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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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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嘉年又像九年前一样逃了。
不一样的是,九年前他受到同性的吻的冲击,九年后,他在毫无心理准备下得知了真相后,需要时间消化。
在公交车站牌前停下,看了会儿,电子屏幕显示最近一辆公交车需要十分钟才到。
十分钟,好久好久。
时嘉年双手插兜,继续往前走。
隔着口罩摸嘴唇,嘴里泛着铁锈味,许是刚刚又咬到了。
岑开宇年少时的举动不是冲动和无知。
重逢后的小心翼翼不是疏远。
他们心思相通,按理说,应当顺其自然在一起……
哔哔——
时嘉年以为自己挡住来车,往边上避让。
哔哔——
回过神一看,脚下分明就是人行道,是哪个不长眼的车!
放慢脚步回头的同时,路边的一辆黑车也缓缓停下,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妖孽般的脸。
“时嘉年,好久不见,载你一程。”
时嘉年脸色冷下,加快脚步。
黑车不紧不慢跟着他,行驶在非机动车道上,遇到慢悠悠的三轮车,黑车毫不客气地按下喇叭催促。
禁止鸣笛的路标显眼地插在路边,而黑车这么视而不见,引来路人侧目。
时嘉年十分烦躁,“尚濮存,你有完没完!”
尚濮存不恼,反而有种达成目的高兴。
“上车。”
呵,时嘉年偏偏不吃硬。
冷笑一声钻进巷子里,七拐八绕,没一会儿就看不到讨厌的人。
站在马路对面的岑开宇看到这一幕,黑着脸拨出一个号码。
“嘿,兄弟,你终于……”
“你有没有渠道弄到微型定位器。”岑开宇往回走,打断郝智渊的话,直入主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定位器……网上一大堆。”
“越小越好,超长续航,定位精准。”岑开宇自顾自说着。
良久,郝智渊妥协道:“我知道了。”
“谢了。”
岑开宇正要挂电话,郝智渊又问道:“那个,时嘉年在你旁边吗。”
岑开宇回头看了眼,黑车已经不在了。
“怎么了?”
“我也不懂怎么说,时嘉年脑子有点奇怪……”郝智渊犹豫了会儿,把时嘉年误会他们在一起的事说了出来,“……正常人看我们就是好哥们,你说他怎么会觉得我们是一对,真是要笑死我了……”
“知道了。”
……
当晚,时嘉年把改好的画稿发给岑开宇,岑开宇没有回他消息,他也没有再发多余的消息。
次日一早,早早起床,岑开宇依旧没有回他消息,他早早打开直播画画转移注意力,就是很少话说,有粉丝在弹幕上评论这个直播间慢慢变成了“哑播”。
看着直播间的人数减少,他想到他妈妈说过的话。
他也没有直播一辈子的打算,就走一步看一步。
屏幕上弹出一个绚丽的“嘉年华”,安静的弹幕瞬间热闹了。
“岑开宇”三个字赫然出现在列表里。
这年头,顶着大名上网的人不多,岑开宇算一个。
【岑开宇:吃早餐。】
简单的三个字,吓得时嘉年迅速下播,抓起手机给岑开宇打去语音电话。
“岑开宇,你疯了,谁允许你去我直播间刷礼物留言。”
岑开宇没有接他的话,又重复了一句:“吃早餐了吗。”
时嘉年直播期间吃了些零食,现在不饿,没好气说道:“吃了。”
岑开宇:“只吃了零食?”
时嘉年:“关你什么事,以后不准你进我直播间。”
岑开宇:“过来吃早餐。”
时嘉年:……
岑开宇:“我送过去?”
时嘉年:……
看到时嘉年从房间出来,孙宜然和赵星叫住他。
“时嘉年,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时嘉年,我最近想要投资一个宠物品牌,你要不要一起?”
时嘉年眼里藏刀,阴恻恻道:“我要先去打人,有什么事晚点说。”
孙宜然放下手机,好奇道:“去哪里?”
时嘉年:“金水街。”
赵星看他气势汹汹的背影,不安道:“孙宜然,我们也去帮忙吧。”
孙宜然摆摆手,“金水街不危险,诶,我刚刚讲到哪了……哦,这个品牌现在要打造宠物互动乐园……”
时嘉年破天荒打了辆车,气势汹汹推开门,看到一脸懵逼的邬蕾。
“时年哥,你来了,岑哥给你留了早餐。”
时嘉年怔了怔,重新竖起眉头。
“岑开宇呢。”
邬蕾嗅到空气中的火药味,缩了缩脖子,指着外面。
“他在二楼跟施工队沟通。”
时嘉年出了门,又折返回来。
邬蕾:?
时嘉年:“他叫你来的?”
“嗯,岑哥说让我来试试,合适的话,就直接在这里做下去。”邬蕾捏着记账本,有些扭捏,“时年哥,我知道是你跟岑哥推荐我,谢谢你。”
时嘉年偏头,淡淡道:“跟我没关系,我做不了岑开宇的主,你要谢就谢他。”
施工期间,二楼的楼梯入口也被围起来。
时嘉年不想上去捣乱,就双手插兜站在一旁等,低头刷手机时,感觉有点奇怪。几乎每个人路过他都要回头看一眼,他冷着脸跟他们对视,下意识捏了捏鼻梁,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没有戴口罩,往上摸了摸,连帽子也没有戴。
顿时心烦意乱,抬手掩口,四处环视时,看到二楼窗户上的人。
岑开宇面对笑意,朝他招手,嘴巴张合做了个口型。
等,我。
等你个屁!
时嘉年瞪了一眼,转身走了,钻进某个饰品店,不熟练地挑起帽子。
他很少很少买东西,衣服帽子不是给电商服装做模特时送的,就是赵星转卖的。孙宜然说他抠门,他自己不觉得,但现在看了眼吊牌价,真不是他抠门,是现在物价虚高。
早几年前,十几块就能买的普通鸭舌帽,现在要68块,这还是店里最便宜的,旁边三位数的款式,他实在看不出区别在哪里。
买吧,他不甘心。
不买吧,他不安心。
有人从他手里抢了帽子,看过去时,帽子已经落在头顶上,那人还压了压,然后弯腰看他。
“很适合你。”
时嘉年愣了瞬,偏头不看他,理了理帽子,声音懒懒道。
“你怎么来了。”
“让你等我,你跑什么。”岑开宇给他挑了同款的红色,“试试?”
时嘉年摇头,他不喜欢鲜艳的颜色。
“谁跑了,我要买东西。”
时嘉年跟在他身后,似有若无叹了口气,“还好没跑。”
路过口罩区,时嘉年看也没看,随便拿了个黑色口罩,结账时,一共88块。
一个普通口罩居然要20块钱。
“一起吧。”岑开宇挤到他身旁,指着头上的帽子,调出二维码。
“分开。”时嘉年眼疾手快把手机屏幕伸向收银员,收银员讷讷看向岑开宇。
岑开宇笑了笑,“那就分开,我听他的。”
余光扫到身后的人跟上来,时嘉年加快脚步。
“时嘉年,等等我。”
时嘉年这才放慢,等人跟上时,扫了眼他头顶的红色帽子,板着脸,“我最讨厌别人学我。”
岑开宇想象到他口罩下鼓着腮帮子的模样,忍不住隔着帽子揉他的头。
“法律规定我不能买帽子了?”
时嘉年停下来,抬手护住脑袋,怒瞪他,“岑开宇,你再敢动一下我试试!”
岑开宇收起表情,正要说些安抚的话,时嘉年转身就跑了,像无头苍蝇,见转角就拐弯,直到累了,路边的景色从商铺变成人烟稀少的绿化公园。
双手撑着膝盖,平静地湖面倒映出他气喘吁吁的模样。
新买的口罩有一股说不出的“工厂味”,又闷又窒息,难受得他的眼泪都飙出来。
摘下口罩时,顺带用手指擦掉眼角的液体,深呼吸换气,心脏却还是像被千斤重的石头压住一样,很难喘上来气。
伸手扶着身后的石椅坐下后,岑开宇不知什么时候赶上来,站在他面前,对视的那一刻,时嘉年的难受溢出眼眶。
岑开宇明显被吓到了,单膝蹲下,声音发颤,“时嘉年,你怎么了?”
时嘉年把他的手推开,暂时不想跟他说话,也不想见到他。
岑开宇见他又要跑,从身后揽住他,时嘉年月挣扎,他就越用力。
“时嘉年,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就说出来,我哪里做错了你就告诉我,不要动不动就逃跑。”
他逃跑,是他想要跑的吗!
时嘉年用尽全身力气誓要挣脱他,皮肤涨红,岑开宇忽然松手,时嘉年的身体受惯力往前倒,又被人拉回来,一个转身,打掉岑开宇头顶的红色鸭舌帽。
豆大的眼泪夺眶,压制了多年的情绪喷射状爆发出来。
“岑开宇,你当年为什么莫名其妙亲我!你问过我了吗!我答应给你亲了吗!那是性骚扰你知不知道!从你亲我开始,我的生活就脱离了正常轨道,你知不知道,你他妈的毁了我!”
“是,我承认,后来我竟然对你有了感情,但那是你卑劣的手段达成的目的。可笑,你这个罪魁祸首,反过来说我只会逃跑,可是这些本不该我承受的事情,我除了逃跑我能干嘛。”
“你说你喜欢我,呵,我怀疑自己有病,成晚睡不着的时候,你在哪?我不能正常去开展一段恋爱,成天想着一个不知道还会不会见面的人,你又在哪?你说你九年前就喜欢我,那我问你,如果你这辈子没有来南城,我们没有再见面,你又当如何?”
“现在你突然出现,你跟我说从很早以前就喜欢我,是希望跟我在一起一辈子吗,还是高兴就亲一下,看腻了就拍拍屁股换一个。岑开宇,你九年前就不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觉得我能信你吗?”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谁都不能回到过去,我们也是。岑开宇,我的生活已经一团糟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来招惹我了。”
字字锥心,句句刀割。
岑开宇脸色煞白,僵化在原地,连呼吸都是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