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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叶叔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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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疼，疼，好疼。
钻心刻骨的疼，就像是五脏六腑被人掏出来重重砸在水泥地上，肺部的空气一点点被挤压殆尽，每呼吸一下都是折磨。
不行……还不能死……起码不是现在死……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好多事没做……还没有守好慎行……还没有完成对韶哥的承诺……还没有报裴时也开自己后门的仇……
裴时也，裴时也，对了，裴时也跟着掉下来了，为了救我。
他妈的，早说了这人就是个傻逼。
或许这次真的被裴时也不知死活的行为气到，原本气息微弱的叶幸猛地睁开眼，不顾身体内部肌肉撕裂的巨疼从地上坐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叶幸控制不住剧烈咳嗽起来，每咳一下，丝丝带血的唾液就飞溅出来落在地上。
顾不上胸前针扎一般的刺疼，叶幸视线恢复借着月光一眼便看到如死水般躺在自己腿边的裴时也。
“裴时也！裴时也……咳咳咳咳咳咳咳”
叶幸连滚带爬拖着身体爬到裴时也身边，后者一动不动躺在杂草上，嘴角不断溢出汩汩鲜红的血液。
“裴时也，裴时也，醒醒，快醒醒”
叶幸扯着嗓子大喊，咽下混有血腥味的唾液，喉咙火辣辣的烧灼疼并没有让他停下喊叫。
“裴时也！裴时也！”
叶幸两根拇指抵住他的下巴，用力将后者紧闭的牙关掰开。
“咳”
裴时也呛到，吐出一大口血，眉头下意识拧在一起。
“裴时也！能听到吗，裴时也”
叶幸两只手颤颤巍巍捧住裴时也的脸。
“裴时也！裴时也！裴时也！”
叶幸一边喊，一只手不停轻拍裴时也的脸颊。
“咳咳咳咳”
被叫名字的人终于有所反应，猛烈咳嗽几声掀起眼皮。
裴时也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叶幸，一时分不清是好与不好，这意味着他和叶幸没死，但也没有被人发现。
“你没事吧”，裴时也虚弱张嘴。
叶幸搂住他的脖子把人从地上扶起来：“我没事，都说了你傻，你还不信，你个瞎子跳下来干什么，上赶着给这破山送业绩是吧”
“咳咳”，裴时也还在咳嗽，“我当时没想太多”
“……”，叶幸愣住，这句话是他意料之外的回答。没想太多的言外之意就是，我当时只想着要救你。
所以裴时也纵身一跃抱住了他，用身体做肉垫为他挡住了更加巨大的冲击。
靠，简直疯了。
没来由心跳加速，叶幸肩膀颤抖用袖子轻轻擦掉裴时也脸颊残留的血迹。
“福大命大，福大命大”，叶幸拉起裴时也一只手和自己的一只手双手合拢放在对方胸前祷告，哪怕素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他这次念的每一个字都格外虔诚真挚。
裴时也靠在叶幸怀里静静注视他的一举一动，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山风，背后是叶幸温暖有力的胸膛。
他薄弱的呼吸逐渐恢复正常。
裴时也撑住叶幸的胳膊，想要借力坐起来。
“诶，你先别动”，叶幸拉住他：“你伤的比我重，多歇一会儿，没关系，我陪着你”
叶幸安抚裴时也，顺势靠着对方坐下，于是两个从见面就处处针锋相对的人罕见依偎在一块。
总算分出心来观察伤口，叶幸第一时间板正裴时也的肩膀让人正面自己。
“你嘴里有没有伤口”，叶幸问。
裴时也舌头在嘴里翻搅一圈：“有，不小心咬破了脸颊”
叶幸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一半：“你用手捂着口鼻咳嗽一下，看看有没有血”
“咳咳咳”，裴时也摊开手掌：“没有血”
“那就好那就好”，叶幸另一半心放下：“看来只是口腔出血，肺没有受伤”
“你呢？你有没有受伤”，裴时也低声问。
叶幸这才想起来检查二人身上的伤口，仔仔细细将对方和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检查一遍，除了胳膊上腿上几道触目惊心的划伤，其余部位多多少少留下几块磕碰的淤青。
叶幸掏出手机，没有信号，只能仰头去看二人摔下来的地方。
一个“v”形陡坡，目测五六米高，综合他们的伤势来看，他和裴时也大概率不是垂直从上面掉下来而是沿着近乎垂直的高坡滚下来，万幸中途被几簇灌木和草丛挡了几下才没有摔成骨折。
“这个高度，想要爬上去，几乎不可能”，裴时也顺着叶幸的视线抬头。
“我手机摔坏了，开不了机”，裴时也说。
“我的没信号”，叶幸摇头：“这个高度确实爬不上去”
他站起来查看周围情况，裴时也跟着站起来。
奈何夜晚光线实在太暗，看清脚下没问题，分辨方向根本不可能。
“天太黑看不清路，不如我们先找地方睡一觉，等明天天亮再找出去的路”
裴时也踉跄两步，拉住叶幸的手腕，后者站住脚，思索片刻考虑到二人身上还带着伤，保存体力明天再行动无疑是最好的计划。
说干就干，叶幸凭借年轻时候追更荒野求生节目学来的宝贵经验，动作麻溜不到十分钟就找到一个避风的好地方收拾干净。
“喂，裴时也，你去附近找找……”
“找什么？”
叶幸转头看了一眼裴时也病殃殃发白的漂亮脸蛋，林妹妹一样，我见犹怜。
使唤人的话堵在嘴边，叶幸心里明镜，他叶某人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长得漂亮的，不管男的女的，只要摆出一副漂亮模样看着他，任何事都白谈。
过去和现在就有两个活例子，齐韶是第一个，裴时也任他再不想承认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逃不过。
甚至以为这张脸像齐韶的原因，更加变本加厉。
“没事，你在这儿块歇着，我去周围找几块石头”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你眼不是看不清，乖，听话，等哥回来”
叶幸哄人不自觉，看着裴时也垂下来的刘海，总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应该脸在胖乎乎一点，眼睛再大一点，亮晶晶发着光看着自己，轻快的小嗓音脆生生叫自己一声：“叶叔叔！”
想啥来啥，裴时也还真叫了他一声。
“叶叔叔”，裴时也别过头：“你比我大十岁，叫哥不合适，还是叫你叔叔吧”
“……”，叶幸不看裴时也，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
“我看你不光瞎，还是个聋子”
“我想跟你一起去”
“别，我三十了，年纪大，撵不上你”
“你放心我一个人在这儿，我可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裴时也撑着地颤颤巍巍站起来。
“……”，叶幸站住。
“这树林这么黑，说不准还有蛇”，裴时也弯腰扶上脚腕：“我脚踝掉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扭了，现在还特别疼，叶叔叔”
“……”
叶幸不说话，裴时也一直在身后念叨个不停，一会儿我眼睛看不见，一会儿山里会不会有老虎，话多得不得了。
叶幸烦的听不下去：“别叫了，别叫了。这深山老林的叫魂呢，不怕把脏东西招来，我答应你，带你去，前提是你给我闭上嘴，成吗”
裴时也这会儿的话怎么这么多，莫不是滚下山的时候把脑子摔坏了。叶幸如是想。
叶幸走过去，转身曲腿半蹲下。
“干什么”，裴时也低头看着叶幸宽厚的脊背。
“什么干什么”，叶幸回头：“上来啊，我背你”
“不用”，裴时也转过头。
“……”真他娘难伺候，丢不能丢，背还不让背。
“你脚不是受伤了，你上来我背你，咱俩走的快一点”
叶幸压下脱口而出的脏话，默默把自己对裴时也坏脾气的纵容当成另一种感觉的吊桥效应。
“不用，我自己能……”
裴时也还想拒绝，话音未落，叶幸直接转身胳膊一揽抱住他的腰把裴时也扛在肩上。
“废话这么多”，叶幸和裴时也的身高相当，作为一个常年健身的成年男性扛起一个和自己体重相当的人还可以说是轻轻松松。
裴时也挣扎几下，像是受到惊吓，猝然卸力挂着叶幸身上。
“你……放我下来”
“我扛着你多舒服，不用你自个走”
裴时也嗓子发紧：“放我下来……你胳膊……压到我了”
“……”
“……”
愣住两秒，叶幸放下裴时也，两人隔着一片黑面面相觑，同时别过头。
这事儿弄得，叶幸挠头：“那你还是自己走吧”
“好”
经历方才一下意外，裴时也和叶幸两个人默契不再说话，花了不到半小时把石头搬回庇护所照求生节目里的教学搭了一个两人宽的简易避风槽。
叶幸带着裴时也躺进去：“你睡你的，我守夜”
“你不睡了？”
“睡，你先睡，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到时候我叫你”
“好”，裴时也余光瞥到叶幸无意识打颤的下巴，看看自己身上那件外套，脱下来扔给叶幸。
“还给你”
“我不用，你穿，我不冷”，叶幸咬牙逞强。
“你嘴唇在发抖”，裴时也指了指他。
“那也没事，我常年健身扛得住，倒是你，脚踝不能着凉，你拿它盖着点儿”
叶幸把衣服递回去，裴时也推脱两下，想到什么坐起来，接过衣服展开罩在自己和叶幸身上。
“那就一起盖”，裴时也脑袋靠上叶幸的肩膀。
“这么小一块布，两个人盖不行，你一个人还差不多”，叶幸还想劝他。
裴时也闭上眼，头发在叶幸颈侧蹭了蹭：“叶叔叔，我困了，你别说话，我想睡觉”
“……”
叶幸条件反射闭嘴，不敢相信低头看着埋在自己肩膀上的发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