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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工作室的谈话和马卡龙行动（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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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我压下心里的牵绊，不由得想起张翰林说的“梯子”。这时，我忽然记起晓冬曾提过她的生日是农历正月初九，却没说新历日期。这不正是靠近她的绝佳“梯子”吗？可十年间的农历正月初九对应着不同的新历日子，到底哪一天才对？我一时没了头绪。
我再次打开微信，盼着能看到晓冬的回复，若是她回了消息，或许我也不用这般费神。可聊天界面依旧是空白。我反复点开又关上她的对话框，直到无意间刷到她的朋友圈留言：“出生于最冰冷的时候，但我是最温暖的。” 我茅塞顿开，立刻翻找资料，终于查到广州上世纪九十年代里，农历正月初九当天最冷的日子是1月31日。
我伸了伸懒腰，带着几分得意给晓冬发去微信：“不如我们玩个游戏？”没一会儿，她就回复了：“什么游戏呀？”“玩猜猜猜。”“猜什么？”“你的新历生日。”“行啊，你猜。”“猜对了有奖励不？”“没有！哈哈。”“那我可不猜了。”“那你想要什么奖励？”“猜对了，给我一个请你吃饭的机会。”“……猜对了再说。”我仿佛能看见她对着手机偷笑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我直接敲下：“1月31日。年份就不说了，免得暴露你年龄。”她先回了个委屈的哭脸表情，紧接着又发了个点赞的大拇指。我顺势说：“等我安排。”她简洁地回了个“OK”。那天晚上，我睡得格外安稳香甜。想来，晓冬应该也和我一样。
第二天上午，张翰林的同事就把日产天籁送了过来，车还细心地做了清洁。副驾驶座位上放着一个信封，里面正是丽思卡尔顿的自助餐券。我拿起餐券拍了张照片发给晓冬：“吃饭去，你哪天有空？”几乎是立刻，她的消息弹了回来：“明天。”
赴约当天，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我就开着车到了晓冬单位附近的路边，给她发微信：“我到你单位附近了，你一出门在路边等一分钟，我马上就到。”她很快回了个“OK”。
等到六点多，晓冬的消息终于过来：“我出来了。”我抬眼望去，立刻就看到了她。她穿了一件深蓝色七分袖连衣裙,漆面平底皮鞋，胸口是八字领设计配别致的小钮扣，袖口和衣领边缘都镶着白色滚边，衬得她既精致素雅，又端庄得体。平日里打网球时总扎着的乌黑长发，今天披散在肩头，发间别了个小巧的幸运星发夹；而那支常用来束发的卡通小花橡皮筋，此刻套在她手腕上，倒成了个别致的小装饰。晓冬素来不施浓妆，也不戴什么高档首饰，可那份由内而外的气质，早已胜过一切修饰，连周遭的景致都似要为她逊色几分。这位“女神”背着一个黑书包就静静站在路边等我，秋风拂过，掀动她的裙摆，也吹乱几缕发丝。她轻轻理了理衣角，转头望了望四周，一举一动都温婉动人。我坐在驾驶室里，早已看得有些失神。
车子缓缓停到她面前，我摇下车窗，故意逗她：“请问尾号多少？滴滴专车为您服务。”晓冬俯下身，笑着打趣：“你问错了，该说‘请问是尾号XXX的客人吗’，一看就是业务不熟。”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目光扫了扫车内，随口问：“这车你买的？”“借翰林的。”我答。“哦。”“以后肯定会买新车，到时候借你的屁股一用。”“纳尼（nani）？”晓冬猝不及防爆出一句日文，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眼里满是惊讶。我连忙补了句：“哦不对，是借你的屁股试坐副驾，舒服了我再买。”晓冬脸颊微微泛红，显然听出了我的调侃，没再接话，只轻声说：“……开车。”
抵达丽思卡尔顿，餐厅内环境雅致，宾客们都轻声交谈，氛围格外惬意。我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完餐便随意聊了起来。 “晓冬，你大学是在中山大学读的吧？之前听你提过一嘴。”我率先打开话匣子。她眼里亮了亮，笑着点头：“对呀，中文系的，还副修了德文。那四年真是挺难忘的，校园里的氛围特别好，不管是学术讨论还是社团活动，都很自由。”“中文系加德文，这个搭配挺特别的。”“其实是受孙中山先生影响，他说‘要立志做大事，不要做大官’，我那时候特别热血，想当外交家，学好德文也能多些机会。”她语气里带着几分少年时的憧憬，又补充道，“我还特别敬仰宋庆龄先生，觉得她和孙中山先生才是真正的婚姻典范——在大时代里抱着共同的理想奋斗，彼此支撑，格局太大了。”我对晓冬说：“其实中大我也是非常向往的大学，里面有非常多的大师。我也很崇尚陈寅恪，特别是他那句经典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一直影响着我。”“嗯嗯，我也一样。”晓冬点头表示认同。“那你后来又怎么去街道工作了？”我问。“哎，现实不允许我肆意妄为呀！是家里让我考公务员的，我理解家人的安排，家里就我一个独生女，他们觉得有个稳定而且体面的工作才安心。于是我就妥协了，不过现在也挺好的。”晓冬语气平和，没有丝毫埋怨，显然明白家里人的用心良苦。我说：“我也是独生子，高考没发挥好，不想复读，就去了一所二本学校读建筑。后来承蒙张叔教导，一直在建筑设计领域边学边做。不过我有我的设计理想和理念：人和环境之间是需要和谐的，好的建筑空间既要满足人的需求，又能和环境和谐共融，这样才能良性循环。而且建筑本身并不是冰冷的建筑物，它更是一种人文精神的载体，里面除了设计美学、科学技术这些理性的东西，还应该有记忆、温度和情感交流这些感性的成分。所以我一直在寻找能承载这些理念的载体。” 晓冬听得很认真，眼神里带着认可，心里觉得我其实是个很上进的人。
正聊得尽兴时，晓冬忽然说：“上次你还露了一手削梨，今晚看我的。”我好奇地问：“你要表演什么绝活呀？” 很快，晓冬就取来百香果和雪碧，动手调了一杯特饮，递到我面前：“尝尝我的手艺。”我喝了一口，百香果的复合香味让雪碧单纯的甜味多了层次，还带着自然的果香，味道特别好。这个小绝活也让我看到了她富有生活情趣的另一面。
时间过得很快，餐厅经理过来提示还有半小时就要打烊了，我以为该起身离开了，便示意准备走。没想到晓冬突然从黑书包里拿出两个饭盒，我顿时愣住了。她冲我做了个鬼脸，又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小声说：“这里的马卡龙很好吃，我们轮流去取餐，打包回家。”我一听就乐了，看这熟练的样子，明显是“惯犯”。我也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去甜品区取马卡龙。店员们正忙着收拾准备打烊，没留意我专门端着盘子挑马卡龙。我取完回来换晓冬去，我则负责打包。等她取完回来，我们把第二盒也装好，我这才佩服她算得精准，掐时间掐得刚刚好。她收拾好饭盒，又做了个鬼脸，扭头示意“撤”！我立刻配合着跟她一起往外走。到了丽思卡尔顿大堂，我正要往电梯口走，打算去地库取车，晓冬却拉了拉我，示意往大堂咖啡吧那边去。我以为她没吃饱，疑惑地跟过去，才发现咖啡吧里也卖马卡龙，和自助餐里的一模一样，包装好的五个就要96块。晓冬指了指价签，我压低声音说：“哇！今晚真是赚翻了。” 就这样，我们提着打包好的马卡龙返程了。
回到家后，我给晓冬发了条微信：“到家了，今晚吃得玩得都特别开心。我想给今晚起个名字，你觉得叫什么好？”晓冬很快回了消息：“马卡龙行动！”我把自己想好的名字也发过去，正好和她的一样。她又回：“呵呵，这个名字起得好！我们得记住这个马卡龙行动，行动超成功！” 我们互道晚安，我心里满是不舍；而晓冬把饭盒放进冰箱时，看着里面的马卡龙，嘴角也忍不住扬起，心里甜丝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