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未来无雾（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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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是——
宋涟安蹲下，抱住自己的脑袋。
叮铃铃。
银铃随他的动作摇晃。
宋涟安烦躁地想扯下它，稍微一用力，耳垂的疼痛就制止了他的冲动。
他幻想过睡在海浪中的感受：
他宁静地随着洋流飘荡，沉下去的尸体会有机会被鱼啄，浮上去的尸体会被鸟叨。
或许会被人打捞，浮肿丑陋的身体让人辨不清面容。
如果父母在找他，发现他变成那副模样，一定会扯着喉咙大骂。
但那时他不会听见，他一定是无比安宁。
他确实是沉入海底了，之后呢，被吃掉，又被拼起来，永无止境地咀嚼着痛苦，恍然到现在，脑海中挤满细节，自进入海底后苏醒以来，他有过片刻安宁吗？
睡一觉吧。
他需要睡一觉。
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地大睡一场。
宋涟安靠在背后的松树上，席地而坐，闭上眼睛。
咚咚咚，心跳声好吵。
哼呼、哼呼、哼呼，呼吸声也好吵。
他抱住自己的膝盖，侧脸压在腿上，想要深埋进骨肉里。
头发蹭动衣物，银铃晃响，皮肉摩擦，好吵。
宋涟安手指插进发间，粗暴地凌揉，对自己发泄烦躁的情绪。
皱着眉头，无力地掀开眼帘，他发现了——蘑菇。
光滑洁白的圆头圆脑的小蘑菇，静静地立在他的右侧，挨着树根。
眨眨眼睛。
蘑菇还在。
这叫什么？
柳暗花明，人正烦躁的时候，苦寻的任务目标突然出现在手边。
宋涟安把所有忧思都短暂地抛开，惊喜地揪起白杆杆，开心得脸上酒窝深陷。
呃……
他在开心什么。
宋涟安捧起蘑菇，情绪一下子就down了。
是很惊喜啦，很轻易地就能拿到先前找了许久的蘑菇。
那些挤进脑子里的记忆的真实性还存疑，但他确实回忆起来有深刻的疲倦感。
但，那是他之前苦苦寻找的，不是现在，现在他想睡觉啊。
上天总是会开玩笑。
宋涟安捧着蘑菇苦恼。
呃，反正他也睡不着，去找蘑菇吧，它都如此轻易地出现在你的面前了，这也是一种启示不是吗？
行。
宋涟安轻易地说服自己，从地上起来，拍拍屁股，走了。
天上并未下雨的原因吗？
宋涟安走得很轻松。
他又找到了一个蘑菇，白白的小蘑菇。
他用衬衫兜着，安稳地放在里面。
茫茫灰雾中，明明辨不清方向，但宋涟安总觉得道路很熟悉，树也很熟悉。
他再次找到白蘑菇，在一颗熟悉的松树下。
宋涟安记得那颗松，因为它的书皮上有一颗小猫的纹路。
他选择过在这颗树下休息，被自己骑在身上，扼住喉咙。
窒息后，宋涟安换了一颗松树继续躺着。
脑海中记忆的碎片开始咬合。
第一颗蘑菇的地方也很熟悉。
灰雾中，他站在的第一颗松下，被自己扼杀。
他的尸体被他甩在身后。
如今，尸体不在，蘑菇出现了。
……
好扯。
宋涟安捡起蘑菇，后知后觉地开始唯物主义。
等等，好扯啊。
宋涟安张大嘴巴，宛若思考宇宙的智障猫猫。
脑袋戳了戳神经，让他合上下巴，避免了流口水的尴尬境地。
宋涟安是怎么接受自己已经死而复生的设定的？
等等，他现在又轻易地接受了自己能杀死自己，尸体能变成蘑菇的设定了。
等等啊，你是什么中二病晚期少年吗？
为什么这么平静地接受了这种奇怪的设定啊。
对啊，宋涟安，你的马克思学进狗肚子里了吗？
对啊，有没有可能，宋涟安根本就没有死，一切都只是梦啊，所以他才睡不着，因为他正在睡啊。
哼哼，真相只有一个，他在做梦。
只有梦才会这么扯吧。
哈哈，他也真是的，为什么先前没有注意到呢？
哈哈。
哈哈哈……
凉风扬起他的衬衫，拨弄他耳侧的铃铛。
铃声响，叮铃……叮铃铃……
嘀嗒，嘀嗒。
大滴眼泪砸到衬衫兜着得蘑菇上，宋涟安扯着衣角的手微微颤抖。
真的，好扯啊……
好想回家。
脑袋不明所以地观摩了一场三流喜剧演员的尴尬戏剧。
脑袋：你能别成天占用资源，干这些无聊的事情吗？
宋涟安抹去眼泪：对不起。
脑袋：现在思维好乱，我帮你整理一下吧。
宋涟安：嗯？你还有自主功能呢？我不是身体的主人吗？
脑袋：呵，你算什么主人。
硕大的脓黄烂肉挤在全部的想象空间内，红色的肿痘内，尖锐的圈层口器正在绞动。
宋涟安瞬间被嚼碎的痛苦与恐惧支配，一丝胡思乱想的余力都没有了。
他苍白个脸，跪倒地上，白蘑菇滚落。
“别、别想这个，求、求你了……”
眼泪成群结队地拉手滑落脸颊，宋涟安抱住自己的肩膀，头往眼前的松树上撞。
耳侧银铃跟着他的颤抖鸣响。
颤声的请求后，脑海中瞬间空荡，一无所有。
什么记忆细节，忧思胡想都被挤到看不见。
宋涟安在有猫咪纹路的松树下愣神发呆。
思绪停止了，身体却一直在发抖。
银铃声成为灰雾松森中久久回荡的脆声。
同一片灰雾中，童乐为甩着短刃刀了几个张着自己模样的“怪物”。
他扭扭脖子，踩着流血不止的自己，脚尖拨弄尸体的下巴，来回观察。
“唔，副本开启时就在镜屋中，这些是镜子的产物吗？是放出来阻拦通关任务进程的吗？”
童乐为蹲下身子，手指探入刀划过的伤口，触及到一片温热。
他皱着眉头，甩着手腕，刀片一下一下地拍在尸体的脸上。
“一般设定而言，镜子里的自己不应该有模仿自己的能力吗？”
他转了个刀花，又在尸体上扎一道刀口。
“它怎么这么弱，我有这么弱吗？”
“还是怪物的想象力太匮乏了，根本没想到镜子还可以这样用啊。”
童乐为甩甩手上的血迹，瞥着嘴巴说。
叮铃铃
“啧。”
童乐为忍无可忍地上手扯下耳侧的银铃。
“好烦人。”他看着手心中带血痕的银铃骂。
“最近这些怪物是怎么了，总是搞这些烦人的附加契约，是神看他们不太聪明，所以下场干涉了吗？”
童乐为将银铃揣进兜里，转身离开。
“蘑菇，蘑菇，小蘑菇~”
他一边哼着歌，一边踏着步子走。
“找呀找呀，找蘑菇~”
“找到一个小——欸？”
走调的歌声一顿，童乐为的耳尖动了动。
他听见了铃声。
他的铃铛被揣进兜里，握在掌心，已经是个哑巴铃铛了。
那，这个铃声是谁的呢？
哈哈，其他求生者的呗。
“看来，在找到蘑菇之前，要先找到朋友了。”
童乐为咧开虎牙笑着往铃声方向走去。
是哪个倒霉蛋的铃声被酷爱坑死人的死歌公会会长听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未来无雾（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