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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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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了,但是我没答应。
我就算是再傻透腔,我也不能接受一个刚强迫过我的男人的表白。
至于我为什么要信他的话,可能因为他是第一个看着我的眼睛,哭着说喜欢我的人吧。
我拒绝了他要把我背回家的提议,我真搞不懂李亦扬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还是他身体里住着两个人格?
唉,往后人生十几年,一想到这个画面,我无时无刻不都在后悔。
李亦扬的心理疾病如此明显,如果我当初肯再多留心些,或者顺着他有精神疾病这个方向使劲想,我是不是不至于混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推开李亦扬伸过来的手,一句话都没跟他说,我背上书包,夹着屁股,一瘸一拐的往家走。
至于李亦扬在我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我,直到我上电梯他才调头离开这件事,我就当没看见。
我疲惫的用钥匙打开房门,门一推,我手指不自觉一松,钥匙“啪嚓”一声掉在地上。
江曜明正抱臂依靠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他眼睛长得很好看,双眼皮窄窄一条,睫毛又长又密,抬眼看人时双眼皮会变得前窄后宽,配上浓黑的眼珠,很有气势。
他用一双很有气势的眼睛看我,我被他盯得双腿发软。
腿软当然不是怕的,而是腿抬起来那么久本就酸痛,我还一瘸一拐硬挺着走了这么远的路,我现在就想赶紧躺一会儿,谁知道江曜明抽哪门子邪风要当门神,挡着我不让我进去。
他看我看了半天,可算张开金口说出了自我俩相识起一直到现在的第488句话:“别进来,你很脏。”
脏?
我低头看看,我的外套沾了一圈泥土灰尘,裤子更是灰扑扑的不成样子,我又看了一眼江曜明干净整洁的校服,这一对比,我确实很脏。
我点头,“换件衣服就不脏了。”
“不是。”
第489句。
“是你这个人很脏。”
第490句。
在他鄙夷的眼神里,我终于明白他所说的“脏”是什么意思。
生气吗?我当然生气,但比生气更多的是委屈。
我脏?我哪里脏?
我被人强迫的时候,你袖手旁观,我们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在你心里连路边的流浪狗都不如。
你说我人脏,但你的心比屎还要脏。
我心想着,但是我没说,我垂下脑袋,低声下气的恳求:“弟弟,我洗个澡换件衣服就不脏了,你让我进去好——”
江曜明冷声打断我:“爸爸不在家,你跟我演戏没用。”
我到嘴边的话都被噎了回去。
江曜明不再看我,他把他脚边的一小团包装袋向我踢过来,“穿上。”
我实在没精力跟他耗下去,蹲下捡起包装袋,一拆开,里面是一双鞋套。
我的脸色顿时五光十色。
我咬咬牙,装着好脾气的态度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以换拖鞋进去的。”
“我说了,你很脏,你脚上的细菌会穿透拖鞋,蔓延到家里的每一处。”
他顿了顿,又说:“我不能和垃圾共处一室。”
我气笑了,江曜明简直又损又坏,这世上没有人比他再差劲了,这么一个狗东西竟然还自我感觉挺良好。
我笑了会儿就不想笑了,因为咧嘴扯得脸蛋子疼。
我一直都没照镜子,不过我估计我此时的样子一定好看不到哪去,不然这一路上不会引得如此之多的注目礼。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刚准备把鞋套套上,江曜明又说话了:“鞋套不可以套在鞋底。”
我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太累了,只想躺一会儿。
我乖顺地问道:“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江曜明不抱膀子了,他双手转而插在裤兜,淡淡的说:“把你身上的所有衣服都脱在外面,再光脚穿鞋套进来。”
我扑哧一下又乐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
我知道江曜明爱装逼,但我没想到他还能装逼到这种程度,有点离谱了。
他敢说,我就敢做。
此时的情况已经不容许我再矫情了,再说了,大家都是男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三下五除二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个干净,连袜子都没剩。
我赤条条站在门口,凉风一吹,冻得直打哆嗦,我故作可怜兮兮的问:“弟弟,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江曜明上下扫了一眼我的身体,然后扭过头,手指指向卫生间,“你马上去浴室。”
正合我意。
我站在正需要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把一身的脏污与冷汗清洗干净,然后再躺在床上蒙着被子睡一会儿。
我穿上鞋套,一瘸一拐往卫生间走,我一迈腿,还有东西顺着腿往下流,我自己都纳闷,难道李亦扬尿了?
我到浴室门口,刚想转身关门,谁知道江曜明就跟在我身后,他一把抵住即将被我关上的门,又猛地推开门,门一下子反弹回来,差点扇到我脸上。
我没绷住,捂着鼻子没好气儿的大喊:“你有病啊!”
江曜明嗤笑一声,冷冷道:“怎么不继续装无辜了呢?你刚才不是挺可怜的么。”
这傻逼当然不知道我的计谋,他自大的要死,骄傲的要死,他把这里当成他的家,自然不会对家有过多的关注。
我可从没有把这里当成家,我只是个寄生虫。寄生虫要想活下去,就必须要观察环境,要对周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所以,我很久之前就知道江叔叔在客厅,门口,都安装了监控摄像头。
有监控在的地方,我战战兢兢,对江曜明伏低做小,任谁看都以为我是个内向胆小的孩子。
在监控看不到的地方,我看到江曜明一句话都没有,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幸好,在家里我俩极少能碰面,所以我也从不曾露过馅,江叔叔永远也不知道,外表乖巧懦弱的我,内心到底装着什么阴暗的东西。
虽然监控照不到卫生间,但我担心客厅内的几个监控会听到我们这边的动静,毕竟卫生间的门没关,我俩的说话声一清二楚。
所以我迅速变了态度,换了一副惶恐不安的语气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你喊的。”
江曜明一句话都没说。
我瞄了一眼他,他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没时间跟他耗下去了,我怯怯的问:“弟弟,你不是嫌我脏让我洗澡吗,那你可不可以回避一下?”
“转过去。”
“…哈?”
“我说,” 江曜明撩起眼皮看我,语气平淡至极:“你转过身去。”
我一头雾水地转过身,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凉风,带着江曜明身上淡淡的清香味。
他伸手拿下我头顶的花洒喷头,还不等我缓过神,一股突如其来的湍急水流猛地从身后刺来。
水流湍急,水温冰凉,仿佛一把寒刀狠狠刺向我的屁股。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再加上身体本就虚弱,竟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腿摆成M型。
我跌坐在地砖上时脑袋还是晕晕的,直到凉水仍在不停地冲刷我屁股,我这才反应过来江曜明在干什么。
这一刻,什么乖顺什么监控通通都被我抛到脑后,我捂着屁股疯了似的大喊大叫道:“你TM要死啊!快停下来!”
江曜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他面无表情地拿着花洒冲我,像是听不到我说话一样。
该死的花洒质量太好,水流又猛又急,江曜明还对着我大腿根一直冲,我几次想站起来却又一次次摔下去,到最后,我干脆认了命,扑通一声躺在地上,任由他冲是了。
我认命了,江曜明也停手了。
他随手把花洒扔在地上,转身就走,道歉啊,解释啊,一句话都没跟我说。
我呆呆地盯着浴室的灯,指尖冷到麻木,我想哭来着,可是我一滴泪都掉不出来。
我想骂人,想像小时候那样痛痛快快地咒骂江曜明一顿,用尽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让他这辈子不得好死。
我动动嘴皮子,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的牙齿一直在无意识地打颤,我控制了一下,可惜控制不了,牙齿打颤到牙酸。
说话太累,索性不要说话了,在心里默默骂他一顿就好了,毕竟外面还有监控,万一江叔叔听到就不好办了。
好吧,那在心里骂江曜明吧。
江曜明,你真是个损到骨子里的蠢货,你又坏又笨,你这辈子…
我连腹诽的力气都没了,我再也支撑不住,脑袋一歪,躺在冰凉的地砖上,躺在被身体稍微暖热的凉水里,躺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就这么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