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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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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赶上她，从她手里接过那个塞满了东西的袋子，也许可以没脸没皮地开句玩笑，说那东西都是给我买的，你拎着算什么。
但是他瞧着她，脚下的步子却沉得很。与她并肩而行之后，又要说些什么才合适？
上赶着似的，多没面子。
更何况，他真正想问的话是，你这次回来是什么打算？天底下那么多好地方，怎么偏要来这个小县城做项目？
回来那天，为什么去老房子找他。没找着人，为什么又没了动静？
这么多天，都在忙什么。为什么要约他去车展，是幌子还是真要帮人买车？
再往久远了说，想问她如今跟谁混在一块儿，图书馆前那个小白脸还在不在她身边晃悠。
转念又觉得婆婆妈妈，哪儿那么多话要问。
心里却是摁不住的雀跃。
程峥想，也许自己真的是旷太久了。
等到她带着他走到一家西餐店门口，林素站住脚，抬眼看他，声音平平淡淡：
“今晚先歇脚，明天有十几个小时的航班，中途还要转机，会很累。早点吃了，早点休息。”
哦，说了半天，原来是陪她看展路上的’工作餐‘。刚才又是带着他买东西，又是带着他吃饭的，整得跟约会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跟他搞对象。
程峥眼神飘忽，随口说了句：“用不着那么麻烦，回去煮包泡面就解决了。”
他刚才走在后面看了她一路，见她腰杆挺得倒是直，脚后跟却被高跟鞋磨红，脚步也不如他记忆中的轻快。
他记性好得很，知道她累极的时候，脸色神情如常，却走不动路。
也不知逞什么强，累了就该早点回去睡大觉。
更何况，真要跟她坐同一个桌子，面对面一起吃饭，他也觉得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个人没见面这么多年，难道有些话就真能一直避而不谈？
程峥清了清嗓子：“或者你不想应付着吃，就先回去休息，酒店地址发给我，我买了带回去，你睡醒了再吃也行。”
自顾自地在那絮絮叨叨，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嘘寒问暖地有点太过自然了，跟人老妈子一样。
林素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轻轻笑了一下：
“还是在外面吃吧，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程峥一愣，脑子本来就没转，迟了几秒才“哦”了一声，生硬地说了句：
“随你。”
他两手揣着兜跟她进去，微皱着眉，一张浓郁英气的脸，因为心不在焉、面无表情，显得不好接近。
服务员不敢上前跟他对话，直接将菜单递给了林素，林素只打量他两眼，也不再问他想吃什么，顺便帮他一起点了。
等菜上齐了，他三两口吃完，抱着胳膊倚在椅背上，盯着看她。
林素头也不抬，慢条斯理地切自己的牛排，随口说了句：“别晃腿。”
桌子下，程峥焦躁不安的两条大长腿，像猛地被人卸了发条，不动了。
她吃得很慢，他也像以前那样，习惯性地等她。
林素放下刀叉的时候，她的盘子里还有三分之一的菜。
程峥问她：“不吃了？”
她点点头。
他坐直靠近，顺手将她的盘子拉到自己面前，习惯性地拿起刀叉，等反应过来，两个人都是沉默地一顿。
有些相处的习惯，经年累月，刻进本能。然而关系变化，习惯却没变，有时候就有些尴尬。
比如现在，两个相熟又不熟的成年人，他习惯性地去吃她吃不完的饭菜，该说是恶心、越界还是寒酸？
程峥重新放下刀叉。
两人相对无言。
餐厅放着舒缓轻柔的音乐，身边顾客、服务员来来去去。
林素看着他，开口道：
“虽然还没有正式对外公布，今年，公司会在钟城县推进一个旅游改造项目。现在项目框架基本已经谈拢，如果推进得顺利，我至少会在钟城县呆两年多的时间。”
她顿了顿：“你有什么具体想问我的吗？”
……
程峥想问的有很多。
即便抛开两个人的事儿不谈，他也想问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脑子出了毛病，怎么会想到在钟城县做这些事。
但这事儿与他“利益”相关，最终也没问出口。
程峥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耳后，身体像绷直的弓弦一样僵硬。
语气倒是挺轻松：“挺好的，反正这地方你也熟悉，成与不成，权当玩儿了。”
话说得言不由衷，他当然知道她不是拿事业来“玩儿”的性格。
林素静静看了他两眼，没去抓他的话柄。
玻璃杯中的红酒轻轻晃悠，倒映着店里暖黄的灯光。显得她的声音也没有以往那么冷淡：
“既然你没有问题要问我，介意我问你几个问题吗。”
她的语气客气、疏离，让程峥觉得分裂得很。他轻笑一声：“随你便。”
……
“你结婚了吗？”她问。
简单的一个问题，炸在他耳朵边，石破天惊。
这样的问题，对于成年人而言，无异于坦荡地打直球，其后的意思不言而喻。
程峥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不由自主地吞咽，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没有。”
林素点点头，接着问：
“有中意的对象吗？”
“……没有。”
“正在跟人交往吗？”
“没、有。”
“暧昧呢？”
……
先前还有些单方面的旖旎氛围，随着林素一句句干脆的问话，重新变得僵硬、冷冰冰。
久别重逢，怎么第一场正儿八经的对话，竟然像警察审犯人似的。
他终于有些忍无可忍，舌头顶着腮，眼睛压低，笑了出声。
“我感觉，你现在问的这些话，就挺暧昧的。”
林素不为所动，淡声道：
“我需要一个清晰明确的答复。”
两个人相对而坐，她坐得端正而轻盈，他却没骨头似地歪在那里。两人身影倒映在一旁的镜子里，毫不相似，却和谐地互补。
程峥盯着桌子上的木纹，半晌才又笑了一声，认命地回：
“目前没有。”
也不是分开后就一直守身如玉，尤其是图书馆看见她那次之后，这几年里，程峥也不是没跟别人好过，只不过用张蕾时髦的话讲，都是短择的关系，开心就一起打发时间，不开心就散了。
怎么如今她这样问起来，倒显得他这几年对她有多念念不忘似的。
程峥有些心烦，一手搓了搓眉心，一手习惯性地往兜里掏烟。火机都摁开了，又猛然想起来这是在公共餐厅，无奈地将打火机随手往桌上一扔，看向她：
“还有什么想问的？”
比如，问问他这几年跟别人好过没有。然后，他就能当着她的面，掰着手指头算算，有多少姑娘追过他，也许再虚报几个数，好让他在她面前没那么丢面子。
再比如，问问他现在生活如何。然后，他就能跟她说，他这几年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就算没能跟她一样上大学，就算没离开钟城县这个小地方，他这个人混得也没那么失败吧。
他还可以说，他给他妈买了个新房，不用再贴身照顾。虽然觉得婚姻麻烦、没必要，但哪怕哪天真的和哪个姑娘结婚，这样的家庭，应该也不再是那么大的拖累了吧。他有时候也陪刘春慧看一些都市剧，知道现在的姑娘都怕婆媳关系难搞，他知道该怎么掂量。
但是，林素什么都没再问。
她垂眼看了看他手里的烟，站起身，说：
“吃好了，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商场，林素低下头用手机打车，程峥终于忍不住站住脚，手里的打火机冲她挥了挥：
“等我抽根烟，不介意吧？”
林素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点点头：“可以。”
他站在商铺的屋檐下，靠在吸烟区的标识前，隐在阴影中。
猩红的火光跃动，烟火炙烤着夏夜沉闷的空气，顺着鼻腔，通过喉咙，进入肺腑。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心里的慌乱散去，只有浓重的焦灼。
程峥不知道林素想要干什么，她问完那些话，之后呢？怎么就没了下文。
明明主动回来的是她，主动现身的是她，搅乱一切的也是她。偏偏，她总是这样，甚至比以前还要不疾不徐，仿佛一切胜券在握。
程峥觉得，该压一压自己的急脾气，不能那么沉不住气。她不再说，他也不要主动去问。
想到这儿，他才觉得一根烟终于到了最“润肺”的部分，眯着眼看着站在远处的她，慢悠悠地吞云吐雾。
如今好好打量她，觉得她上大学后好像又长高了些，穿着高跟鞋站在那里等车，身影轻薄纤细，在夜灯昏黄中，少了点冷淡，多了点柔和。
不知哪里悬起一缕晚风，懂事地吹在她的发间，耳边碎发轻舞，灵动得很。
不远处，有穿着时髦的年轻男生走上前，捧着手机站在她身边，抿着嘴说些什么，她微微偏过头，目光冷淡，听得心不在焉，眼神挪移，与他远远对视。
程峥将烟灭了，迈着步子走上前，站在她身前，漫不经心地问：
“车怎么还没到？”
林素垂眼看了看手机屏幕，轻声回：“快了。”
程峥“嗯”了一声，目光却越过她，看向她身边的那个男生。
目光居高临下地从下到上扫视，先看了一眼对方手机屏幕上的微信名片二维码，最后停留在对方嫩生生的脸上，扯开嘴一笑，问他：
“我们要回酒店，你有事儿？”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