
“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