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一袋饼干 ...
-
许昭枫看着屏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原来，他们的交集，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
那些被自己忽略的微小细节，那些看似毫无预兆的偶然相遇，其实都是苏朝晏藏在心里小心翼翼的靠近。
他想起苏朝晏递过来的那支黑色水笔，笔杆上还带着对方掌心的微热，笔尖流畅不卡顿，恰好是他惯用的0.5mm粗细；想起他记得自己爱吃的饼干，甜度是自己能接受的程度。
想起每次望向自己时，苏朝晏眼底铺开的温柔，像春日里的风，轻轻拂过皮肤，暖得让人忍不住放松警惕，想起他深夜发来的试探消息。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心底慢慢升起，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苏朝晏对他，或许不仅仅是老同学那么简单，看来事情真的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许昭枫盯着那条消息，指尖的温度顺着屏幕慢慢攀升，连带着耳廓都泛起淡淡的热，今晚的月光，还真是热啊，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他脸上映出细碎的银辉，眼底也跟着泛起涟漪，像装了星星，他斟酌了半分钟，指尖在键盘上停顿了两次，才敲下一行字：“好了好了，该回到正经话题上了，如果是在意的人，或许可以加一点私人情绪，不用太专业，更真诚就好，真诚要表现出来，不要藏在心底”。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咚咚地敲着胸腔，盖过了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高中时的某个片段突然冲破记忆的闸门——高二的期中考试，他坐在考场最后一排，刚写了几道题，笔尖就干涩地断了墨。他急得手心冒汗，才想起早上走得太急，把备用笔落在了书桌上。就在他手足无措翻找书包时，一支黑色水笔突然轻轻放在了他的桌角，笔帽上还沾着一点新鲜的墨渍。
他顺着笔杆抬头，只看到苏朝晏的背影，对方穿着校服，领口的拉链拉得笔直，后背挺得端正，正低头认真答题，连肩膀都没晃动一下。
考完试后他攥着那支笔，在考场外等了许久，却听说苏朝晏刚交卷就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再后来，那支笔被他夹在常用的语文课本里，直到某次搬家整理书籍，才在一堆旧书的缝隙里失去了踪迹。
手机震动了一下，轻微的嗡鸣打断了他的思绪。苏朝晏回复：“明白了，谢谢昭哥指点”后面跟着一个微笑表情，简单却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还有就是昭哥晚安，早点睡觉”苏朝晏的消息紧接着发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乖巧。
“嗯，晚安，你也一样早点睡”许昭枫回道，指尖敲下最后一个字时，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
关闭手机后，许昭枫把摊在桌上没看完的专业书放回原处，关灯后他躺到床上，翻了个身，很快就睡着了。
而苏朝晏那边，怕是更难入眠——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枕头都被蹭得挪了位置，眼前全是许昭枫聊天框里的文字，直到后半夜，才在满脑子的思绪里浅浅睡去。
第二天下午，苏朝晏来了咨询室，这次不像前几次那样隔着屏幕，而是真人站在了门口。
他穿着简约，头发打理得整齐，据他自己说，今天剧组没安排他的戏，特意绕路过来看看许昭枫，他没带剧本，手里却拎着一个浅棕色的纸袋，走到许昭枫的办公桌前，轻轻放下，袋口还冒着淡淡的热气：“你高中时喜欢去的那家点心铺，上次我路过时看见，买了一装，拍照发给你，但是你没吃到，这次我给你带了。”
许昭枫愣住了，指尖停在键盘上。他高中时确实总在放学后拐进那家藏在巷子里的点心铺，买两包饼干当下午茶，但他记得自己从来没和别人说过这件事，“你怎么知道……”他抬头，眼里带着明显的诧异。
“偶然看到过几次。”苏朝晏轻描淡写地说着，眼神却微微闪躲，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纸袋的边缘。
许昭枫看着那袋包装精致的饼干，纸袋上印着熟悉的logo，还带着刚出炉的温热，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堵住了，又暖又涩，他想起苏朝晏刚才说的“偶然看到过几次”。心里却明镜似的——如果真的是偶然，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许昭枫忽然想起高三那年，复习压力大到喘不过气，他常常在图书馆里学到闭馆前最后一刻。
有一次，他趴在铺满复习资料的桌上，实在抵不住困意，就那么睡着了。醒来时，窗外已经黑透了，图书馆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桌上却多了一瓶牛奶，瓶身还带着余温，他当时以为是清洁阿姨看到他睡着，特意留下的。
苏朝晏看着他出神的样子，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指尖攥得微微发白，更多的却是藏不住的温柔：“昭哥，其实我……”。
“好了，别说了。”许昭枫突然打断了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是怕听到什么让自己失控的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他拿起一块饼干，包装袋撕开时发出轻微的“咔嚓”声。酥脆的口感在嘴里瞬间化开，带着淡淡的奶香，甜度刚好，不腻不齁，还是从前的味道，一点都没变。
“还要谢谢你带来的饼干。”许昭枫抬起头，对上苏朝晏的眼睛，眼底的诧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笑意，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很好吃呢。”
苏朝晏望着这张脸，瞬间愣住了。即使在心里描摹过无数次，即使看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会被许昭枫的笑容惊艳到，美的不似真人，真可谓是回眸一笑百媚生，他这一笑，仿佛连百花都为之黯淡。
窗外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洒在两个人的身上。
许昭枫看了眼桌上的日历，上面用红笔圈着预约咨询的时间，低声说：“我过会有病人要来，已经快到点了，你该走了。”
苏朝晏心里刚燃烧起来的小火苗，瞬间被这一句话浇灭，眼底的光亮一点点暗了下去，只能低沉着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好，那我不打扰你了，我走了。”，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脚步放得很轻，走到门口时，还回头望了一眼，见许昭枫正低头看着文件，才轻轻带上了门。
那天下午的阳光很好，暖得让人犯困。苏朝晏揣着差点宣之于口的爱意，回到了家，谁也不知道，他回到空荡荡的家里后做了什么。
而另一边的许昭枫，在苏朝晏离开后，独自坐在办公桌前，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他望着窗外依旧明媚的阳光，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犹豫，有困惑，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桌上装有饼干的袋子被他推到一旁，却又忍不住伸手拉了回来，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想将那股淡淡的奶香从空气中吸进肺里，刻进记忆里。
他拿起手机，翻到那个熟悉的号码，联系人备注还是简单的“苏朝晏”，后面跟着一个小小的星星符号——那是高中时存号码时随手加上的，一直没舍得删掉。他的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方，犹豫了片刻，屏幕暗下去又亮起来，最终还是没有按下。他向来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再加上身为心理医生的敏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许昭枫接下来的工作很忙，预约好的病人一个接一个地来，敲门声此起彼伏。他不得不收敛心神，将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工作中，脸上重新换上专业温和的表情，耐心地倾听着每个病人的烦恼，只是偶尔停下来喝水时，目光会不自觉地落在那袋饼干上，鼻尖似乎还能闻到淡淡的奶香。
今晚的星星没有出现，月亮也比以往。黯淡。
八点，许昭枫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拖着疲惫的身体站起身，办公室里的灯逐一关掉，只剩下走廊里的感应灯亮着。由于许淮出差，没人来接他，再加上已经八点多，司机也到了下班时间，他拿起手机，打开打车软件，站在医院门口的路灯下等着车，晚风带着秋天的凉意，吹得他紧了紧外套，脑海里却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了苏朝晏下午离开时的背影。
回到家，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而是直接换了拖鞋，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大床里，房间里很安静，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乱糟糟的，反复思考着一个问题：自己当时到底在期待着苏朝晏说什么？他现在越来越不了解自己。
想着想着，许昭枫的眼皮越来越沉，终究抵不过疲惫，沉沉睡去，只是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