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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潮汐之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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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屿关于海边的承诺，像一颗被精心埋藏的糖，在路锦泽心底悄悄融化，甜味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接下来略显沉闷的日子里。他不再纠结于顾屿偶尔的缺席和简短的回复，而是将那份期待化作画笔下愈发鲜亮大胆的色彩，和偶尔发给顾屿的、带着海风与阳光味道的涂鸦——翻滚的浪花，并肩的剪影，落在沙滩上的两个名字缩写。
顾屿的回复依旧简洁，有时只是一个「嗯」，有时是深夜发来的一张实验室窗外寂寥的月亮，配文「快了」。但路锦泽能从这有限的讯息里，捕捉到那份同样在累积的期待。他知道，顾屿那座名为“理性”的冰山之下，涌动着不逊于他的炽热。
【黑化值：68%】
数字稳定地维持在低位，甚至在某些时刻，当路锦泽在视频通话里兴奋地展示新画的、以顾屿侧影为灵感的抽象线条时，会短暂地跳到67%。
然而，就在顾屿项目即将结题的前两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所有计划。
路锦泽接到了母亲林薇的电话。电话里，母亲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慌乱——顾沉峰在出差途中突发急性阑尾炎，进行了紧急手术，虽然脱离了危险，但需要在当地医院观察休养一段时间。林薇要赶过去照顾，家里一下子空了，她放心不下，尤其是……尤其是担心他们两个独自在家。
“锦泽，妈妈知道你们大了，但是……就这几天，你们能不能……互相照应一下？妈妈很快就回来。”林薇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恳求，那场家庭风暴后残留的隔阂，在突如其来的变故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路锦泽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他立刻答应下来：“妈，你放心去照顾顾叔叔，我们没事的，我能照顾好自己……和顾屿。”
挂了电话，路锦泽立刻打给顾屿。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背景音是嘈杂的键盘声和模糊的讨论声。
“哥？我在……”
“顾屿！”路锦泽打断他，语气急促，“爸急性阑尾炎手术了！妈要赶过去照顾他！”
电话那头的键盘声戛然而止。
短暂的死寂后，顾屿的声音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语速快了些：“严重吗？”
“妈说脱离危险了，但要住院观察几天。”路锦泽快速说道，“妈让我们……互相照应。”
又是一段沉默。路锦泽能想象到顾屿此刻紧蹙的眉头和飞速权衡的大脑。他的项目正处在最关键的收尾阶段。
“我知道了。”顾屿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我今晚尽量赶回去。你先回家。”
当晚，路锦泽向学校请了假，回到了那个许久未常住的家。
房子里空荡荡的，弥漫着一种无人居住的清冷气息。他打开灯，看着熟悉又略显陌生的陈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开始准备晚饭——尽管他知道顾屿可能根本没时间吃。
快十点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顾屿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肩上还背着笔记本电脑包，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他看到系着围裙、站在客厅里的路锦泽，脚步顿了一下。
“你……吃饭了吗？”路锦泽看着他脸上的倦色，心疼地问。
顾屿摇了摇头，将电脑包放在沙发上：“实验室吃过了。”他顿了顿，看向路锦泽，“你吃过了？”
“我吃过了。”路锦泽看着他脱下外套，里面穿的还是白天那件实验服，忍不住上前，接过他的外套，“很累吧？项目……”
“还剩最后一点数据验证。”顾屿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沙哑，“明天早上之前要弄完。”他说着，目光已经投向了沙发上的电脑包。
路锦泽所有关于海边、关于二人世界的念头，在这一刻都咽了回去。他点了点头：“那你去忙吧，我不吵你。”
顾屿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然后便拿着电脑，径直走进了书房。
路锦泽站在原地，听着书房里很快传来的、密集的键盘敲击声，心里空落落的。他默默地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轻轻放在书房门口，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书房的灯亮到很晚。
路锦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能听到隔壁隐约的键盘声，能想象出顾屿此刻紧盯着屏幕、全神贯注的样子。他理解顾屿的压力，项目、父亲的病情、母亲的担忧……所有这些都压在他身上。而自己，似乎什么忙也帮不上。
一种无力感再次攫住了他。
第二天，路锦泽醒来时，发现顾屿书房的门开着，里面已经没人了。桌上放着空了的牛奶杯，旁边压着一张纸条：
「我去学校了，下午回来。锁好门。」
字迹依旧锋利，却透着一股疲惫。
路锦泽拿起纸条，叹了口气。他给顾屿发了条信息，问他父亲的情况，问他累不累。
顾屿直到中午才回复，依旧是言简意赅：「爸情况稳定。忙。」
路锦泽看着那两个字，心里那点期待再次落空。他一个人在家，对着画板，却怎么也找不到状态。这个家，因为顾屿的缺席和忙碌，变得比宿舍更加令人窒息。
下午，顾屿果然按时回来了，但脸色比昨天更加憔悴。他几乎没怎么说话，直接钻进了书房，连路锦泽特意给他留的午饭都没碰。
路锦泽站在书房门外，听着里面持续的键盘声，心里堵得难受。他知道顾屿在攻坚，他知道不应该打扰，可是……这种被完全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的感觉，太糟糕了。
他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里面的键盘声停了一下。
“进。”
路锦泽推门进去。顾屿正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和数据图表，他的眉头紧紧锁着，眼神锐利而专注，甚至没有回头看路锦泽。
“那个……我热了汤，你要不要喝一点？”路锦泽小声问。
“放那儿吧。”顾屿头也不回，手指重新放回键盘上，“我忙完喝。”
路锦泽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他默默地把汤碗放在桌角，正准备离开，目光却被顾屿电脑旁边的一个小相框吸引住了。
那是他之前随手拍的、放在宿舍床头的一张拍立得——他和顾屿在一次逛夜市时，被路边摄影师抓拍的。照片里，他正笑着把一串糖葫芦往顾屿嘴里塞，顾屿虽然皱着眉，但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抗拒，反而带着一丝纵容和无奈。
他竟然把这张照片打印出来，带到了实验室，现在还放在家里书桌上。
那一刻，路锦泽心里所有的委屈和失落，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他看到的不是一个冷漠、忽视他的顾屿。他看到的，是一个背负着巨大压力、却在最私密的空间里，珍藏着他们之间最普通瞬间的顾屿。
他的忙碌，他的沉默，不是疏远，而是他应对现实、守护他们未来的方式。
路锦泽没有再说一句话，他悄悄退出了书房，轻轻带上了门。
他回到厨房，重新系上围裙。他不再试图去打扰顾屿，而是开始认真地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他记得顾屿喜欢吃的每一样菜，虽然他的手艺依旧生疏，但他做得极其认真。
晚上八点多，书房的门终于打开了。
顾屿揉着酸胀的脖颈走出来，脸上带着一种高强度工作后的虚脱感，但眉宇间的凝重似乎散去了不少。
然后，他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看到了餐桌上摆放着的、虽然卖相普通却热气腾腾的饭菜，和站在桌边、系着围裙、对他露出温暖笑容的路锦泽。
顾屿愣住了。
“项目……搞定了？”路锦泽笑着问，语气轻快。
顾屿看着他的笑容，又看了看满桌的菜，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松弛下来。他走到餐桌前，目光落在路锦泽身上，深邃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疲惫，有释然，还有浓得化不开的动容。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沙哑。
“那就好！”路锦泽把筷子递给他，“快尝尝，我做的可能没妈做的好吃，但肯定比泡面强！”
顾屿接过筷子，坐下，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好吃吗？”路锦泽期待地看着他。
顾屿抬起头，看着路锦泽亮晶晶的眼睛，很轻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好吃。”
很简单两个字，却让路锦泽心里乐开了花。
这一刻，没有海边的浪漫，没有烛光晚餐的情调。只有温暖的灯光，普通的家常菜，和一个刚刚卸下重担、疲惫却放松的顾屿。
但路锦泽觉得，这比任何计划中的约会都要美好。
他明白了，爱情不只有风和日丽的相伴，更有在潮汐之间的等待与守候。当一方在事业的深海潜行时，另一方需要做的，不是抱怨被留在岸上，而是点亮一盏温暖的灯，准备好一顿家常饭，告诉他：我在这里，等你归来。
而他们的轨迹，也在这看似错位的时空里，因为理解与包容，再次紧密地交汇在一起。
【黑化值：66%】
路锦泽看着脑海中那个新低的数字，嘴角弯起了满足的弧度。
春水东流，或许会遇到礁石，会暂时改道，但只要源头不竭，终将汇入同一片海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