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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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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后，月泸镇天气阴沉，又湿又冷。
冼霜脚受伤了不方便上下楼，每天就由李弥言把早餐端到房间，中午范奶奶过来送饭，晚上李弥言回来，抱冼霜下楼，然后再洗手做饭。
沈易阳第二天知道了冼霜在山里差点丢了的事，打电话劈头盖脸给冼霜一顿骂，气的差点回来给他两拳，冼霜连忙道歉，表示已经深刻反省悔悟，再也不会自己瞎走，沈易阳这才作罢。
“和李老师相处的怎么样？”沈易阳像个操心老父亲关心孩子在学校有没有教到朋友一样询问。
冼霜抱着pad画画，手机支在床头，温和笑道：“他人很好，和你说的一样……心肠很软。”
“是吧。”沈易阳感慨地说，欣慰终于有人和李弥言相处过后认同自己的看法，“我刚开始见他第一眼也以为是个又酷又野不好惹的帅哥，连话都不敢说。听到校长让我带他熟悉熟悉周边，我觉得天都塌了，一路上谨言慎行，但很快我就发现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第一印象太过深刻，沈易阳知道李弥言是支教老师后，生怕那些久居山村未经历风雨的小花骨朵被李弥言辣手摧花统统掐死，所以跑到学校躲在门口看李弥言上课。
那时候学校条件不好，凳椅都是缺个腿缺个角的，黑板更是纯正的“黑板”，一块黑色的板子挂上去，没有城里什么令人眼花缭乱的多媒体。
李弥言穿着白色亚麻衬衫和休闲裤，高挑身材往讲台上一站就如同秀场的模特。
长的浓颜俊帅，气质高冷，让一众小孩惴惴不安地正襟危坐。
“我姓李，叫李弥言。岩中响自答，溪里言弥静——是你们的语文老师。”
“……”
出乎沈易阳意料，李弥言面对学生总是有超出他冷淡气质之外的耐心。
讲课算不得生动，但学生积极性被调动上来，因为是最后一节课，下课放学有学生缠着他问问题李弥言也没有丝毫不耐烦。
他眉眼冷漠的疏离似乎被此刻稚嫩的言语化作山间宁静的流水。
沈易阳别的不行，看人很准，一眼看出李弥言冷漠外表下柔软的心肠，所以不用校长说，他自顾自担起来帮李弥言在月泸镇安家的一切事宜。
两人也慢慢熟悉成了朋友。
冼霜聚精会神地听着，手中勾勒线条的电容笔早就停下。
直到倩倩在那边喊了沈易阳一声，沈易阳道：“不和你说了，你照顾好自己啊，有事就找李老师。”
冼霜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沈易阳最近一直在忙倩倩父亲的事，整个人在视频里瘦了一圈，眼下也多了青黑。
冼霜看着于心不忍，挂了视频电话给沈易阳转了一万块钱。
沈易阳扣了个问号。
冼霜：“在医院花销大，你拿着，万一有什么急事可以垫一垫。”
沈易阳大学毕业后就回来助农，今年才有点起色，换了车，手里积蓄也不多。
但他没要冼霜的钱，只说不够的时候会跟他说，就把转账退回来了。
冼霜知道如果再给他转沈易阳一定会急眼，所以没有回复。
掀开被子小心地下床，他忽然听见走廊靠近的脚步声，抬头朝门的方向看去。
门板响了两声，从外面推开。
冼霜笑道：“哥。”
最近李弥言下班都很准时。
李弥言没有先回自己房间，到家第一件事就是上楼看冼霜。推开门，屋内热气卷着从窗户吹进的一缕风扑面，原先木质调的房间多了几丝橙花的香气——李弥言从前即使喷香水，也从未对味道如此敏感过，以至于他在察觉到的时候微微愣神。
随后看见穿着水蓝色睡衣的青年翘着脚单腿站在床边，手还扶着墙壁，笑意盈盈地转过头，额头碎发随风扬起，眼眸明亮。
李弥言平静地问：“去哪？”
“厕所。”冼霜说。
“我先回房间换衣服，然后抱你下楼——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李弥言站在门口没动。
冼霜想了下：“小炒牛肉和眉山酸菜炒鸡蛋？”
“行。”李弥言看他，目光沉静：“那我先换衣服。”
“嗯嗯。”冼霜等人转身走了才扶着墙慢慢往卫生间蹦。
唐哲从范奶奶口中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周。
当天晚上赶回月泸镇，敲门是李弥言给开的。
两人已经吃完饭，冼霜站在室内厨房的洗手池边洗水果，久久没见李弥言回来探头往院子里看了眼，可惜天色昏暗，他又轻微近视，模模糊糊只看见高大挺拔的身形。
收回视线，冼霜抽出把水果刀，把橙子切了。
这个橙子还是季寒上次拿来的那箱，冼霜很喜欢吃还打算给远在首都的杨叔邮过去点，李弥言答应他这周六领他去采摘。
他的脚每天冰敷静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虽然不能大幅度跑跳，走路还是没多大问题。
“冼霜。”
身后骤然传来一个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喊声，冼霜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发现李弥言身后跟着一个模样斯文俊秀的西装男人，两人脚前脚后走进来。
“唐哲？”冼霜有些惊讶他这么晚会出现在这，下意识看了李弥言一眼。
唐哲担忧地视线先在冼霜身上扫视一圈，最后停在他牛仔裤包裹住的脚踝上，“听阿婆说你伤到脚了，有去医院吗？现在还疼吗？”
他一连串问下来，冼霜友好微笑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坐。”
他端着水果碟朝沙发走过去，脚步看不出来异样。唐哲收回目光，坐到了沙发另一侧。
冼霜递给他一瓣橙子，随后转头笑眼弯弯，无比自然地喊道：“哥。”
哥？
唐哲接橙子的手一顿，探究地抬眼，眸光微微闪动。
李弥言冷淡地问：“怎么了？”
他的眼睫毛很长，眉骨冷硬感在头顶暖光的映照下软化。
唐哲突然注意到两人身上是同色系的衣服，浅灰。
李弥言穿着一件灰色宽松V领毛衣，下身一条米白的休闲裤，脚上踩着ysl人字拖鞋，让他不苟言笑的高冷气质中多了几分肆意的懒散。
而唐哲见冼霜的前两次，冼霜都是打扮过的，衣着得体，精致帅气，今天似乎没想到有人会这么晚登门拜访，只穿着灰色T恤，一条牛仔裤。细白的手指沾着晶莹剔透的水珠，腕骨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带。
呈现出来居家的舒适让他感觉似乎走进了冼霜的生活一角，离Everleaf又近了一点。
他出神的想着，那边冼霜说道：“你能去我房间帮我把书桌上的画稿拿下来吗？”
“好。”李弥言声音听不出来异样，他问：“还有其他的吗？”
“没了。”
冼霜对上他的漆黑的瞳孔，脸颊就不自觉发烫，好像要发烧一般。但还有客人在，他正经地咳嗽一声，转过头。
唐哲此时已经把思绪收拢回来，见李弥言上楼，开口道：“还没问你和李老师的关系，刚才听你叫他哥，你们是兄弟吗？”
冼霜摇了摇头说不是。
“那是朋友？”唐哲瞳孔暗了暗，微笑道，“李老师搬来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谁来找他，住他家呢。”
冼霜笑：“算是吧……”
他不欲和唐哲聊这个话题，唐哲看出来也不自讨没趣，心里对两人的关系做了一个评估，就低头扒冼霜递给他的那瓣橙子吃。
木楼梯传来“啪嗒”“啪嗒”的橡胶底拍打声，李弥言很快走下来，手里拿着卷成筒的画稿。
“是这个吗？”他问。
“嗯，对。”
冼霜透过缝隙看了眼，笑着递给唐哲：“之前答应你的。”
唐哲愣愣抬头：“给我的？”
他自己都把这件事忘了，笑起来不好意思一笑，迅速扯了张纸擦手，把画接过来，缓慢打开。
月泸镇后山的美景通过水彩的方式画出来，与肉眼看到的添了不一样的感观。
流水潺潺，各色各样的花蕊在风中摇曳，色彩看着很舒服。
他在这边看着，冼霜就也给李弥言递了瓣橙子。
淡粉圆润的指甲扣住橙子皮往下掰，饱满的果肉翘起送进嘴里，甘甜充斥着味蕾，湿黏的汁液顺着指缝缓缓淌下，冼霜连忙扯纸给他擦拭。
擦着擦着才发现不对，冼霜抬眼对上李弥言垂下的视线，冼霜目光闪烁，李弥言手腕一转，温热的指腹无意从冼霜指骨滑过，把纸团握在手里随意擦了擦黏腻的指缝。
“我去洗手。”
“嗯。”冼霜不自然地转身，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口。
“谢谢，我很喜欢。”
唐哲对画稿爱不释手，注意到没有署名，猜测应该是冼霜不愿意让人知道他Everleaf的身份，也就当做没注意。
冼霜说：“你喜欢就好。”
唐哲望着冼霜的眼神温柔含笑。
他提出邀请：“周末我带你去露营？”
冼霜遗憾地摇了摇头，温声婉拒道：“抱歉，我这周末还有事情。”
“那下周呢？”唐哲话将将说出口，看见冼霜平和微笑的表情，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急切。
两人认识时间不长，对于冼霜来说，他只比陌生人熟悉点，这么频繁的约出去似乎没有边界。
于是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唐哲说：“好吧，那下次再约。加个微信？”
冼霜掏出手机。
两人扫码通过朋友验证，唐哲看着提示的消息，嘴角翘起：“时间不早了我也回去了。”
冼霜点点头起身相送。
正巧李弥言也从厨房出来，唐哲和他道别：“再见李老师。”
李弥言颔首：“再见。”
唐哲转过目光，声音悦耳动听：“冼霜，晚安。”
冼霜道：“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