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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卡尔的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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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撞击声如同遥远的闷雷，持续了片刻，便渐渐稀疏，最终归于沉寂。那道厚重的金属门仿佛一道天堑，将死亡与疯狂彻底隔绝。安全屋内，只剩下幸存者们粗重得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一种劫后余生、近乎虚脱的寂静。
柔和的、不知来源的白光均匀地洒满这个不足三十平米的半球形空间。空气洁净，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臭氧味道，与外面污浊锈蚀的世界判若云泥。墙壁是某种哑光的银白色金属，上面镶嵌着几块不断流动着复杂数据和符号的屏幕，幽蓝的光芒为这片纯白空间增添了几分冷峻的科技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正中央，一个悬浮离地半米、缓缓旋转的蓝色光线立方体。它由无数细密交织的代码和几何图形构成，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静谧又神秘。
【进入安全区域：“卡尔”的庇护所。】
【固定现金消耗已暂停。】
【触发新任务：修复安全屋核心，恢复基础功能。】
【任务奖励：未知。】
账簿上的提示清晰无误。
固定消耗的暂停让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催命符般的-5/小时终于消失了。
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周明轩直接瘫倒在地，昏睡过去。李伟和眼镜女背靠着墙壁滑坐下去，眼神空洞。工装裤男人则警惕地打量着这个新环境，拳头依旧紧握。
江沉靠墙站立，虽然同样疲惫，但他的眼睛却扫视着整个空间，最后定格在中央的蓝色立方体上。
“安全屋核心？”
陆凛的状态是所有人中最好的，他快速检查了整个安全屋。除了他们进来的那扇门，没有其他出口。墙壁光滑一体，屏幕是嵌入式的，无法操作。唯一的交□□，似乎就是那个核心。
“先休息，处理伤势，检查剩余资源。”陆凛下达了指令。他率先走到一边，坐下，取出那瓶系统发放的水，小口喝着，同时检查自己的账簿。
【现金余额：41】
【个人现金流量：0/小时】（安全区域内）
其他人也纷纷照做。
现金余额普遍在10到30之间，岌岌可危。如果没有进入安全屋，他们中的大半恐怕撑不过下一个小时。
江沉没有立刻休息，他走到一块屏幕前，试图解读上面流动的数据。
大多是些无法理解的参数和状态代码，但偶尔会闪过一些他能辨认的词汇片段：【…屏蔽场能量低于5%…】、【…环境净化系统离线…】、【…外部连接中断…】、【…核心数据库碎片化…】。
这个安全屋，状况很不乐观。
他再次看向那个蓝色立方体。
修复核心……该如何修复？
“是因为那个密钥残破，导致安全屋功能不全吗？”李伟恢复了些精神，凑过来小声问道。
“可能不止。”江沉指着屏幕上【核心数据库碎片化】的字样，“密钥是钥匙，但核心本身可能也受损了。需要数据和……能量？”他猜测着，这个系统的一切似乎都离不开“经济”概念，修复可能需要消耗某种“资源”。
休息了约莫半小时，众人的体力稍微恢复。周明轩也醒了过来，虽然依旧惊恐，但眼神里多了点活气。
“试试看。”陆凛站起身，走向那个蓝色立方体。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他。
陆凛伸出手，尝试触碰那旋转的立方体。他的指尖刚接触到那幽蓝的光线，立方体的旋转骤然加速，投射出一片更加清晰的光幕，同时，一个平静的、略带电子合成感的中性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检测到权限密钥（残破）。持有者身份验证……通过】
【欢迎来到03号紧急庇护单元，临时管理员】
【系统状态：严重受损】
【主要功能：屏蔽场（能量不足，已关闭）、环境维持（最低功耗）、信息库（碎片化）】
【修复选项可用。请选择修复优先级：】
【1.恢复屏蔽场（需消耗：100单位纯净能量/或等价现金）】
【2.修复核心数据库（需消耗：接触关键记忆碎片/或等价现金）】
【3.激活基础制造台（需消耗：50单位基础材料/或等价现金）】
光幕上列出了三个选项，后面跟着所需的资源，以及一个刺眼的括号——（或等价现金）。
“等价现金……”眼镜女喃喃道，脸色发白。
修复屏蔽场需要100现金？他们所有人加起来恐怕都凑不齐！而且现金是他们的命！
“纯净能量？基础材料？记忆碎片？这些东西去哪里找？”工装裤男人烦躁地抓着头。
“记忆碎片……”江沉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他看向陆凛，“日志，密钥，还有……门外那具骸骨。”他几乎可以肯定，“‘卡尔’的记忆，可能就是修复数据库的关键。”
陆凛点了点头，他操作光幕，选择了查看【修复核心数据库】的详细信息。
光幕变化：
【核心数据库修复：需收集分散的记忆碎片，拼凑出事件真相】
【检测到关联物品：残缺的日志（734）、三级权限密钥（残破）】
【可尝试进行初步数据回溯。是否进行？警告：数据回溯可能消耗精神力，折算现金消耗】
又要现金！
“进行。”陆凛没有任何犹豫。信息是活下去的关键，必须投入。
【数据回溯启动……消耗现金：10单位。】
陆凛的现金余额从41跳到了31。光幕上，蓝色的代码流泻，然后逐渐凝聚成模糊的、断断续续的画面，伴随着那个电子合成音的解说，以及一个……带着绝望和愤怒的、属于人类的年轻男声的片段。
【数据碎片#01 - 标识：卡尔】
（画面：一个穿着整洁白色制服、头发微卷的年轻人，正坐在类似主控台的位置前，手指飞快地操作着，眼神明亮带着狂热。）
电子音：“……‘经济基石’模拟器，第三维护小组，助理工程师，卡尔。”
卡尔（兴奋）：“老师，我们成功了！‘负熵注入’协议稳定运行，系统自我维护成本下降了70%！这将彻底改变……”
（画面闪烁，切入一个年纪较大、面容严肃的工程师，正是日志734的主人。）
年长工程师（凝重）：“卡尔，别太乐观。系统底层逻辑‘借贷平衡’是绝对的。我们降低了维护成本，但‘负现金流’单元的产生机制依然存在，它们需要被定期‘清偿’……”
卡尔（不以为意）：“那是自动净化程序的工作，老师你太谨慎了……”
【数据碎片#02】
（画面：警报红光闪烁！主控屏幕上，代表“负现金流”单元的红色区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蔓延！）
电子音：“警告！未知原因导致‘负现金流’单元增殖失控！自动净化程序过载！”
年长工程师（焦急地大吼）：“启动紧急协议！需要三级权限！”
卡尔（惊慌失措）：“不行！核心服务器被污染了！直接连接会被反向侵蚀！”
（画面中，年长工程师看着屏幕上不断被“吞噬”的绿色安全区，眼神决绝，他拿起一个备用的权限密钥。）
年长工程师：“我去手动启动备用服务器！卡尔，你守住这里，如果……如果我回不来，你去03号庇护单元！那里有独立的……”
（通讯中断，画面一片雪花。）
【数据碎片#03】
（画面：卡尔独自一人躲在似乎是宿舍的地方，瑟瑟发抖。外面传来可怕的撞击和撕裂声。他手中紧紧攥着那个权限密钥。）
卡尔（痛哭流涕）：“死了……都死了……老师……净化协议根本是骗局！启动它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会直接抽干附近所有正资产，包括……包括我们！”
（他脸上露出极度的恐惧和一种被背叛的愤怒。）
卡尔：“我不能死……我不能……”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变得偏执而疯狂。）
卡尔：“对了……安全屋！老师说的安全屋！那里有独立的能源和屏蔽场！只要进去……只要进去就能活下来！”
（他抓起密钥，踉跄着冲出门。）
【数据碎片#04】
（画面：卡尔奔跑在如同地狱的通道中，周围是燃烧的火焰和追逐的扭曲黑影。他终于看到了那半球形的银灰色建筑——安全屋。）
卡尔（狂喜）：“到了！到了！”
（他冲向门口，举起权限密钥。就在密钥即将按上门扉的瞬间，一道从后方袭来的、闪烁着幽光的能量碎片，如同毒蛇般击中了他的后背！）
（画面剧烈晃动，卡尔扑倒在地，密钥脱手飞出。他艰难地回头，只看到一片弥漫的黑色浓雾，以及浓雾中无数双猩红的眼睛。）
卡尔（咳着血，眼神涣散）：“……为什么……追到这里……”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前爬行，抓住了落在不远处的密钥，另一只手死死捂住被击穿的胸口。他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安全屋门，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渴望、悔恨，以及……一丝诡异的明悟。）
卡尔（气若游丝）：“原来……我们……也是……可以……被‘清偿’的……资产……”
（画面黑暗。）
数据回溯结束。
安全屋内，一片死寂。
那段破碎的记忆，揭示了一个残酷的真相。这个“金融深渊”的前身——“经济基石”模拟器，并非天然邪恶，而是一个试图优化经济规则的超级系统。但它的底层逻辑“借贷平衡”是冰冷无情的。所谓的“净化协议”，本质上是一种系统性的“资产清偿”，用以消除失控的“负资产”，而代价……可能是包括维护者在内的一切“正资产”！
卡尔，这个曾经的维护者，在恐惧和背叛感的驱使下，偷走了密钥试图独活，却最终死在安全屋门口，至死才明白，在系统绝对的规则面前，他们这些“创造者”和“维护者”，同样可以被量化，可以被“结算”！
“我们……我们在这个系统眼里，到底是什么？”李伟的声音带着颤抖。
“资产。或者，潜在的‘正资产’。”江沉的声音冰冷，给出了一个基于经济学逻辑的残酷答案，“系统在筛选能‘修复’它，或者至少能适应它规则的人。无法适应的，就会像那些报废资产一样，被认定为‘负资产’，最终被‘清偿’。”
他看向中央的蓝色立方体：“修复安全屋，可能意味着我们需要向系统证明，我们拥有作为‘正资产’的价值。而证明的方式，就是支付‘成本’——现金，或者，去外面寻找它需要的‘资源’。”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他们不是玩家，更像是被投入一个巨大经济实验中的……生产要素。
“屏蔽场必须恢复。”陆凛打破了沉默，指向第一个选项，“没有屏蔽场，我们一旦离开，或者屏蔽场能量彻底耗尽，外面那些东西会立刻冲进来。”他顿了顿，看向众人，“100单位纯净能量，或者等价现金。我们不可能有那么多现金。所以，只能去找‘纯净能量’。”
“去哪里找？”工装裤男人问出了关键问题。
陆凛操作光幕，调出了安全屋简陋的环境扫描图。以安全屋为中心，周围的地形被粗略标注出来。其中一个方向，大约五百米外，被标记了一个闪烁的黄色光点，旁边有标注：【检测到间歇性能量波动，疑似小型能源节点（不稳定）】。
“这里。”陆凛指向那个光点，“目标。获取‘纯净能量’。”
希望再次与危险画上等号。
“我们的现金不多了，”眼镜女绝望地说，“出去可能遇到那些怪物，随便一点消耗可能就……”
“留在这里，现金消耗暂停，但任务无法完成。”江沉平静地陈述事实，“安全屋功能不全，我们无法长期生存。而且，系统的‘任务’通常具有强制性，拖延的后果未知。”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
不前进，就是等死。
“我和陆队长去。”江沉看向陆凛，“其他人留在这里，相对安全。”他需要陆凛的战斗力，而陆凛显然也需要他的分析能力。
周明轩想说什么，被江沉用眼神制止了。少年留在这里更安全。
李伟和眼镜女等人自然没有异议。
陆凛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武器”——那根撬棍，又看向光幕：“安全屋能提供什么帮助？”
【可提供：简易环境扫描（范围1公里）、基础导航、紧急呼叫（需消耗能量）】
【警告：能量储备仅够维持安全屋基本运转72小时】
72小时。
这是他们修复屏蔽场的最后期限。
“足够了。”陆凛点头，看向江沉，“准备一下，五分钟后出发。”
江沉没有太多需要准备的。他最后看了一眼那蓝色立方体，卡尔最后的眼神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种被系统规则背叛和吞噬的绝望……
他们，会不会也走上同样的道路？
五分钟后，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再次滑开一道缝隙。门外，是死寂的、布满残骸的废墟。远处，那些游荡的红色光点依旧存在，但似乎因为失去了目标而显得有些漫无目的。
陆凛和江沉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踏出了暂时安全的庇护所。
金属门在身后缓缓关闭。
【固定现金消耗恢复：-5/小时】
死亡的倒计时，重新开始。
而他们的目标，是五百米外，那个闪烁着不稳定黄光的……能源节点。
沙漏再次倾泻。
而这一次，他们要去主动获取，能够平衡这死亡赤字的……第一笔“资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