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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苏家家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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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晏将洛安送回学校后，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冷峻。他驱车没有回自己的公寓，而是直接驶向了位于城郊、戒备森严的苏家老宅。
该来的，总会来。他早有预料。
老宅的书房里，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苏父，苏氏集团真正的掌舵人，此刻正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他身形依旧挺拔，但紧绷的肩线泄露了他翻涌的怒火。
苏晏推门进去，神色平静地唤了一声：“爸。”
苏父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用那种能穿透人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苏晏，仿佛要重新审视这个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继承人。
“听说，”苏父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你最近，和一个男学生，走得很近？”
不是疑问，是陈述。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和深沉的失望。
苏晏迎上父亲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是。他叫洛安，我们在认真交往。”
“认真？”苏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眼中却毫无笑意，只有滔天的怒意，“苏晏！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你是苏家未来的继承人！你的婚姻，你的伴侣，从来就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它关系到整个家族的脸面，关系到集团的声誉和未来！”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你现在告诉我，你要和一个男人‘认真交往’？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存心想气死我，想把苏家的脸都丢尽？！”
面对父亲疾风骤雨般的斥责，苏晏的表情依旧平静，只有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沉稳却坚定：
“爸，我的性向，我自己清楚。洛安是什么样的人，我更清楚。他干净，纯粹，有才华，我们彼此吸引，真心相爱。这和他是男是女，是富是穷，没有关系。苏家的未来，我会用我的能力和业绩来承担，而不是靠一场所谓的‘门当户对’的联姻。”
“混账东西！”苏父猛地一拍书桌，厚重的实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巨响。他胸口剧烈起伏，指着苏晏，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能力？业绩？你以为这就够了吗？！这个社会没那么简单！你带着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关系，以后怎么在圈子里立足？怎么让合作伙伴信服？那些流言蜚语，那些异样眼光，足以毁掉你多年经营的一切！”
他喘着粗气，眼神痛心而失望：“我不管你是一时糊涂还是鬼迷心窍，立刻给我断了！否则——”
苏晏打断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否则怎么样？爸，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我要什么，也知道我在做什么。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苏父。
“好！好！好！”苏父连说三个“好”字，怒极反笑，“翅膀硬了，我的话不管用了是吧？苏家的家法，你还记不记得？！”
苏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眼神依旧没有任何退缩：“记得。”
“记得就好！”苏父猛地转身，从书桌后的博古架上，取下一根乌沉沉的、泛着冷光的紫檀木戒尺。那戒尺有些年头了，边缘被摩挲得光滑，却依旧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这是苏家用来惩戒犯了重大过错子弟的家法，苏晏小时候顽劣，也曾领教过几次，但那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跪下！”苏父厉声喝道。
苏晏没有丝毫犹豫，撩起西装裤，挺直脊背，端端正正地跪在了冰冷坚硬的地板上。他抬起头，看着盛怒中的父亲，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即将承受责罚的人不是自己。
苏父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怒火更炽。他高高举起戒尺，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抽在苏晏挺直的背脊上！
“啪！”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苏晏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倾，闷哼一声，咬紧牙关，硬生生将痛呼咽了回去。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背脊上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烙铁烫过。
“这一下，打你目无尊长，忤逆不孝！”苏父的声音冰冷如铁。
戒尺再次落下，比刚才更重！
“啪！”
“这一下，打你不知轻重，自毁前程！”
苏晏的背肌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但他依旧跪得笔直，没有求饶，也没有辩解。
“啪！”
第三下紧随而至，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这一下，打你……打你让苏家蒙羞，让我失望透顶！”
苏父每打一下，便斥责一句。戒尺落在□□上的闷响，一声接着一声，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苏晏的西装外套下，白色的衬衫渐渐洇出深色的痕迹。
他始终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只有额角暴起的青筋和顺着下颌线滑落的冷汗，昭示着他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不是不能躲，也不是不能反抗。以他如今的身手和地位，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能被动承受责罚的少年。
但他没有。
这是他选择的路，必然要承受的代价。来自父亲的怒火，来自家族的阻力，这本就是他预料之中，也必须正面迎接的挑战。这顿家法，他甘愿承受。这不仅是对父亲的交代，也是对他自己、对洛安承诺的淬炼。
不知打了多少下，苏父终于停了下来，胸膛剧烈起伏，握着戒尺的手也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看着跪在地上、脸色苍白、背脊却依旧挺得笔直的儿子，眼中怒火未消，却又掺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愤怒，有失望，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滚出去！”苏父将戒尺重重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背过身去，不再看他，“在你想清楚，迷途知返之前，不要再踏进这个家门！苏氏集团那边，你也暂时不用去了！”
这就是变相的停职和驱逐了。
苏晏忍着背后钻心的疼痛，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动作间，牵扯到背后的伤处，让他额角的冷汗冒得更凶。但他依旧维持着镇定，对着父亲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爸，保重身体。”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出了书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背后的伤口火烧火燎地疼。
但他走出苏家老宅大门时，腰杆依旧挺直，眼神依旧坚定。
坐进车里，他靠在椅背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是洛安之前发来的消息，问他到家了没有。
苏晏看着那条简单的问候，冰冷的眼眸里终于渗出一丝真实的暖意。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指尖在屏幕上缓慢地打字：
【到了，一切安好。早点休息，别熬夜画画。】
他没有提及身后的伤痛，没有提及与父亲的激烈冲突，更没有提及被暂时驱逐出权力中心的现状。
所有的风雨，他一个人扛着就好。
他的洛安，只需要在阳光下，安心作画。
他放下手机，发动车子，驶离了这片象征着家族与束缚的深宅大院。
夜色浓重，前路未知。
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定而有力。
为了那个在画架前对他展露笑颜的人，这一切，都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