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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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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姜慧君第二次高考还有1个月的时候，她和外界已经很少联系了。她开始真正沉下心来应对这一次机会。
她需要一击中的，才好又有勇气做点别的。
林渺渺的短信在一个下雨的周六下午发来，看起来急匆匆的。她本来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告诉姜慧君，但还是给她发了过去。
【小狐，陈玺休学了。】
姜慧君刚洗完澡坐在宿舍的床上，看到消息的她立马给林渺渺拨了过去。
“渺渺，怎么回事？” 姜慧君明显被吓到。
“小狐你别着急，我也不清楚具体原因，我是听陆子然说的。” 林渺渺说他们三个人的学校在一个区，所以刚开学时还经常约出来一起玩，但最近很久没看到陈玺了，陆子然也不太联系的上他，他只给陆子然回了信息说自己有事休学一段时间，让他们别担心。
姜慧君挂了电话就给陈玺打了过去。
长久的忙音，很明显电话的主人并不在附近。
姜慧君决定先冷静一下。发生的不一定是坏事，她也充分相信陈玺有处理好一切的能力。她默默安慰自己。
但她有点害怕是像之前在医院时的那种事，她已经开始心疼他。
她给陈玺发了一条短信，让他看见信息立马给她回电话。
陈玺的电话一直到天黑后才打过来，姜慧君立马接起。
“你为什么休学？” 她招呼都来不及打。
对面明显没意识到她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事，沉默了几秒。
“你这么闲，不是快考试了吗？你考完我再和你说。” 陈玺冷峻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姜慧君被阳台上的晚风吹得打了个冷颤。
“你不告诉我我学不下去。”
“那随便你。” 陈玺现在有点让姜慧君陌生。
“陈玺我求你了。我担心你。” 姜慧君哭腔都出来了，她直觉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平时的她不是个外放的人，也只有面对陈玺时候她会直抒胸臆，一是因为距离太远，她迫切地想知道他的近况，她怕等她复读完他们之间会变得陌生，所以她一直断断续续地给他发短信，只求维持熟悉的感觉。二是因为她实在害怕之前那样的事情会再次发生在陈玺身上。
他把她从无数的狼狈不堪中拉了上来，他是她的信仰。
不容亵渎。
电话对面沉默了好长时间，“你十五分钟后到校门口来。”
*
姜慧君作为外地的学生，一般一个月才会回一次家。现在临近高考，她已经两个月没回家了，姜妈妈会把定期来给她送生活用品。而本地的学生每周放假都会回家，所以现在学校里除了门卫没什么人。
她踏出校门的那一刻都有点陌生。不止因为自己很久没出来了，也因为眼前的人实在陌生。
陈玺戴着一个深色的棒球帽，胡子拉碴。高挺的鼻梁突出，路灯投射出两颊深深的阴影，姜慧君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在看见她的那一刻，陈玺眼中闪过一丝短暂的温柔，他看着小小的人由远及近。他闻到了她身上的沐浴露香。
陈玺还贴心地给姜慧君拎了一袋苹果。
快一年的时间没见，姜慧君没有了在电话里那么理直气壮的态度，她小心翼翼地移动到陈玺跟前。
“我没事。” 陈玺在她靠近后说。
“家里出了点事，我回来处理。”
“那也不至于休学吧？”
“我没办法兼顾两边。” 陈玺停顿了一下。
“我妈被诈骗了，她现在人还疯了。”
陈父去世后陈玺就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好在父亲离世前给他留下了足够支撑到他大学毕业的存款。陈玺自己也没想到他唯一的希望会这样草草毁掉。他现在计划不了太远的未来。
姜慧君被陈玺的消息再一次堵住了，似乎任何的安慰都显得苍白。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耳边只听见下雨的声音。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上学？”
“现在还不知道。” 陈玺皱了皱眉，看来他是真的不确定了。“现在你知道真相了，回去学习吧。别什么都好奇。”
“走你自己的路，姜慧君。”
姜慧君愣在原地，他看见陈玺的肩膀被雨水打湿，而她安然无恙地待在伞下，陈玺把苹果递给她，转身离开。
“陈玺。”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叫住他。
“我们谈恋爱吧。”
姜慧君幽幽地说出这句话，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陈玺的背影，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神情一定像个女鬼。
坚定得有点疯魔的女鬼。
对方明显被姜慧君吓了一大跳，过了几秒才转过身来，认真与她对视。
“疯子。”
他恶狠狠地瞪着她。实在捉摸不透女孩的心。
陈玺作势又要走。雨越下越大了，姜慧君感觉自己的睡衣裤脚已经湿了。
“我本来想在我们高考结束就和你说的，但那时候我觉得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顺顺当当看得到未来所以你不会拒绝的理由。”
“可是我落榜了，我没有勇气了，我在等下一个理由。” 姜慧君感到自己声音在发抖，但她现在迫切地想把想说的全说出来。
“但我突然就不想等了。”
“姜慧君。” 陈玺打断了她，“我说了，走好你自己的路。别光好奇。更别可怜，因为别人可能不需要。”
陈玺的语气听起来没有商量的余地，他严肃地盯着姜慧君的眼睛。
她未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这次陈玺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慧君在原地站了好久才回宿舍，她把陈玺的苹果扔进垃圾桶。
不一会儿，一个气鼓鼓的身影又去把苹果捡起来。
“真没出息。” 姜慧君在心里骂自己。
*
陈玺的舅舅住在姜慧君复读的学校不远，所以那天晚上他才会出现在她面前。
陈母在陈父走后精神一直不佳，但因为家里长辈对精神疾病不甚了解，所以一直没有人带她去看医生。陈玺有所察觉，但每次提起时妈妈都异常抗拒，只一个劲儿地叫他别瞎想，好好学习准备高考。
那时候陈玺已经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
原来她还活在父亲在的时候。
直到大一快放暑假的时候，陈玺有天突然接到舅舅电话，叫他回家一趟。
他这才得知母亲被电信诈骗骗走了家里几乎所有积蓄。
人生似乎从父母那场车祸后就变得与之前截然不同。陈玺在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坠入深渊，尽管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他还是个天之骄子，但现在是个家境贫寒的天之骄子了。在派出所做完笔录后，陈玺自嘲地想。
还好舅舅舅妈主动提出由他们照顾陈母，让陈玺好好读完大学。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舅舅看着陈玺，深深地叹气。他发自内心地心疼这个生活本来无忧无虑的侄子。
“但这不是放弃向上走的理由。你先好好读书，你还有舅舅呢。” 他拍了拍陈玺的肩膀。
这话把差点把陈玺眼泪都逼出来了。他不是个情绪化的人，但这时候他莫名其妙想找个人哭一场。
眼前突然浮现出姜慧君的脸。
疯了疯了。
陈玺闭了闭眼睛，看着舅舅说好。
*
在家陪了陈母一个月后，陈玺回到学校，结束了休学。
大一期末后，他在教授的推荐下进入他的实验室当助研，与此同时还兼职家教，一次性接下好几个学生。在辅导机构负责人质疑的目光下，陈玺沉默地拿出自己高中三年的成绩单。那条与x轴几乎平行的直线是他超强学习能力最有用的证据。
他需要钱，为自己的学费和母亲的生活费。
尽管这样的选择意味着陈玺几乎完全没有空闲时间过正常的大学生活，比如社交，和三五好友成群结队地打电脑游戏或外出聚餐，再在寝室熄灯后遛回宿舍对宿管好言求饶以求不被上报给辅导员；或是恋爱，再分手，再复合，再分手，再复合。陈玺从未有过这样的大学生活，或许曾经在想象中有过，但现实并未允许他这样过。
他每天在宿舍-教室-实验室-辅导机构-食堂-图书馆之间定点移动，刚开学的时候还有迷妹对他疯狂，但没有人有耐心在面对这样一个看似毫无人类感情的机器面前长期维持自己对外貌的肤浅迷恋。陈玺的大学生活逐渐变得安静而忙碌。要是姜慧君能有幸见证陈玺的大学版本，她一定会拉着林渺渺大呼自己冤枉了高中的陈玺，那时他可真是热情洋溢。
少年的肩膀是沉甸甸的责任，压到他没空来审判自己的生活。
也没空思考太远的未来。
所以当姜慧君高考结束最后一次联系他的时候，他故意地选择忽视。
时间总是在人忙到不可开交的时候悄然溜走。
转眼姜慧君第二次高考结束，没有影视剧中的超常发挥，尽管她多次在睡前想象自己中彩票考上了陈玺的大学，然后像高中时候一样天天在他面前晃，烦也烦死他。但也比上一次好多了，她考上了一直想去的s大，新闻系。
她喜欢写东西，而如果要写点什么立即就能养活自己还对社会有用的话，新闻是再合适不过了。她害怕自己会成为那种作品在死后才值钱的作家，林渺渺听了这句玩笑在电话对面笑得喘不上气。
拿到录取通知书后的姜慧君本来在等陈玺自己联系她问她的录取结果，但自从上次那个突发奇想的告白以及恶狠狠的拒绝之后，她一直赌气般地没联系过他。她只从林渺渺那里听说陈玺回来上学了，就是总是忙得不见人影，完全约不出来。
“你说他进监狱了我都信。” 林渺渺坐在姜慧君对面，拿着奶茶翻了好几个白眼，一脸恨铁不成钢。
“根本联系不上人，发微信至少要等一周以上才回复。有次我和陆子然他们去唱歌，打算约他一起呢，结果我们早就约完快一周了，他才回复实验室有事不能来。我说你想来也没人等你。”
姜慧君扯了扯嘴角笑笑。作为为数不多知道真相的一员，她其实笑不出来。
或许是瞬间的心疼让姜慧君突然心软，她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朝那个熟悉的号码编辑短信。
【我考上s大了，新闻系，虽然你没问，但我觉得你可能好奇。】
一直等到深夜，对面都没有回复。
姜慧君的气又上来了，又编辑了一条短信。
【你发什么神经？】
但打完字她突然恢复理性了。不回复也是一种回复，既然对方如此决绝地要和自己断绝关系，虽然二人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她也不能过分卑微。
就这样吧，她也有自己的人生要过。
崭新的人生。
*
如同陈玺一样，姜慧君的大学开启得非常热闹。
先是她在新生报道时候接受采访在网上小火了一段时间，她被贴上“美艳记者”、“新闻女神”的标签，导致她受到了不少骚扰。而没有林渺渺的帮助，她自己处理起这些洪水猛兽们显得非常没有经验。以前惯用的无视已经不起作用了，自己在一些公共场合还被人不怀好意地偷拍，然后这些照片出现在网上，帖子下除了夸她好看的，还有一些品头论足的，甚至还有说三道四的。
姜慧君自己倒看得很开，她笑着回应着舍友们的关怀，玩笑说还没开始学就体会了新闻的强大力量，大家还需吸取自己的教训，共同努力构建健康积极的新闻环境。大家一笑而过后也不禁感慨这女孩内心真强大。
姜慧君始终拥有让自己过得好的能力。
或是察觉到姜慧君自从上大学后再也没在自己面前提过陈玺，林渺渺也识趣地不在她面前提到陈玺，只是心里暗自可惜自己当初如此看好的一对就这么无疾而终，伤感了好一阵。
姜慧君虽然不说，她其实也是遗憾的。但她更想过好自己当下的生活，走出对所谓不了了之的伤感。
有次舍友失恋，在宿舍哭哭啼啼了好一阵子才恢复活力。舍友和前男友就是高中同学，大学后自然而然在一起，但奈何距离遥远，这段初听美好的校园爱情却只维持了不到一年的保质期，以女生发现男生同时和好几个“女性朋友”的暧昧聊天而惨烈终结。
姜慧君试着将这样的结局套在她和陈玺身上。如果没有当时的阴差阳错的话，如果她没有在第一次高考时发挥失常，如果陈玺家也没有出那么多意外，如果他还是个生活舒适的天之骄子，而她也是那个美丽但成绩稳定的榜二大姐，他们像其他很多情侣一样高中毕业后自然而然在一起，或许也逃不掉这种狗血但常见的结局。
她虽然不太相信陈玺会主动出轨，但她不相信他周围不会出现比自己更好且和自己同样执着的选项。而远距离除了产生美，还会产生误会。比如她发现他手机里某个过于热情的小师妹，但他并没有严词拒绝。比如在她准备期末考压力大到连轴转时，他也不会像其他陪在女生身边的男友一样帮她排队打饭。诸如此类，他们或许也逃不过分手的宿命。
但这样对他也不公平，对她也是。
舍友看着姜慧君帮忙擦眼泪的手逐渐变慢，眼神呆滞，以为她是被自己的爱情故事所打动，反而主动给她提供起建议来。
“慧君，你可千万别吃回头草啊。切勿因为过去的美好时光而放弃眼前的一片森林，过去美好的那个人现在指不定渣成什么狗样了，但你还会因为他以前在你心中的美好形象而忽视他已经恶化的现在！你看看我就是个活生生的血泪教训！”
“就是就是！慧君啊，追你的人那么多，可要擦亮眼睛，要谈也要谈个最好的。”
“什么是最好的啊？” 姜慧君幽幽地问，她强迫自己忽视大脑神经自动给她传输的那个答案。
“我觉得那个林师兄就不错！” 其中一位舍友拿着纸巾眉飞色舞地说，房间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活跃。
“诶可以！有眼光！我也觉得他很帅，成绩还好，简直完美男友！之前慧君被偷拍他还帮忙撤掉帖子呢！” 失恋的舍友也开始变得充满活力。
“冰山高智商美人vs热情足球队帅哥，月老都忍不住感叹太般配了！慧君你就从了他吧！”
姜慧君入学后身边献殷勤者不少，林师兄也是其中之一。林师兄本名林佳树，和霓虹国那位著名帅哥同名，是s大新闻系著名帅哥。成绩好家世高，校足球队队长，还长着一副花泽类的脸，性格也非常阳光开朗，在系里风评不错，不少女生的梦中情人。
林师兄是姜慧君入学当天的迎新志愿者，就是他采访的姜慧君。在视频公开后姜慧君受到不少网络暴力和骚扰时，他还主动帮忙姜慧君维权和删帖。一来二去他开始变得主动，也不说穿，只是对姜慧君格外热情些，明眼人看得出来他在追求中。
似乎又是另一段似曾相识的校园恋爱的开头。
但姜慧君并未回应他。除了无法避开的偶遇或是平时同学之间的正常接触，姜慧君从未和林师兄单独出现在任何场所。林师兄不是姜慧君喜欢的类型，当然她无法否认此男很有魅力，但主观上她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她下这个判决的时候，脑海中的法官给出的证据是她在面对陈玺时候疯魔的状态。
姜慧君无奈叹气，这个男的怎么像幽灵一样甩不掉。
彼时距离她发出那条没收到回复的短信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她似乎还需要些时间克制自己不去想这段不能称之为关系的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