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林间驿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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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巨橡镇的午后，季澄与杰克已偏离了由教会维护、相对平坦安全的商道，转而切入一条蜿蜒于林间的古老驿路。
按杰克的说法，这条路能节省近半日行程，只是沿途人烟稀少，需多加小心。
马蹄踏在积年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一进入森林深处，季澄便敏锐地察觉到周遭的变化。
空气中的元素能量，远比巨橡镇要浓郁和活跃！
草木的生机、泥土的湿润、乃至阳光中的暖意，都以更清晰的能量波动形式被他感知。
“难怪那些修仙文里的隐士都喜欢往深山老林里钻……”季澄暗自思忖，探究欲悄然升起。
他运转冥想法，引导“元婴”吸纳着这些纯净的自然能量，效率竟比在镇上快了几分。
“看来这个世界的能量分布并不均匀。城镇人多气杂，反而稀释了天地能量。若是能找到能量特别浓郁的福地洞天，修炼起来岂不是一日千里？”这个念头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季澄心念微动，开启元素视野。
他发现杰克周身环绕着一层灵动而内敛的能量场，与自然能量和谐共鸣，显然也掌握着独特的修行法门。
季澄心中了然，但深知贸然打探他人修炼根基与打探未发表的论文选题类似，多少有些冒昧。
便按下好奇，未多作深究。
一路上，杰克不时指着路旁的植物为他讲解，又示范了如何用坚韧的藤蔓设置简易绊索，如何通过树冠的疏密判断方向。
季澄听得入神，这些看似琐碎的知识，在荒野中或许就是生死之别，也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扎实的认知。
傍晚时分，他们在一处林间溪流旁选定宿营地。
刚拴好马匹，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由远及近。
一队约莫七八人、衣着混杂、带着兵器的佣兵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双方骤然照面，气氛瞬间紧绷！
佣兵们显然也没料到会在此处遇到外人，立刻警觉地散开，手按上了武器柄，眼神警惕地打量着季澄和杰克。
杰克反应快如闪电，一个箭步上前。
他的脸上已挂起那副摸爬滚打练就的、无懈可击的洒脱笑容，扬声招呼：“嘿！前面的兄弟，可是灰狼佣兵团的？我们是巨橡镇华夏戏班的，赶路去河湾城讨口饭吃，路过宝地，绝无恶意！”
他报出的名号半真半假，却成功缓和了气氛。
佣兵中一个脸上带着醒目刀疤、身材魁梧的头领汉子打量了他们几眼。
注意到季澄虽然气质不凡但并无杀气，杰克也是一副游侠模样，他紧绷的肌肉稍稍松弛。
他没好气的回道：“我们可不是什么灰狼团！不过——华夏戏班，这是什么？我是哈克。这林子晚上不太平，既然碰上了，各宿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当然，哈克团长。”杰克笑着应承。
他顺势从行囊里掏出一小袋烈酒抛过去，“天寒露重，一点心意，驱驱寒气。”
佣兵头领接过酒袋，随手挂在腰间，脸色又好看了几分。
双方各自在溪流两岸扎营，生起篝火。
季澄看着对面佣兵们啃着又黑又硬的肉干，心念一转，佯装从包裹里取出新鲜的肉块和瓶瓶罐罐的调料。
他扬声道：“哈克团长，干粮寡淡，若不嫌弃，一起用点热的？我对烤肉还算有些心得！”
哈克本想拒绝，但那空气中逐渐弥漫开的诱人香气，让他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瞥了一眼自己手里干巴巴的肉块，干巴巴地回应：“这怎么好意思。”
身体却不自觉地朝季澄这走来。
季澄挽起袖子，将更多的肉块穿在削好的树枝上，置于火上。
他手法娴熟，翻转均匀，更妙的是，他暗中运用起微弱的火元素引导，让热量渗透得更加均匀，同时撒上特制的香料。
油脂滋滋作响，滴落在火中激起缕缕带着松木清香的轻烟。
肉块表面逐渐泛起诱人的焦壳，混合季澄秘制的粗盐、野茴香和少许辛辣树皮粉的香料。
层次丰富，引得人馋虫大动。
“啧！你这手艺……”杰克吃得满嘴油光，含糊不清地大声赞叹，“绝了！比王都金蹄鹿的大厨还带劲！”
连那些原本故作矜持的佣兵，在小心翼翼尝过第一口后，眼睛瞬间瞪圆，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只能对着季澄拼命竖起油腻的大拇指。
借着烤肉和烈酒营造的融洽氛围，杰克状似闲聊地抛出了关键问题：“哈克老哥，看你们这方向，不像是去河湾城快活？这是……要去哪里发财？”
哈克叹了口气，灌了口酒：“接了个棘手的活儿，去黑林边缘碰碰运气。那鬼地方，要不是佣金给得高，谁愿意去？”
季澄心中一动，意识到这是个打探消息的好机会。
他顺着话头，语气带着好奇：“黑林？听镇上传得邪乎，说那里的树都是黑的？真有那么凶险？”
“黑树？哼！”哈克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随即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谈论禁忌之地的敬畏，“那地方邪性到骨子里了！外围一圈黑黢黢的巨木，高得望不到顶，林子大得没边，走进去能把人绕晕到死！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他凑近了些，篝火映着他脸上深刻的刀疤，“真正邪门的是里面！穿过那该死的黑木林子，根本就不是什么深山老林！听老家伙讲，那核心地界……他娘的有的地方是鸟不拉屎、能烤死人的大荒漠！有的地方却是能把人活活冻成冰坨子的冰原！这他娘的是一个林子该有的样子吗？！”
季澄手中翻动烤肉的树枝猛地一顿！
荒漠？
冰原？！
素贞记忆碎片中那片苍茫、死寂、蕴含着无尽寒意的冰原再次浮现在他脑海！
原来如此！
困扰多时的谜团豁然开朗。
黑林根本不是一个常规意义上的森林，而是一片地形诡异、囊括了多种极端环境的广袤绝地。
戏班里魔兽的出身之地，终于有了明确的指向！
……
次日清晨，双方在溪边道别，佣兵队继续向黑林方向进发，季澄和杰克则策马奔向黑岩镇。
哈克临走前还再三表示，等他们从黑林回来，一定去捧场看戏，让季澄务必留好烤肉等他来。
又行了一日，远处出现了一片依着黑色山岩建造的镇子，正是黑岩镇。
与巨橡镇的平和宁静不同，黑岩镇空气中弥漫着矿物粉尘的味道。
街道上来往的多是穿着粗布工装、满身尘土的矿工和携带兵器的佣兵，氛围粗犷而嘈杂。
两人牵着马走在镇中主街上，季澄出众的容貌和耳际那点幽蓝的星光，立刻引来了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一个醉醺醺的彪形大汉摇摇晃晃地挡在路中，咧嘴露出黄牙，伸手就要摸向季澄的脸：“哟！哪儿来的小美人儿？陪哥哥喝一杯……”
他话音未落，杰克眼神一冷，身影一闪，已卡在季澄和那大汉身前。
也没见怎么动作，那壮汉便“哎呦”一声踉跄着摔了出去，疼得龇牙咧嘴。
杰克甩了甩手腕，挡在季澄面前，扫视了一圈周围几个蠢蠢欲动的人，声音不大却带着寒意：“滚远点，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那几人被杰克的身手和眼神震慑，悻悻地扶起同伴溜走了。
季澄对杰克点头致谢。
目光却扫过尘土飞扬、除了简陋酒馆和赌坊便再无其他娱乐场所的街道。
一个念头瞬间成型：“这里民风彪悍直接，娱乐极度匮乏。若能定期安排戏班来此巡演，以新奇刺激的节目，必能吸引这些精力旺盛却无处宣泄的人群……票价承受力或许比巨橡镇更高。”
这个潜在的市场点，被他牢牢标记在商业版图的构想中。
二人找到镇上唯一一家像样的旅馆旅舍投宿。
办理入住时，前面一个穿着料子不错但沾了尘土、神色间带着几分倨傲与尴尬的青年，正与柜台后的胖店主争执。
“……怎会这么贵？我之前来时不是这个价！”青年脸色涨红。
“客官，那是淡季价！现在矿上活儿多，人多，就这个价！少一个子儿都不行！”胖店主寸步不让。
那青年摸了摸干瘪的钱袋，额角见汗，显然囊中羞涩。
季澄敏锐地察觉到，这青年气息有些不稳，似乎受了不轻的内伤。
他悄然开启秩序视界一扫，心中微讶：
这青年体内的能量流转方式与普通人不同！
带着一种独特的、略显躁动的元素波动，不像是修炼正统冥想法出身，倒有点像……天生具备某种元素亲和，但控制得并不好。
眼看那青年下不来台，季澄上前一步，将一枚金币放在柜台上，对店主说：“他的房钱，我付了。”
青年和店主都愣住了。
青年猛地转头看向季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与感激，随即又被窘迫取代：“这位……兄台，不必如此，我……”
“出门在外，谁都有不方便的时候。”季澄语气平静，对店主道，“两间房，这是我们的。”他又付了自己和杰克的钱。
青年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对着季澄郑重抱拳，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无比：“在下艾德温·索罗斯。今日援手之恩，他日必当厚报！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他挺直腰背，竭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属于他身份的骄傲。
季澄却摆了摆手，淡然道：“举手之劳，不必挂齿。安心住下养伤便是。”
他并未留下姓名，转身便和杰克拿了钥匙上楼。
上了楼梯，杰克才用胳膊碰了碰季澄。
他挤眉弄眼地低笑道：“行啊班主，没看出来，还是个怜香惜玉……哦不，是路见不平、慷慨解囊的善心人？一枚金币呢，说给就给了？”
季澄脚步未停，目光似乎穿透了破旧的楼板，看到了楼下喧闹的大堂，也看到了更远的故土。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认真：“谁都有跌入谷底、求助无门的时候。我既然有能力，碰上了，便顺手拉一把，不过是求个心安。或许将来，我需要帮助时，也会有人愿意伸出手呢？”
杰克闻言，脸上的调侃之色渐渐敛去。
他看着季澄的背影，碧绿的眼眸闪过复杂难明的光芒，最终化为几不可闻的轻叹，快步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林间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