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绝境博弈 ...
-
沈砚的话语在充斥着警报声和引擎轰鸣的舰舱内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凌辰死死盯着他，仿佛要穿透这具苍白皮囊，看清里面究竟藏着怎样一个灵魂。让两大势力的主力舰队互相忌惮，为区区一艘突击舰让路？这想法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
『具体计划。』凌辰没有浪费时间质疑，直接索要方案。时间不等人，每一秒，锁定他们的能量武器都在充能。
沈砚强忍着精神透支后的眩晕，踉跄地扑到通讯控制台前。他没有像常规操作那样调取界面，而是直接徒手撬开了控制台侧面的一个保护盖，将手指按在了一组物理接口上。一丝微弱的幽蓝电弧在他指尖与接口间跳跃。『我需要直接访问舰载AI的通讯底层协议，绕过权限验证。墨云，帮我争取十秒，别让系统安全协议把我踢出来！我们需要同时与帝国“深渊”和联邦“利维坦”建立短暂、独立的通讯链接。内容要足够震撼，足够让他们产生疑虑，不敢轻易开火。』
他看向凌辰：『将军，我需要你以帝国第七舰队最高指挥官的身份，向“深渊”战舰发送一段信息。内容是……“星璇密钥已确认捕获，但载体极不稳定，需立即移交至‘观星者’指定坐标。联邦意图拦截，请求‘深渊’提供火力掩护，阻止联邦靠近。”』
凌辰眼神一凛。沈砚这是在赌，赌“深渊”战舰的指挥官知道“观星者”的存在，并且其任务优先级中包含确保“星璇密钥”安全移交。同时，将联邦定义为拦截者，挑起双方的直接对立。他没有犹豫，立刻开始按照沈砚口述的内容，准备向“深渊”发送加密信息。
『那联邦那边呢？』凌辰手下不停，同时问道。
沈砚闭上眼，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带起残影，原本需要多重密钥验证的联邦最高加密信道，竟被他用一连串看似毫无规律的指令强行“叩开”。这并非简单的破解，更像是一种基于对联邦通讯体系了如指掌的“欺骗”。他调整了喉部肌肉和发声方式，用一种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带着威严和急切的语气，接通了与“利维坦”的通讯：
『这里是联邦前首席战术师沈砚！紧急通讯！重复，沈砚！我已从帝国控制下逃脱，并获得关键情报！“星璇”并非武器，而是高等文明遗留的观测站接口，帝国“深渊”部队意图独占并激活它，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宇宙级灾难！他们正在将我押送往某个坐标，请求立即火力拦截“深渊”战舰，阻止其行动！我所在的突击舰上有重要证据！』
两条信息，一条将自身定义为需保护的“密钥”，另一条则定义为携关键情报的“逃亡者”，真真假假，几乎在同一时刻，分别射向了两艘巨舰。
突击舰内，时间仿佛被冻结。只有引擎过载的低沉轰鸣、仪器单调的滴答声，以及每个人胸腔里如擂鼓般的心跳。雷达屏幕上的两个死亡光点依旧刺眼，任何一丝微小的能量波动都足以让所有人的神经绷断。汗水从凌辰的额角滑落，他却浑然不觉，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着屏幕。沈砚则靠在控制台上，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他在心中默默读秒，计算着对方指挥系统做出反应的最短时间。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突然，雷达员惊呼：『“深渊”战舰的主炮能量读数在下降！他们改变了航向，正在横向机动，似乎……似乎在阻挡“利维坦”的射击线路！』
几乎同时，另一名队员报告：『“利维坦”也减速了！他们的拦截机群出动，但目标似乎是……“深渊”战舰释放的无人机群？！』
成功了！
两条截然不同、却都将对方指认为威胁的信息，成功地在这两支互相猜忌的舰队之间制造了混乱和疑虑！“深渊”担心联邦抢走“密钥”，而“利维坦”则担心帝国引发“灾难”，双方都不敢轻易对那艘承载着“关键”的突击舰开火，反而互相提防，形成了短暂的僵持！
『就是现在！全速！从他们之间的空隙穿过去！』凌辰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厉声下令。
突击舰的引擎喷射出耀眼的尾焰，如同一条灵活的游鱼，猛地扎向了因两大巨头对峙而暂时出现的、相对安全的空域。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穿过这片死亡区域时，沈砚的心脏没来由地一悸，一股远比被舰队锁定更为阴冷的寒意沿着脊椎爬升。他下意识地望向舷窗外深邃的星空，那里除了闪烁的星辰和舰船的光点，空无一物。
“怎么了？”凌辰敏锐地捕捉到他瞬间的脸色变化。
“……不知道。”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好像……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他的话音未落，异变再生！
一道来自第三方、功率极强的广域扫描波束瞬间笼罩了整片空域！这波束带着一种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审视意味，仿佛来自深渊本身的眼睛。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定位扫描！来源……无法识别！』墨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扫描模式……与已知任何势力技术特征都不符！』
紧接着，一个冰冷的、经过处理的电子合成音，在公共通讯频道中响起，清晰地传入了每一艘舰船，包括沈砚他们这艘突击舰的通讯器：
【检测到未授权“星璇”能量波动。确认载体：沈砚。】
【根据“寂静协议”第7条，清除程序启动。】
【目标锁定：突击舰“乌鸦-7”。】
话音刚落，一枚从未知方位悄无声息射出的、通体漆黑、形状如同梭镖般的导弹，以惊人的速度撕裂空间，直扑突击舰而来！它的轨迹诡异，规避了所有常规的拦截计算，甚至连帝国和联邦的预警系统都未能第一时间发现！
“第三方！”凌辰和沈砚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凌辰疯狂地下达着规避指令，暗影队员操控着舰载武器试图拦截，但那枚黑色导弹如同鬼魅，轻松避开了所有的能量光束和干扰弹！
眼看导弹即将命中，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在极度的危机下，他体内那尚未完全掌控的星璇能量本能地被激发！他猛地将双手按在舰船内壁上，不顾一切地将刚刚恢复少许的精神力连同那股浩瀚的能量灌注进去！
一道淡金色的、薄如蝉翼的能量护盾瞬间在突击舰外壳上一闪而逝！
“轰——！！！”
黑色导弹并未产生常规的高爆冲击，而是在撞击的瞬间，化为一片粘稠的、不断扩散的“黑暗”。这黑暗如同活物，疯狂地侵蚀着淡金色的护盾，护盾只坚持了一瞬便轰然破碎。紧接着，突击舰被这片“寂静的黑暗”吞没，所有外部传感器信号瞬间中断，舰体内部回荡起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物质结构被强行扭曲的怪响。多处系统过载爆炸，电火花如垂死的萤火虫般在舱内四溅。
沈砚身体猛地一颤，仿佛那黑暗直接吞噬了他的灵魂，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口中涌出，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沈砚！”凌辰低吼着扑过去，单膝跪地将人扶起。手掌触碰到沈砚后颈时，那冰凉的体温让他心头一沉。怀中的人轻得不可思议，仿佛生命力正随着唇边不断溢出的鲜血一同流逝。一种陌生的、尖锐的恐慌感瞬间刺穿了凌辰所有的冷静与筹谋——这不是对于失去情报源的惋惜，而是一种更原始的、害怕手中之物彻底碎裂的惊惧。他甚至下意识地用指腹擦去沈砚唇角的血迹，动作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仓惶。
就在沈砚倒下的瞬间，凌辰感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心悸，仿佛他与沈砚之间某种无形的连线被猛地扯紧、即将崩断。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沈砚体内那股浩瀚而狂暴的能量正因失去引导而四处乱窜，濒临失控的边缘。这种诡异的共鸣感让他无比确信——沈砚正在急速滑向死亡。
外部，帝国和联邦的舰队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第三方攻击搞懵了，一时间竟没有继续开火。而那枚黑色导弹在完成一击后，也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在宇宙背景辐射中。
突击舰拖着浓烟和电火花，歪歪斜斜地、侥幸地冲出了两大舰队的火力覆盖范围，向着最近的、布满小行星带的混乱区域扎去。
暂时的安全，代价却无比惨重。
凌辰抱着昏迷不醒的沈砚，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看了一眼舷窗外无尽的星空，又低头看向怀中这个带来无数麻烦和谜团的人。
脆弱的同盟尚未经过考验，便因这意外的重创而蒙上了厚厚的阴影。而那个隐藏在暗处、执行所谓“寂静协议”的第三方，成为了一个更加巨大、更加令人不安的谜。
逃亡仍在继续，但前路，似乎更加黑暗和莫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