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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废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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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羸弱是全方面的，废物一词大概也是言简意赅的概括形容。
从昨夜回去之后，贺洲德的脑袋便开始昏昏沉沉。
奥西里斯中州北龙，强大，控火，擅长长距离高速飞行，天生具有魔法。
就算她至今一样都没挨上，可基因里她和所有族人一样，都是属于火龙的血脉。
奥西里斯中州北龙拥有最典型的火龙特征，族人栖居于雪山山脉，能够在极寒环境中生存。
这个种族要比其他生物都要耐寒，他们虽然也会感知到寒冷，但相对不容易被寒冷伤害。
贺洲德·奥西里斯紧紧闭着眼睛，侧身蜷缩躺在床上。
她烧得脸颊通红，浑身无力，喉咙干涩疼痛。
脑子昏昏沉沉，身上也发冷，尤其是脚，凉得几乎没有知觉，热气却从脸颊直直地往上涌，涌得她头昏脑涨，神魂都要丢了。
也许这话是对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废物就是废物，接触接触风雪就要生病，时间长了，怕是连命都要丢了。
霍尔沃德他们或许用不着每天费尽心思地找借口来物竞天择她。用不着别人，她自己就要在优胜劣汰中被淘汰了。
她昏昏沉沉地头晕着，整个人恹恹的，又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看来接触风雪没什么用，族长们的期望怕是要落空。使劲感受冰雪了却也还是不会控火，不仅没学会控火她的命都要丢了。
可是干嘛非得学会控火呢？干嘛非要学会飞呢？
不会飞不会控火，贺洲德也是很棒的孩子呀。
她这样东想西想着，时不时打趣一下自己，脑子里断断续续的，竟也叫她营造出热火朝天被人关心的架势。
废物就是废物，没有实力也硬要贪恋温暖，没有温暖也要装模作样地营造温暖。
不过，过了一会儿，她连东想西想都做不到了。
她开始出现失温症状了。
昨夜挨了一顿拳脚，又在雪地里混着冷冰霜雪躺了半宿，回去之后保暖又没做好，又是个身子骨十分孱弱的家伙，或许出现这个结果并不令人十分诧异。
但身体不愧为自己最可靠的队友，不管是废物还是天之骄子，遇见危险身体都要给出预警。
在失温症状出现之前，贺洲德的身体费尽心思把她叫醒，叫她尽可能清醒地应对这险恶的状况。
小废物怕是第一次被这么真诚而信赖地对待，她没反应过来，把时间留给了伤春悲秋和想东想西，没能领会身体叫醒她的深意。
于是仅有的清醒时间没有为接下来的状况进行上任何准备，贺洲德不得不面临眼前糟糕的境况。
她不自觉地开始寒战，呼吸急促，胸口处心率快得吓人，全身肌肉不自主颤抖，心脏像是真的要跳到嗓子眼，一下一下以鄙夷所思的速度冲撞着胸腔。
她浑身剧烈颤抖，脸色白得吓人。
这回是真要被物竞天择了。
情况来到了极端危急的状态，她的瞳孔扩张，意识涣散模糊。
就在这时候，门“砰”地被人一脚踹开。踹开门的人懒散地插着兜，身上纯黑色棉织及地裤袍从修身的腰部一路延伸到宽松的裤脚。
门外照例是几道慵懒的脚步声。
是霍尔沃德他们。
他们来例行找事了。
这动静发出的不小，像是戏耍猎物时捕猎人有意给出的信号。这几个男孩懒懒散散踏过门槛，姿态各异，但眼神里都带着点揶揄兴味。
但这场你追我跑的游戏今天注定玩不成了，实际上，从刚才进门开始，贺洲德就已经听不清了。
她恍恍惚惚的，脑子里跟汪洋似的，意识模糊不清，但又莫名把她和外界划开。
内里和灵魂似乎自成一个世界，嗡嗡乱乱地嚷个不停，她什么都听不清，五感丧失地差不多，偏生靠耳朵维系微弱联系的世界以外也吵得不行，嗡嗡乱乱，似乎喧闹而慌乱。
她无意识地涣散，又隐隐约约地似乎触摸到了什么“控火!！控火！！！”
“回温！用魔法啊蠢货！！”“不要乱移动她！！！”之类乱七八糟的字眼。
这内里外界吵得人心烦意乱，她听得实在难受，甚至有点想吐，五感在此时却不知为什么有点恢复，她又感受到了那种颠簸的疲惫难受。
给力的身体老弟再次上线，察觉到贺洲德的境况已经相对不那么孤立无援，它温和慈爱地慢慢让她昏睡过去。
此时外界确实乱成了一锅粥。谁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或者说，他们谁也没想过要让贺洲德陷入这种状况。
在发现对方这种糟糕情况，场面陷入失控的兵荒马乱过后，他们又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这个女孩看上去像是要死了，她肤色苍白，棕色卷发散乱地贴在紧皱的眉上，整个人死寂一般地僵。
霍尔沃德右手抬起握拳，眉头紧皱，霎时屋内温度再度攀升，木窗被一道隐形不可见的力量打开，屋内开始通风。
他们用魔法把室内调得足够温暖，小木屋内每个角落都像安上火炉一样，连呼入肺里的空气都是暖融融的。
霍尔沃德脸色很难看，他问旁边的人：“族长们还没找到吗？”
“只联系到艾斯泊森族长。”旁边的人脸色也不好看，“但她好像有急事，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
克尔回答完，眉头紧紧隆起，眼底神色郁郁，“谁知道这小废物——”
他说着说着咬住牙狠狠抬头，话音未尽，全被他咬在唇齿里。
因咬牙而紧绷的下颚和脖颈，因为抬头这个动作而在肌肉紧绷的状态下崩成一条线。
周围人出主意，“要不把她先变成一只火炉呢？火炉不怕冷。”
“你在开玩笑吗？她这么个状态，变了也是个接着冰的火炉。”
“跟生命有关的魔法是最容易出事的。”
“她太冷了，这样一冷一热的恐怕更麻烦。”
“那你说这么办？”
“......”
“再加一层被子吧。”霍尔沃德闭眼说道。
旁边的人抱来一床被子盖到身上，霍尔沃德脱掉外套跪爬到床上，隔着被子弯腰把人抱到怀里。
他的身形比贺洲德宽大很多，体热，身上的温度也高很多。
霍尔沃德收紧胳膊，把对方整个人紧紧抱住，传递身上的温度。
他撩了一下被子的一角，变出两个小小的手炉塞在对方手心里，手炉外裹着软和而暖融融的羊毛，小羊毛团毛茸茸的服帖地依偎着对方的手心。
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抱着人姿态很沉默，声音听着音色带着点冰冽的低，对其他同伴说：“你们再去催一催族长。”
身子非常温暖，但全身又充斥着无力的虚脱。
贺洲德迷迷糊糊间的感受到她处于一种久违的温暖中，温度适宜得简直不像斯堪维亚该有的温度。
她脑子还是有些木木的，不过精神倒是变好了，但身体有些疲惫，浑身倦怠，眼睛困倦地闭着。
旁边有人掖了掖她的被角，听动静应该是在和别人说话，声音音量听着像是在刻意降低。
“好了，她现在没什么危险了，只需要好好休息。”
音色听着有点熟悉，她觉得可能是某个长辈，她说话时声音离得很近，大概是正坐在他的床边。
那个长辈又说：“叫我叫得这么急，人不是没事吗？”
“您还知道我们叫得急，”
回话的人听着是个少年嗓音，语气阴恻恻的，这回的声音贺洲德再熟悉不过了。
她浑身疲惫的身体近乎是条件反射地浑身一僵，人也猛一清醒。
霍尔沃德继续说：“您不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吗？”
“得了吧。”
这位声音好像是某个长辈的人说道。
她声音由响及弱，似乎是一个扭头的动作。
“你们少欺负点人家，人家现在也不至于躺在床上。”
她说着说着又烦躁起来，“都散都散，一群小兔崽子看着就心烦，指不定看不到你们人家还好得快点。”
这句倒是没人搭腔。
这位族长雷厉风行，关门赶人风似的迅猛，一溜烟的功夫这小木屋就清了场，屋子里除了留下的火炉里边噼噼啪啪烧木头的声响，就只剩下贺洲德自己这么个会呼吸的活物造出的声响。
渐渐地，她眼皮越来越重，屋外的风雪隔着窗户只剩下一点风声供人听个响，火炉内噼噼剥剥的声响听着意外地助眠，似乎燃起了整个冬天。
她慢慢地睡着了。
今晚，大概是个美梦。
这两天霍尔沃德没再来找事，他的一群小跟班也不见踪影。
难得过了几天悠闲日子。
不用提心吊胆，不用出门，屋子里每天都有长老们定期给他刷新的食物。
斯堪维亚虽然还在下雪，可总算不用每天和冰雪亲密接触。
贺洲德关上柴门闭门不出，窝在床上抱着火炉，风雪全关在门外。
坦白说，如果可以，其实她挺喜欢这样的生活。
族长们给她定期刷新的食物很美味，屋里被火炉烤得温暖又干燥，屋外的雪天不适宜出门。
她一天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屋子里的火炉旁边取暖。然后一边取暖一边发呆。
有时候无意识的发呆也是一种享受，暖融融的放空好像抚平了大脑皮层的褶皱，贺洲德的发呆有时候是单纯的发呆，有时候发呆和走神一块儿。
没错,冰冷的雪天把人限制在屋子里，思绪却漫无边际地跑偏。走神时，心绪蔓延而没什么规矩。
贺洲德今年十四岁，拥有而感受过的和煦温暖的日子，却屈指可数。
这来之不易的短短几天当然也算在内，也许是前不久才体验过生死一刻，贺洲德在这几天忍不住陷入纷乱的回忆和思考中，回望这目前为止拥有的全部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