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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机会 ...
从城东那个老旧小区项目回来后,谢斯南明显感觉自己在项目部的位置稳固了许多。
赵监理虽然没再表扬他,但交给他的任务越来越核心,甚至开始让他独立撰写部分监理报告。
同事们,包括之前那些有些轻视他的老师傅,也渐渐把他当成了可以讨论技术问题的“自己人”。
最大的变化来自经济层面,学徒期补贴加上项目津贴,让他第一次有了喘息的空间。
他依旧住在那个地下室,但终于敢买好一点的米和油,给母亲买她念叨过几次、却一直舍不得吃的进口水果。
他去交了接下来三个月的住院费,看着收款单据上还剩余的欠款数字,虽然依旧沉重,却不再是令人绝望的天文数字。
他甚至奢侈地买了一盏新的、更亮的台灯,用来晚上看书学习。那本《情书》依旧躺在抽屉深处,像一个被封存的青春句点,而桌面上摊开的,是厚厚的《建筑工程质量验收规范》和各类图集。
生活似乎正沿着一条虽然狭窄、却清晰可见的上坡路,艰难地向上攀爬。
他与闻世语的联系,也进入了一种新的模式。
不再仅仅是单方面的告知或求助,偶尔也会有些简短的交流,关于工作,关于某个技术难点,甚至只是天气。
谢斯南依旧话不多,回应简洁,但那种针锋相对的尖锐和刻意保持的距离感,正在一点点消融。
这天,谢斯南跟着赵监理参加一个行业内的技术交流会,地点在一家星级酒店的会议中心。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这种正式场合,穿着他最好也仅此一套的西装,坐在角落里,看着台上那些行业精英侃侃而谈,感觉既新奇又有些格格不入。
中场休息时,他正低头看着会议资料,一个略带惊讶、带着点熟稔力道的手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谢斯南?真是你啊!”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时尚休闲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年轻男人,正笑着看他,眼神里带着打量。
是张彦,他高中同班同学,家境优渥,当年就是班里的风云人物,擅长交际。他们之间没什么深交,但也不算陌生。
“张彦?”谢斯南有些意外,站起身。
他能感觉到自己这身廉价的西装在对方看似随意、实则价值不菲的衣着对比下,显得多么局促。
“我去,好久不见啊!”张彦上下打量着他,笑容依旧,但眼神里的探究显而易见。
“听说你家里后来出了点事?挺可惜的。你现在……这是在哪高就呢?能来这种场合,混得不错啊?”
他的语气带着点自来熟的打趣,但话语里的分寸感却没那么到位,隐隐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好奇。
谢斯南感到一阵熟悉的窘迫,像被人突然掀开了努力掩盖的伤疤。他抿了抿唇,正准备用最简短的方式回答,一个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他的尴尬。
“他跟我一起来参加交流会。”
闻世语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自然地站到了谢斯南身侧。他今天穿着合体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气质冷峻,瞬间将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背景板,连张扬的张彦在他面前也似乎黯淡了几分。
张彦看到闻世语,眼睛一亮,态度更加热络:“世语!嘿,我就说嘛,能在这儿碰到老同学!真是巧了!”他的注意力立刻从谢斯南身上转移,显然对遇到闻世语更感兴趣。
闻世语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目光却落在谢斯南身上,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维护:“赵工在那边找你,关于下午议题有些细节要确认。”
谢斯南立刻会意:“好,我马上过去。”他对着张彦勉强点了点头,算是告别,便跟着闻世语离开了这个让他不适的角落。
走出几步,闻世语才放缓脚步,侧头看了他一眼,声音低了些:“没事吧?”
谢斯南摇了摇头,自嘲地扯了下嘴角:“能有什么事。”只是那点因为生活改善而刚刚建立起来的微弱信心好像被轻易地戳了一下,有些闷痛。
闻世语没再说什么,只是和他并肩走着。直到快回到赵监理所在的区域,他才忽然停下脚步,看着谢斯南,眼神认真:
“谢斯南,记住,你现在站的位置,是靠你自己一步步走过来的。不比任何人差。”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投入谢斯南的心湖,激起巨大的波澜。
靠自己。一步步。
这几个字,精准地击中了他内心最深处渴望被认可的地方。他抬头,对上闻世语那双平静却笃定的眼睛,胸腔里那股闷气,忽然就散了大半。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感觉喉咙有些发紧。
交流会结束后,闻世语提出送他回去。这次谢斯南没有拒绝。
车上,两人依旧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充满试探或尴尬,反而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感。
车子停在那个熟悉的巷口。谢斯南解开安全带,低声道:“谢谢。”
不仅是谢车,更是谢他刚才的解围,和那句至关重要的话。
闻世语看着他,夜色中,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深邃。“下周,”他忽然开口,“有个朋友的工作室有个小聚会,都是些搞设计和艺术相关的人,氛围比较随意。你想不想……来看看?”
这是一个超出工作范畴的邀请。一个进入他社交圈的邀请。
谢斯南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看着闻世语,对方的表情很平静,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但他眼底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那个光怪陆离、与他此刻生活截然不同的世界,曾经是他偷偷向往又自觉不配触碰的。
而现在,一扇门,正被闻世语亲手推开一条缝。
他应该拒绝,那里不属于他。
可是,心底那簇被闻世语亲手点燃的、名为“你不比任何人差”的星火,正在微弱地跳跃着。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闻世语眼底那丝期待似乎快要熄灭。
最终,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沙哑,回答道:
“……好。”
闻世语似乎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到时候联系你。”
谢斯南推门下车,看着黑色的轿车融入夜色,消失不见。他站在巷口,夜风吹拂着他略显宽大的西装外套。
他知道,答应这个邀请,意味着他将踏入一个更不确定的领域。
但这一次,他想试试。
约定的日子到来前,谢斯南看着衣柜里那套唯一的西装,最终还是把它挂回了回去。
他找出一件质感尚可的深灰色圆领毛衣,搭配一条洗得发白但版型不错的牛仔裤。
镜子里的男人,褪去了工地上的尘土,眉眼间的疲惫被一种沉静的轮廓取代,虽然消瘦,却并不瑟缩。
他想起了小时候被父亲带着参加那些不得不去的酒会,那种场合的虚与委蛇他早已厌倦。但某些东西,比如如何不着痕迹地融入一个环境,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聚会的地点在一个由旧厂房改造的工作室,挑高的空间,裸露的红砖墙,粗犷的金属框架上悬挂着各种抽象的装置艺术品。
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咖啡和一种名为“创意”的气息。
他踏入门口,目光平静地扫视了一圈。衣着个性鲜明的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短暂的陌生感过后,他并没有感到惊慌,反而有种奇异的抽离感,仿佛在观察一个与己无关的生态样本。
“来了。”
闻世语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今天穿得很随意,一件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深色长裤,却依旧轻易地成为了视线的焦点。
“嗯。”谢斯南转过身,神色如常。
闻世语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对他这身与平时工地形象迥异、却又意外合拍的打扮有些许讶异,但并未多言,只是引着他往里走。
“世语,这位是?”一个扎着小辫、气质慵懒的男人端着酒杯过来,好奇地打量着谢斯南。
“谢斯南。”闻世语介绍道,语气自然,“我朋友。”
“朋友?”小辫男挑眉,笑容有些玩味,“你好,我叫阿Ken,搞雕塑的。以前没见世语带过……嗯,你这个风格的朋友。”
谢斯南伸出手,与他轻轻一握,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弧度:“你好。风格谈不上,只是来沾点艺术气息,洗洗肺里的灰尘。”他的声音不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自嘲,却不显卑微,反而透着一股坦荡。
阿Ken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有意思!世语,你这朋友可以啊!”
闻世语站在一旁,看着谢斯南从容应对,眼底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微光。
阿Ken是个话痨,很快拉着闻世语聊起了最近一个备受争议的艺术展,言语间尽是各种流派和理念。
谢斯南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但眼神专注,并非全然不懂。当阿Ken提到展览中一件用废弃工业零件拼凑的作品时,谢斯南忽然开口,声音平稳:
“那件作品的焊接点处理得很粗糙,第三根支撑管的应力计算可能有问题,放在室外,久了会变形。”
阿Ken和闻世语都愣了一下。阿Ken惊讶地看向他:“你懂这个?”
谢斯南拿起手边的苏打水喝了一口,语气平淡:“不懂艺术。但看多了钢筋水泥,什么东西结实,什么东西是花架子,大概能看出来点。”
他这话说得朴实,却瞬间将一个抽象的艺术讨论拉到了具象的技术层面,带着一种来自真实世界的、不容辩驳的力量。
阿Ken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立刻追问他关于材料、结构的问题。谢斯南言简意赅,用最直白的语言解释,偶尔夹杂一两个工地上的行话,生动又准确。
他甚至随手拿起桌上一张废纸,用笔简单画了几笔,说明那种焊接方式为何容易出问题。
闻世语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他看着谢斯南在谈论自己熟悉领域时,那双总是带着倦意或防备的眼睛里,闪烁出一种沉静而笃定的光芒。
这种光芒,与他记忆中那个举着相机、眼神明亮的少年隐约重合,却又多了几分被生活淬炼过的坚韧和厚度。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谢斯南的世界,并非只有他看到的窘迫和挣扎。
那里有他凭借双手和汗水积累的经验与智慧,有一种扎根于泥土、未被所谓“高雅艺术”驯服的野生判断力。
中途,有人提议玩个简单的破冰游戏,涉及到快速联想和即兴表达。轮到谢斯南时,题目是“光”。
周围的目光或多或少带着好奇,想看看这个气质沉静、与艺术圈似乎格格不入的男人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谢斯南几乎没有犹豫,他微微抬眼,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像是穿透了眼前的空间,落在了某个遥远的、只有他能看到的取景框里。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安全帽上沾着灰的反光条,雨夜里划破黑暗,是提醒,也是慰藉。”
“隧道尽头,焊枪骤然亮起的幽蓝弧光,短暂,灼目。”
“还有……”
他顿了顿,语速放缓,带着一种近乎凝视的专注,
“暗房里,红灯下,显影液里慢慢浮现出轮廓的那一瞬。你知道它就在那里,等待被看见,被固定。”
他的答案,没有宏大的哲学命题,没有虚无缥缈的灵感宣言。它来自他生活的两个切面——工地的粗粝与摄影的静谧。
前两者是现实的、带有功能性的光,而最后一种,是创造的、带有魔法般期待的光。
这三种“光”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个在生存与热爱之间挣扎,却从未真正放弃内心某处柔软角落的灵魂。
场面有瞬间的寂静。这答案太具体,太私人,又太有画面感,带着一种沉默的力量,与前面那些或抽象或华丽的回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阿Ken张了张嘴,第一次收起了那点玩世不恭,眼神里带着认真的审视,他轻轻“啧”了一声,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闻世语站在人群外围,静静地看着被零星目光包围的谢斯南。他清晰地听到了“暗房”、“显影液”这些词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
那些被刻意尘封的、关于谢斯南举着相机追着他跑的旧时光,伴随着红灯下等待影像浮现的神秘与悸动,猝不及防地撞回他的脑海。
他一直知道谢斯南喜欢摄影,甚至那未送出的《情书》和100张照片的约定都源于此。
但他以为,生活的重压早已将这份爱好磨灭殆尽。却没想到,谢斯南不仅还记得,甚至将它内化成了感知世界的一种方式,在最不经意的时刻,以一种如此沉静而深刻的方式表达出来。
他看着谢斯南平静的侧脸,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从未真正理解,那两年断联的时光里,谢斯南在背负着怎样的重担前行时,内心还守护着怎样微弱却未曾熄灭的火种。
这簇火种,与工地上的反光条、焊枪弧光并列,构成了一个远比他所了解的、更加复杂和坚韧的谢斯南。
聚会散场时,阿Ken还在回味那个关于“光”的回答,对谢斯南说:“哥们儿,你这视角,绝了!改天聊聊摄影?”
谢斯南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有多言。
车上,闻世语罕见地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
“还在拍照吗?”
谢斯南看着窗外,霓虹在他眼底流转。他沉默了几秒,才回答:“相机还在。”
只是很久没碰了。后半句,他没有说出口。
但闻世语似乎听懂了。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握紧了方向盘,心底某个地方,因为那个关于“暗房红灯”和“等待浮现”的答案,变得异常柔软,又带着一丝迟来的、尖锐的疼。
他发现,他渴望看到,谢斯南再次拿起相机时,镜头后的那双眼睛。
是否,还和当年一样,盛着不管不顾的、亮得灼人的光。
闻世语发动车子,驶入夜色。
“没想到,”闻世语目视前方,声音低沉地再次开口,“你和阿Ken能聊到一起。”
谢斯南看着窗外流霓,语气依旧平淡:“他挺有意思。至少,不装。”
闻世语几不可查地弯了下唇角:“嗯,他确实如此。”顿了顿,他像是随意地问道,“以前,跟你父亲参加过不少这种场合?”
谢斯南沉默了一下,“嗯”了一声。那些被他厌恶的、充斥着利益交换的虚浮场合,此刻看来,倒也并非全无用处,至少磨厚了他的脸皮,让他学会了如何在各种环境中,守住自己的一方平静。
“看得出来。”闻世语的声音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欣赏,“你处理得很好。”
谢斯南没有回应,只是将车窗降下一点,让夜风吹进来。
他依旧是他,身处底层。
闻世语握着方向盘,眼角的余光能瞥见谢斯南沉静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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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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