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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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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大战聚集于幽崖山,七天七夜的较量,死伤无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狂风裹挟着兵器碰撞的声音在不断嘶吼,四处散落的断剑残甲。山崖之巅,岑宴单膝跪在龟裂的焦土上,墨黑的长发被鲜血黏在脸颊,一柄泛着青芒的长剑贯穿他的胸膛,剑尖滴落的鲜血在焦土上烫出"嗤嗤"的白烟。
无不在彰显着——胜负已分。
"魔头,今日我便将你葬送于此。"
沈旭弘的声音像淬了冰,他白衣胜雪的身影在漫天血雾中纤尘不染。少年天才的剑眉之下,那双眼睛平静得令人心寒,仿佛眼前不是生死相搏的宿敌,而是一只待宰的牲畜。
岑宴突然想笑。一年前的他大闹仙盟盛会时,这个所谓的正道魁首还被他打得落荒而逃,如今却能一剑破开他的万魔大阵。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铁锈味在口腔蔓延:"沈旭弘...你可知本尊最厌恶什么?"
剑锋又推进半寸,沈旭弘皱眉:"将死之人,何必多言?"
"本尊最厌恶..."岑宴猛地抓住剑刃,任凭锋刃割裂手掌,"就是你们这副道貌岸然的嘴脸!"他骤然发力,硬生生将长剑又拔出三寸,鲜血喷溅在沈旭弘雪白的衣襟上,宛如雪地红梅。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正道的修士们结成剑阵,却无人敢上前——即便重伤垂死,魔尊周身翻涌的黑雾仍能轻易绞碎金丹修士的魂魄。
岑宴的视线开始模糊。
凭什么!
凭什么!
明明他苦心修炼百年才登得魔界之极。
而这黄毛小儿仅仅凭几十年时光就能将他彻底击败。
怎么可能!
纵然是天才,但没有千万场的经验,怎么可能就将他置于死地。
而且跟他过招时,明明对方已经落入下风,只见他眼中闪过过一道金光,紧接着天地灵气疯狂涌入那具年轻的身体,整个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不合理!
岑宴脑中冒出无数的疑问,忽然之间,一些声音从他耳边涌现。
【这反派降智了吧?明明能赢,非要等主角开挂?】
【反派明明能补刀非要废话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战力崩成这鬼样也好意思叫修真文?】
【又双叒叕临阵突破?作者没活可以咬打火机】
什么意思!
岑宴瞳孔骤缩。
这些尖锐的嘲讽声凭空出现,像无数细针扎进脑海。他猛地抬头,却只看到沈旭弘举剑欲劈的身影,和远处那些或惊恐或狂热的正道修士。
谁在说话?
【魔尊这智商怎么忽高忽低的。】
【前面铺垫的智谋呢?就这?】
【建议改名叫《龙傲天的30天速成记》】
声音越来越清晰,岑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一些画面突然涌入——沈旭弘幼年时"偶然"获得上古传承;每次生死关头都"恰好"顿悟;那些被他"感化"的反派前赴后继地送死...就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而自己不过是最后一幕的丑角。
"原来如此..."岑宴低笑出声,黑雾在他周身沸腾,"原来这方天地,不过是话本里的一场儿戏。"
沈旭弘的剑停在半空:"魔头,你——"
"闭嘴!"岑宴突然暴起,贯穿胸膛的长剑在魔气冲刷下寸寸碎裂。他伸手掐住沈旭弘的咽喉,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看到无数金色丝线缠绕在对方身上——那是......
来不及多想,岑宴就发现沈旭弘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到裂缝,那些声音也似乎从这道裂缝中出来。
没有任何人发现,也没有任何人听到。
沈旭弘见他愣住,打落了岑宴掐住脖子的手,欲再次袭击他。
而岑宴也没管他的小动作,脑中只想自己拼尽一切的抗争,不过是别人笔下的几行文字。那些莫名其妙的败北,那些功亏一篑的筹谋,都只是为了让主角更耀眼的花火。
岑宴喃喃道:"本尊不服!"
刹那,魔气暴涨,天地动荡,岑宴以天地之魔气为刃,以自身魔核为刀柄,劈开裂缝。
周围不知所云的人只当他在做最后的挣扎,群起而攻之。
岑宴看到缝隙能容下他一人穿过后,只留下“愚蠢”二字,只身前往那虚无中。
下一刻,极致的混乱与黑暗被一种令人窒息的逼仄感取代。
岑宴重重砸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震起一片浮尘。周身撕裂般的剧痛还在叫嚣,魔核因强行撕裂空间而黯淡无光,仅能维系他最基本的生机。
他猛地睁开眼,丹凤眼中锐利未减,警惕地扫视四周。
这里绝非幽崖山,甚至不是他所知的任何地方。
空间狭小,陈设古怪。四壁是惨白的墙壁,头顶是一个散发着惨白光芒的、不知名的法器。脚下是无数木头拼接的地面,旁边放着几个色彩鲜艳的、柔软的方形物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陌生的、混合着食物残留和某种化学香料的微弱气味,灵气稀薄到近乎于无。
“此乃何地?”他低语,声音因伤势而沙哑。
他强撑着想要站起,却牵动了胸膛那可怖的贯穿伤,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魔气溃散,此刻的他,脆弱得恐怕连个健壮的凡人都能伤他。
耻辱!奇耻大辱!
想他岑宴,纵横魔界百年,何时如此狼狈过?而这一切,竟都源于一本荒谬的“话本”!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轻响,从门外传来。
岑宴眼神一凛,瞬间收敛所有外露的情绪,仅凭意志力支撑起身体,靠坐在冰冷的墙壁旁,目光如鹰隼般盯向那扇即将开启的门。即便虎落平阳,他依旧是那个无法无天的魔尊。
林嘉裕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慢吞吞地挪上楼。
今天单位里那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几乎榨干了他所有的精力。有编制的班是稳定,但代价就是日复一日的琐碎和一眼能看到头的未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叹了口气,掏出钥匙。
“呼……终于到家了。”他现在只等他的外卖到了,然后打开文档,边吃边尽情书写他那本半死不活的龙傲天小说。
钥匙转动,门开了。
林嘉裕习惯性地弯腰,准备换鞋。
然后,他的动作僵住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他猛地抬头,视线穿过小小的玄关,直直撞入了客厅的景象——
一个男人。
一个……古装男人。
一个浑身是血、乌发凌乱、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俊美得惊心动魄的古装男人,正靠坐在他家客厅的墙壁下。
对方穿着一身破损不堪的玄色锦袍,上面沾染着大片大片的暗红,胸口处的衣料破了一个大洞,露出的肌肤上还沾着焦土,还隐约可见其下狰狞的伤口。墨发如瀑,几缕黏在轮廓分明的脸颊旁,更衬得皮肤冷白。狭长的丹凤眼,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一身的戾气。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
林嘉裕的大脑当场宕机。
Cosplay?走错片场了?还是他加班加出幻觉了?
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指紧张地抠住了门框眼里满是惊恐和茫然,声音都带了点颤:“你、你谁啊?怎么在我家?”
岑宴打量着眼前这个闯入者。
身形清瘦的青年裹在一身样式古怪、毫无灵气的衣物里,短发利落得近乎板正,脸上还架着两片透明的薄片,遮住了底下那双因惊惶而睁大的双眼。气息微弱,筋骨平凡——是个彻头彻尾、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这就是……此界之人?
看来,这里便是那“声音”的源头,那所谓的“现实世界”?
见岑宴不答,只是用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眼神看着自己,林嘉裕鼓起勇气,声音提高了一点:“我、我警告你啊,私闯民宅是犯法的!我要报警了!”
他作势要去掏手机。
“聒噪。”
一个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
岑宴微微蹙眉,似乎连说这几个字都耗费了他不少力气。他无视林嘉裕的威胁,直接下达命令,语气自然得仿佛他才是此间主人:
“凡人,过来。”
林嘉裕:“……?”
他是不是听错了?这个浑身是血、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嗝屁的古风美男,在叫他“凡人”?还用这种“本尊赐你近前回话”的语气?
怕不是中二病晚期、在这里玩什么play呢!
可诡异的是,那眼神里的冷意太真实了 ,竟然真的让他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脚像被钉在原地,没敢动弹,也没真敢报警。
见林嘉裕不动,岑宴的耐心似乎耗尽了。他丹凤眼微眯,周身那股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煞气即便在重伤下也泄露出一丝。
“本尊说,过来。”他重复,声线更冷,裹挟着血腥气,“否则……”
他未尽的话语里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林嘉裕一个激灵。爱幻想但现实的性格此刻发挥了作用——上一秒他还在脑补这是不是什么新型诈骗或整蛊节目,下一秒,求生欲已让他屈服。
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挪了过去,在距离岑宴一米多远的地方停下,紧张地推了推眼镜:“你、你到底是谁?需要……帮你叫救护车吗?”
岑宴没理会他的问题,他的目光越过林嘉裕,落在了客厅角落那张杂乱的书桌上。上面,搁着一块银色的方形金属块。
他心中一动,某种直觉驱使着他。
“那是什么?”他抬了抬下巴,指向那方形物,语气依旧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啊?那是我的电脑……”林嘉裕下意识回答。
“拿过来。”岑宴命令道,语气不容拒绝。
林嘉裕此刻脑子一片混乱,竟然真的乖乖走过去,把笔记本电脑抱了过来,在岑宴眼神的示意下,迟疑地掀开了屏幕。
屏幕亮起,正是WORD的文档界面,上面清晰地显示着文档名——《飞龙九霄》。
以及,最新一章的标题——【第七十九章魔尊伏诛,正道长存】。
虽与此界文字略有差异,但字形大同,岑宴瞬间便猜透了其中含义。刹那间,压抑的杀意如潮水般奔涌而出。
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
林嘉裕看着眼前古装男人骤然变得恐怖无比的眼神,和他身上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气,吓得手一抖,电脑差点掉在地上。
他、他为什么盯着我的小说界面……表情这么可怕?
下一秒,岑宴猛地抬头,那双燃烧着怒焰与冰寒的丹凤眼,死死锁定了林嘉裕,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就、是、林、嘉、裕?”
“……”林嘉裕彻底懵了,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不等他反应,岑宴染血的手快如闪电般探出,一把攥住了林嘉裕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呃啊!痛!”林嘉裕痛呼出声,眼角瞬间逼出泪花。
岑宴无视他的痛呼,将人猛地拉近,两人几乎鼻尖相抵。他盯着林嘉裕那双因疼痛和恐惧而泛起水光的双眼,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毁天灭地的怒意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
“就是你写的那个弱智话本剧情?”
林嘉裕:“???”
什、什么话本?哪里弱智?大哥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好奇心大于怕死,林嘉裕忍着腕骨欲裂的剧痛,终于问出了从刚才起就盘旋在脑海的疑问:“大……大哥,你……你……你到底谁啊!”
岑宴垂着眼看着他说:“岑宴,你笔下——那个即将被写死的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