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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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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依鹤迅速压下初醒的眩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没有立刻挣扎或出声。而是用最快速度观察环境,评估自身状况,并试图识别那个背影。
就在这时,那个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他呼吸的变化,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过身来。
灯光照亮了一张憔悴,胡子拉碴,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和怨毒神情的脸。眼睛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孟依鹤。
他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哟,醒了?孟大总监。”男人的声音沙哑难听,带着明显的嘲讽。“这地方怎么样?跟你那豪华办公室比,是不是别有一番风味?”
孟依鹤的心沉了下去。
对方认识他,并且语气中充满了强烈的恨意。
他迅速在记忆中搜索这张脸,却毫无印象。
他看着对方,没有流露出丝毫恐惧,只是用那双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依旧冷冽的眼睛平静地回视着,沉默着。
他的沉默似乎激怒了对方。
男人嗤笑一声,向前走了两步,灯的光线将他脸上那种混合着落魄和疯狂的表情照得更加清晰。
“怎么?贵人多忘事?”他歪着头,语气变得更加恶劣,“好好看看我这张脸……孟总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孟依鹤在脑海中检索着所有接触过的人。
从竞争对手到项目合作方,甚至是一些不起眼的小角色,但确实对眼前这张充满怨恨的脸没有任何印象。
他的沉默和那双依旧冷静的眼睛,显然被对方解读为了彻底的漠视和遗忘。
这种漠视,如同火上浇油。
男人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那抹扭曲的笑容瞬间被暴怒取代。
他猛地跨前一步,枯瘦但力气惊人的手如同铁钳般狠狠掐住了孟依鹤的脖子,将他重重按在椅背上。
“想不起来?!啊?!”
男人咆哮着,唾沫星子几乎溅到孟依鹤脸上,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怒火。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永远看不见脚下被你们踩死的是谁!”
窒息感瞬间袭来。
孟依鹤被迫仰起头,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微声响,额角青筋隐现。但他依旧没有挣扎,只是用那双因缺氧而微微泛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试图从这疯狂的宣泄中捕捉信息。
“是我!楚深!”
男人几乎是将这个名字嘶吼出来,手臂因用力而剧烈颤抖。
“‘鼎盛’的楚深!那个被你们和季楠那个贱人推出去顶罪!坐了半年牢!毁了前途!现在一无所有的楚深!”
记忆的碎片猛地撞击着孟依鹤的大脑。
是了。
那个在“货车事故”后被推出来承担全部责任,被鼎盛资本迅速切割开除的小员工。
孟依鹤只在内部通报和有限的新闻里见过这个名字和一张模糊的照片,并未见过真人。
而此刻,楚深的声音仿佛带着他回到了那个冰冷的时刻。
鼎盛资本,季楠办公室。
“楚深,这次的事情,闹得很大。”季楠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压力,“集团需要有人站出来承担这个责任,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楚深嘴唇哆嗦着:“季总……那赔偿金……我根本赔不起……而且我一坐牢,我的人生就毁了……”
季楠轻轻搅动着咖啡,语气仿佛在谈论一笔交易:“赔偿金,公司会替你解决。不仅如此,等你出来,我会额外给你一笔足够你下半生衣食无忧的钱,安排你出国,开始新的生活。这是你为集团做出牺牲应得的补偿。”
她看着楚深眼中燃起的一丝微弱希望,继续补充,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足够懂事,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
画面跳转。
数月后,刚刚刑满释放,形容憔悴的楚深,再次站在了季楠奢华的办公室里,眼中带着期盼和不安。
季楠看着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和无奈。
“楚深啊,你出来了。之前事故的赔款,公司已经按照法律判决替你支付清了,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楚深急切地上前半步:“季总,那……那之前您答应我的那笔钱……还有出国……”
季楠轻轻叹了口气,打断他,语气变得有些冷淡:“楚深,今时不同往日了。星寰那边,‘北辰之光’项目不仅没垮,反而越做越大,那个孟依鹤和崔羽逼得我们很紧,集团资金流也很紧张。”
季楠摊了摊手,做出爱莫能助的样子。
“之前答应你的额外补偿,恐怕是很难兑现了。要怪,就怪星寰那边逼人太甚,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留吧。”
她的话语将楚深的怨恨和绝望,无声无息地引向了孟依鹤和崔羽。
楚深的思绪也回到现实。
“她骗了我!”
楚深掐着孟依鹤脖子的手因为激动而更加用力,声音嘶哑绝望,却又充满了被背叛的疯狂恨意。
“你们!都是你们逼的!要不是你们紧咬着不放!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终于猛地松开手。
孟依鹤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地呼吸着冰冷污浊的空气,脖颈上留下一圈清晰的红痕。他抬起眼,看向眼前这个被彻底逼入绝境,沦为别人棋子的可怜又可恨的男人,心中瞬间明了了一切。
季楠的手段,一如既往的卑劣而有效。
剧烈的咳嗽稍稍平复,脖颈上的疼痛和窒息感依然清晰。
孟依鹤抬起眼,即使处于绝对的劣势,他的目光依旧带着一种洞穿事实的锐利,他看着眼前因怨恨而面目扭曲的楚深。
声音因刚才的钳制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地陈述了一个事实:“即使没有我们……季楠也从未打算……兑现承诺。”
孟依鹤艰难地调整着呼吸。
“她只是需要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而你……自愿跳了进去。”
这句话,精准无比地戳破了楚深内心深处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将他血淋淋的愚蠢和彻底的无望暴露无遗。
楚深的眼睛瞬间瞪得极大,血丝几乎要爆裂开来。
那不是因为被说中心事的羞愧,而是被彻底激怒后歇斯底里的疯狂。
“你闭嘴!!!”
他发出一声咆哮,毫无征兆,他猛地一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砸在了孟依鹤毫无防备的胃部。
“呃——!”
孟依鹤的身体猛地弓起,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从紧咬的牙关里逸出。瞬间袭来的剧痛如同灼烧的电流般炸开,让他眼前猛地一黑,所有的呼吸都被瞬间打散。
胃部脆弱的地方遭受如此重击,翻江倒海的绞痛立刻疯狂蔓延开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孟依鹤的额发和后背,脸色在昏暗光线下变得惨白如纸。
他被绑在椅子上,连蜷缩缓解疼痛都做不到,只能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带着痛苦的颤音。
楚深喘着粗气,看着孟依鹤痛苦不堪的样子,脸上却浮现出一种扭曲的快意。
他指着孟依鹤,手指都在颤抖,声音嘶哑:“痛吗?”
“这都是你们欠我的!是你和崔羽欠我的!”
他疯狂地重复着,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如果不是你们步步紧逼!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季总怎么会没办法兑现承诺?!”
“都是你们的错!”
剧烈的疼痛让孟依鹤一时无法开口,他只能死死咬着牙,抵抗着一波强过一波的恶心和绞痛,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就在这时,楚深脸上的疯狂怒意忽然诡异地收敛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他慢慢直起身,从旁边脏兮兮的桌子上,拿起了一支早已准备好的注射器,细长的针尖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一点寒芒,透明的药液在针管内微微晃动。
“你不是高高在上的Alpha吗?嗯?孟总监?”楚深的声音变得异常轻柔,却充满了恶意,“听说你们这种顶级Alpha,最怕的就是失控,对吧?”
他一步步靠近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却依旧试图用冰冷眼神瞪视他的孟依鹤。
“我给你准备了点好东西……”楚深笑得越发扭曲。
“能让你好好‘享受’一下……最强程度的易感期是什么滋味……听说副作用很大,可能会烧坏点什么也说不定呢……”
他举起了注射器,针尖对准了孟依鹤被绳索捆绑而无法动弹的手臂。
冰冷的药液注入血管。
起初只是针尖刺入的细微痛感。随即一股蛮横的热流如同失控的洪水般猛地冲向四肢百骸。
孟依鹤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并非因为疼痛,而是一种来自生理深处的狂暴的失控感。几乎是顷刻之间,剧烈的眩晕感如同重锤般击中了他的大脑,视野开始扭曲旋转,废弃工厂的狰狞轮廓变得模糊不清,耳边响起尖锐的嗡鸣。
几乎要盖过楚深那令人作呕的声音。
更可怕的是,他一直以来用强大意志力牢牢束缚在体内的,属于顶级Alpha的樱桃白兰地信息素,此刻如同被炸开了堤坝的洪流,完全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浓郁,醇烈。
却又因为主人的极度不适和药物的强行催化而带上了一种几乎要撕裂一切的破坏性气息,疯狂地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与霉锈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危险的氛围。
孟依鹤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滚烫,皮肤表面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细密的冷汗不断渗出,与之前的冷汗混合在一起。
胃部的剧痛尚未缓解,此刻又叠加了这种由内而外的灼热和失控感,让他痛苦地闷哼出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蜷缩,却被绳索残酷地限制着,只能发出细微的颤抖。
楚深站在一旁。
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他欣赏着孟依鹤迅速变得狼狈而痛苦的模样。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孟依鹤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强迫他抬起那张因痛苦和生理失控而苍白泛红,甚至有些意识模糊的脸。
“怎么样啊?孟总监?”
楚深的声音带着恶毒的嘲弄,凑近他,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灼热气息。
“顶级Alpha强制发情的滋味,不好受吧?”
“是不是比死还难受?嗯?”
孟依鹤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试图聚焦视线,但眼前只有楚深扭曲晃动的面容。他咬紧牙关,试图凝聚起一丝正在飞速流失的理智和力气,却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极其微弱而沙哑的气音,破碎不堪。
……
崔羽站在临时设立的搜寻指挥部。
一辆通信车旁,他的脸色在车灯和屏幕光线的映照下,显得异常冷硬。
周围是忙碌穿梭的人员,不断响起的通讯声和车辆引擎的轰鸣。
“崔总!西区三号区域发现新鲜车辙印!指向废弃矿坑方向!”
“崔总!有路边摊主说大概半小时前,看到一辆银色破面包车慌慌张张往北边老工业区开了!”
“技术组正在尝试恢复孟总监手机最后时刻的可能信号波动轨迹!”
一条条信息汇聚而来,又被迅速分析、传递、执行。
搜索范围正在一点点缩小。
崔羽的指尖冰冷,他强迫自己站在这里,如同定海神针般指挥着全局,但他胸腔里的心脏却像被放在火上炙烤。
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伴随着巨大的恐惧和焦灼。
他不敢去想孟依鹤此刻正在经历什么。
任何一丝情绪的外泄,都可能影响判断,导致万劫不复。他死死盯着地图上被不断标记和排除的区域,眼神几乎要穿透那厚厚的图纸。
“北边老工业区……废弃矿坑……”他低声重复着最新的线索,大脑飞速运转,结合着之前考察时对地形的记忆。
“重点排查这两个区域交界地带!所有能藏人的废弃建筑,一个一个给我翻过来!要快!”
搜寻的网,正在一点点收紧。
但时间,是最大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