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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美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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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相继走进办公大楼，树后的男人才艰难地走出来。他像着了魔一样，围着夏赢的车一圈一圈地走。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下脚步。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其实他也分不清那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他蹲下来，靠在车边，忍着不适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坐在地上，看似在思考，大脑却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他只是想看看他。可亲眼看见那样的场景，他又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高兴是因为“小浣熊”已经有人照顾他了。他身体不好，有人陪伴毕竟是个好事。因为当初逃走的是他自己。问题都在他身上，他又能怨谁呢？他有什么权利难过呢？他问自己。
就这样，他靠着车一直发呆到了中午……
看了看手机，夏赢也快下班了。他艰难地起身离开车子，又一次躲到那棵树后“暗中观察”。他不死心，他想看清楚，或者说，他更想“听”个清楚。
十二点多，夏赢和那个“胖瘸子”走了出来。夏赢走在前面，那人跟在后面。夏赢不像上午那样扶着他，反而加快脚步走向自己的车。
看到车边散落的许多烟头，夏赢心里泛起嘀咕：谁在这儿抽了这么多烟？他立刻朝上午那棵树的方向望去，根本没有人。看来是自己多心了，毕竟已经过去8个月了。
很快，魏鑫也跟了上来，嘴里不停说着求饶的话：“我错了，我不该硬，你原谅我吧，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保证，行吗？再给我一次机会。”
夏赢没看他，径直坐进驾驶位，发动了汽车。魏鑫也钻进副驾驶，关门前男人还能听见他低声下气的念叨。
“你在单位这样，不怕被同事看见吗？蹭什么蹭？能不能保持适当距离？”夏赢生气的不是他起了反应，他自己也是男人，明白这很正常，而是魏鑫竟抱着他的腰蹭他。单位里同事都是表面和气，万一被谁看见，不知会传成什么样。他没有魏鑫那样的家庭背景，很可能被当成典型劝退；如果是因为性向问题被辞，他连打官司仲裁的脸面都没有。
魏鑫一上午发了好多条微信，他一条都没回，气到现在。
魏鑫也知道自己做错了，连忙接着道歉：“我真错了，没长脑子，绝对没有下次！你别生气了，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你不是没长脑子，是脑子里只有虫子。”夏赢说完，踩下油门开了出去。
“是是是，全是虫……原谅我吧，夏赢。”魏鑫还在诚恳地讨饶。
夏赢心想，这一上午他不停道歉说小话，作为一个男人也挺不容易的，便不打算深究了。
“下不为例，否则提前结束考察，退回原单位。”夏赢说完，终于给了魏鑫一个好脸色。
“说好一个月就是一个月，少一天都不行。夏赢，时间能改变一切，所以你必须给我保留这个机会。”魏鑫仍在恳求，“不管这一个月发生什么，你都要跟我像情侣一样相处，可以吗？你答应过我的。不能反悔。”
“我答应你，就不会反悔。”
“那你发誓！”魏鑫仍在争取。
“好，我发誓：不管发生什么，这个月都跟你像情侣一样相处。行了吧？”夏赢说完，白了魏鑫一眼。
魏鑫知道，21天是一个人养成或忘记某个习惯的周期。所以他必须让夏赢完全适应自己，用尽全力让夏赢接受他。不管发生什么，既然已经撬开了一道缝，他就一定要彻底撕开那道防线。
“夏赢，去我家吧，我给你做好吃的。你中午都没吃饭，下午咱们一起上班，行吗？”
“我困了，不想吃。先送你回去，下午上班再去接你。”夏赢平时都在单位吃午饭，今天被魏鑫气得不轻，又不想在单位摆脸色给他看，所以午饭确实没吃成。
“不吃饭怎么行？家里菜都洗好了，炒一下就能吃。你吃完了在我家睡，我不吵你。”魏鑫怕夏赢还在生气，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独处。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这个道理他懂。
“我真困了，不想吃。”
“那你先睡，睡醒再吃，好不好？午饭不吃了，我煎牛排给你当加餐，怎么样？”魏鑫打定主意不给他单独休息的机会。
“还是做三明治吧，我想吃。”夏赢终究妥协了，顺口点了个菜。
“行，你想吃什么我都做。宝宝。”听到夏赢开口，魏鑫心里乐开了花。
很快到了魏鑫家，夏赢径直进客房休息去了。昨晚喝得有点多，这会儿又困又难受。
魏鑫拖着病腿，准备了不同口味的三明治，做完便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是被脚疼醒的。
一看时间，快两点了；再瞧脚踝，比上午又肿了些。大概是睡觉时脚垂着没垫高，血流不畅。
他起身去客房，见夏赢睡得正沉，不忍心叫醒，便悄悄退了出来。
接着给大领导打电话请假，说自己腿伤了，顺便也给夏赢请了半天，理由是陪他就医。
魏鑫翻出上次剩下的止痛喷雾，把腿架在沙发垫上，一边喷药，一边躺着玩手机。
夏赢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他急忙冲出房间，看见魏鑫正玩手机，顿时急了：“怎么不叫我？还有心思玩？快起来上班啊！”说完就要换鞋出门。
“我给咱俩都请好假了。我脚肿得厉害，看你睡得香，就没喊你。先吃点东西，别急，夏赢，一切尽在掌握。”魏鑫语气里不经意透出几分得意。
也确实该得意，单位里能随便请假的能有几个？在那儿，你可以滥竽充数，也可以尸位素餐，但是绝不可以擅离职守，这是原则。
夏赢本来正着急换鞋，听魏鑫一说，顿时明白了：这个不知什么来头的家伙，早就把单位那边摆平了。他本来也不是什么积极的人，有人兜底，正好乐得清闲。
“把吃的拿出来吧，我饿了。”夏赢一下子松弛下来，走到魏鑫旁边坐下，等着被投喂。
“稍等，我去煎牛排，再拌份沙拉。对了，我还有一瓶很不错的白葡萄酒，你猜猜是什么牌子？”说完，魏鑫就一瘸一拐地朝餐厅走去。
“我这种小市民，哪喝过什么好酒啊，别卖关子了，拿出来验验货才是正经。”
“‘TELMONT白中白’，2007年份的。”魏鑫语气里带着得意。
夏赢却对这个牌子没什么印象，于是掏出手机说：“我喝过最贵的大概是曼德拉庄园的白葡萄酒，确实很好喝，不过味道都快忘了。现在嘛，我只想喝82年的拉菲，小魏同学，听见没？”
魏鑫听得直笑：“82年的拉菲真没有，88年的要不要尝尝？”
“这个可以有”
“行，等有机会我回去拿一瓶请你喝，怎么样？”如今就算夏赢向他要月亮，魏鑫恐怕也会试着去摘。
这边魏鑫拖着伤脚，还是把牛排煎好了。他端出白葡萄酒、沙拉、三明治，还有两盒鱼子酱。
夏赢起身走到餐桌边坐下，这才突然想起魏鑫的脚崴了。
“抱歉，我忘了你脚上有伤，居然没帮忙……刚才一直在手机上查白葡萄酒，完全没记起来。”
魏鑫其实根本不在意夏赢有没有想起他的脚伤，本就是他自愿做的。但听见夏赢开口道歉，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高兴。
“没事，不严重，做饭又不用脚。”
“可你一直站着，会不会肿得更厉害？还疼吗？那个理疗灯还在吗？一会儿照一照，说不定能缓解。”夏赢边说边低头去看魏鑫的脚，发现已经肿得像馒头一样。他心想：要是没让他忙着做饭，把脚抬高休息，或许就不会这样了。想着想着，心里不禁有些自责。
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或许能给予身边的人一些日常照料，却好像并不懂得真正地共情。至少在关心人这件事上，他始终不太明白该如何心疼别人。
甚至有些时候，他压根记不住对方正承受着什么病痛。
他也不清楚，这究竟是为什么。
夏赢与魏鑫开始边吃边喝。
魏鑫的手艺确实不凡。顶级菲力极嫩，脂肪也少。牛肉先煎至五分熟，再入烤箱烤到七分，外层焦香酥脆，内里粉嫩多汁，熟度精准，调味得当。尤其那瓶酒，酸度、甜度、酒精度、风味浓度与单宁相互支撑，没有一丝突兀。
牛油果沙拉搭配矿泉水浸的吞拿鱼与小番茄，佐以千岛酱，风味绝佳。三明治里夹着煎蛋、啤酒火腿与芝士片，酱料是蜂蜜黄芥末，还加了些番茄酱，整体口感微酸带甜，一点也不腻。还有鸡排口味搭配蛋黄酱，佐以生菜，生菜的清爽刚刚好去除了一些鸡排的油腻。夏赢吃得眼睛发亮，不住赞叹魏鑫的手艺。
魏鑫听着，忽然觉得脚上的疼都不算什么了，心里只剩满满的愉快。他莫名想起一句话：“想征服一个男人，先征服他的胃。”看来会做饭果然是加分项。
“让他吃惯我做的菜，看他以后还怎么咽得下食堂的饭菜，还有那一成不变的酸菜馅饺子。”魏鑫想着，暗暗窃喜起来。
这边两人吃得热火朝天，而在另一头停车场边的树后，一个男人已蹲坐许久。他又从中午等到下班，没吃饭也没喝水，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却始终没见到夏赢的影子。
已经晚上六点半了，北方城市初夏的温差很大，寒意由外向内渗透进来。他终于站起身，腿麻了，心也跟着发麻。
“明天再来吧。”他想，“如果他不自己开车，而是坐那个‘胖瘸子’的车来上班，以后或许更难见到了……再观察几天，哪怕只说上一句话，也算了一桩心事。”因为他记得夏赢说过，他们单位有地上和地下两个停车场，他这样级别的普通职员，也就能停在地上，车位也不固定，哪有空位停在哪里，而他身边那个“胖瘸子”一看就是家境很好的样子，说不定是“先有萝卜再有坑”的选手，自然一切方便都是给予这样的人。地下停车场他根本也进不去，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这个“小浣熊”。
当夏赢拿起烘烤成脆脆的面包上涂满鱼子酱的时候。
他也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出了停车场……
夏赢和魏鑫又看了一部电影，喝了些啤酒。魏鑫还做了些牛肉干，配着啤酒吃，简直绝了。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躺在魏鑫家那张跟床差不多大的沙发上睡着了。再睁眼时，夏赢摸出手机一看，竟然已经凌晨四点多了。现在回家也睡不着，一会儿还得上班，不如就在这儿凑合到天亮吧。他习惯性地刷了下朋友圈，那个“铁拐李”又更新了：分享了一首歌，还配了张图。
图片里是一个人的背影，模模糊糊的，分不清是网图还是真人。色调很暗，放大仔细看，应该是个男人的背影，做了黑白处理，看不出太多细节，只能辨认出他身上那件随意套着的竖条纹上衣。背影看起来很慵懒又很忧伤……
分享的歌是张惠妹的《蓝天》。
夏赢没听过，这会儿外放怕吵醒魏鑫，便关掉手机，点了支烟。抽完烟，他打算继续睡。往常半夜醒来，很难再睡着，可今天或许是因为魏鑫家的沙发太舒服，又或许是昨晚的酒喝得恰到好处，没过多久，夏赢便又沉沉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