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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后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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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影帝，很容易就会被他的脸吸引走。
皱起来的眉头，间歇抿住的嘴，不时稍微鼓起来一点的颊肉，以及眼里闪着的亮光。
训练过的动态天然具有美感，没有特意管理的时候，宋鹤年的情绪会比常人更饱满外露。这也就是为什么顾珞和他吵架总能快准狠抓住他痛脚。
怒意和失望混杂，震惊压制住疲惫，被打断的茫然正在散去，他的眼角微红，每一道皱纹都恰好。被保护得很好，这个年纪还有着不该的天真，非常鲜活，被时间偏爱，宋鹤年的眼睛没有老态。
而离得这么近，姜明九终于意识到，顾西雨的眼睛居然也是拼拼凑凑。
虽然眼型像顾珞，但那暗得发黑的瞳色，原来源自宋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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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突然静下来的默然里，宋鹤年站起来了一会。
气晕了一般再捏捏鼻梁，他就算居高临下也没多少压迫力，因为姜明九就连视线追随他都慢半拍。
脑子里的声音非常吵闹，望进那双眼，再相似的瞳色也是不一样的注视方式。
姜明九突然就真的很想，很想见一见老去的顾西雨。
于是终于主动开口，打破死寂，他听起来简直像故意的：“你说完了？”
好不容易打好新腹稿的宋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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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有人能死猪不怕开水烫成这样？
还是顾西雨大少爷做久了口味特殊，就是喜欢这种说话能把人噎死的？
对上那双从始至终都平淡冷静下垂的眼睛，仰视没有尊重，神情毫无波澜，宋鹤年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还是标准的腹式的那种。
然后睁开眼，脱掉外套，挽一挽根本不用挽的半袖，手上戴着贝母做的表，把凳子往前挪动时表带撞在漂亮的腕骨上，boss正式进入第二阶段。
顾西雨能赢得过就有鬼了，油盐不进什么宅斗行家，不要以为吃定大少爷就能在顾家高枕无忧！
脸冷下去，宋鹤年开口带着怒音：“没有完！”
他原来生气到这地步会有些像顾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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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很多人会期待宋鹤年同志接下来的演讲，但很遗憾，他的嘴遁依旧没能给姜明九造成真伤。
忍了又忍告诉自己要尊爱孕夫，宋鹤年脾气收得很快。净是些苦口婆心的唠叨，以一副过来人的老登态度，影帝的建议很务实，劝他多考虑未来，不要太天真。
在可以随便对自己开价时，姜明九已经如听老板开会再简单说3点一样超脱了。
毕竟顾西雨说废话，有时候他都是光进耳朵不进脑子的。
何况先不论未来这种东西他有没有，首先天真他就肯定没有。
要真是天真，姜明九现在就该想尽办法，像大多数宿主一样穿越改命，而不是迂回又曲折，纠结得自己都发笑，最终想想还是问出这种可笑的心声。
[如果只看数据，大部分快死的人会怎么选？留在想留的人身边，是不是比离开残忍？]
[还有那些看着他们死去的人…是不是会比不看的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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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问题本身更可笑的，是这种类型的问题算是常客。
在顾西雨还没经历死亡节点，顾春夜相关的主线出现了偏离，却又很快被拨回原点的那会，任务再无大事件，0731陪着看了场廉价烟花，也跟着又忙忙碌碌处理过不少枯燥作业，回答过好几次姜明九类似的问题。
配得感太低，孕期的激素又失衡，姜明九吃了情绪波动太低的亏，即使有些瞬间的患得患失得超过理智，也能克制地只是问一嘴：自己能不能享受这样的生活？
0731是怎么回答他的？
0731基本都在用套话糊弄他。
【你不是大多数，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
靠着耍心机傍大款完成了阶级跃迁的宋鹤年，和靠着剧透知道所有节点的生子系统，为什么他们都想要教姜明九一些东西呢。
不图财不图权稍微图点色的是姜明九，不知道任何未来脚踏实地摆烂每一天的也是姜明九。
活得像那种很故意才能拗出来的人淡如菊、云淡风轻，他都只能活一个月了，却还在耐心、虽然没认真听却也是在耐心配合宋鹤年。
0731甚至不知道他是出于礼貌，还是因为对方是顾西雨的爸爸才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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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是，姜明九只是纯纯染上拖延症，一时拖延一时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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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滤镜，宋鹤年有爹，0731娘家人心态大爆发，似乎很不愿意让姜明九差在这里，非常苦情地大概也想当姜明九的爹。
它【懊悔】。在不是真正关心载体的时候，明明对姜明九拥有极大的纵容，却没让他过得更好。
它【压抑】。等现在在真正试图为姜明九负责的时候，限制重重就算了，它还已经成为了加害方。
它【苦】啊。
它怎么可以曾经那么坦然，认为只要顾西雨死了，姜明九就可以顺利完成任务，然后也死亡。
早早死亡的顾西雨确实可怜，但他只是npc，从没任务者扭转过他的死亡，就连那种明确想要攻略他的任务者都不行。
可为什么连0731都会武断认为姜明九也不行？
是从没想过，那种不知出处、单薄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情感，竟会让姜明九做出近乎牺牲的举动？
还是没理解自己常说的、这句套话里的【你不是大多数】的真正含义？
而且又是为什么，它从没考虑过顾西雨会存活下来的可能性？
有没有可能姜明九也能存活？
比很多人类都要有道德光辉，顺着这个思路，0731最近默默提交了无数的举报和反馈，包括姜明九是直男这个任务违背性取向道德，都是在为此努力。
没出结果自然不能提前告诉姜明九，免得空欢喜。
然而当姜明九提出熟悉的问题，不久前还久违地连环发问，就连人工智能都会忍不住回想过去。
它曾经电源齐备，容量充足。
监视齐全地开挂挂机，顺利余裕地放松警惕。
那么多的时间，多好的帮姜明九寻找规避死亡的机会，可它不是在陪着看剧，就是在帮着加班。
假期没事做做带球跑规划，等等顾西雨去死，0731已经不能理解当时的自己为什么还有闲心，精挑细选恋孕向的孕产体验，来让顾西雨死后的姜明九打起精神了。
它才是真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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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算法卓优，演算很快，所以别看0731衍生了上述的不少矫情，却其实在现实里没占用多长时间。
但此刻它正进行多线运算，持续检索规避姜明九的死亡方法就已占据大量内存，现状是宋鹤年和周轶煦随时可能进入任务点，而姜明九还在等待回应。
人类，都学着点，这才是真正的忙点好啊。
停止反省与深度思考，以防卡顿，0731开始根据优先度逐一解决。
首先，针对姜明九诚心诚意的发问，0731这次必然大发慈悲地不可能再糊弄。
问：如果只看数据，大部分快死的人会怎么选？
答：它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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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
正好在宋鹤年讲到顾西雨不可能继承顾家的时候微妙凝滞，姜明九瞪大眼睛，对上视线，眨了两下。
“……你想要顾家？”
“顾家是顾春夜的东西，顾西雨都很清楚了，你怎么敢要？而且这种东西……”
一副乘胜追击的模样抬高音量，宋鹤年必不可能放过姜明九话疗到现在最明显的情绪。
姜明九这是真没心思应付，头都低下去，盯死捧着肚子的手了。
【因为监测人心违反伦理……你要不要先回应一下宋鹤年？】
够了，宋影帝，ai可怜你。
在腹前手指交握，姜明九不再震惊，滑下去一点，很冷酷：[不……我听不进去，他比顾西雨话还多。]
【……是吗。】宋鹤年的恶评先不提，顾西雨大概这辈子都没被说过话多。
[我还以为你这次又会用让我做自己糊弄我。]
0731小震惊：【……你知道那是糊弄？】
姜明九在现实里苦笑了很短的一下：[我又不是傻子。]
发生过类似的对话，这次没有失语，0731留下了这张截图，放进了姜明九的观察文档里。
【你真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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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用管现实里，宋鹤年看到姜明九这个莫名其妙的笑会是什么反应。
姜明九让0731继续：[你继续吧，我听你唠叨换换脑子。]
这个一向坚持不该在角色们互动时出现的系统就真的继续了：【因为监测人心违反伦理，分析对任务影响度低的弥留生命体意义不大，这类的推算实行难度很高，还容易造成纠纷，所以一直没有收集到显著数据。】
【况且相似的问题模型非常著名，结论人尽皆知，可以直接参考。】
【那就是不管是不是将死之人，一些事不论做或不做，人类都会后悔。你应该知道。】
[……]
[……我，是…］
明明不是很难回答的问题，甚至回答本身并不重要。0731的这句类似于语气助词，追寻肯定，和宋鹤年熠熠的视线无差。
但姜明九居然哑口无言。
不论做什么都会后悔。他当然知道。
后悔过很多，电子小狗报废后他后悔没早点维修，死在孤独任务场他后悔那天替班。
既后悔没有再努力一点避开顾西雨，让两人靠得太近，他也后悔过很多次，为什么平凡的日子那么多，没能提前开口向顾西雨铺垫自己会死。
姜明九是后悔的行家，所以承认也没什么：［我是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