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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裂纹初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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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的封控门合拢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那是中央新一代静默隔离系统的特性——
不制造恐慌,不给旁观者反应时间,只留下被切断的空间。
潇忱羽站在原地,直到那名被押走的研究员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才缓慢地吐出一口气。
周围的人开始动了。
不是慌乱,而是一种被迫进入“执行模式”的流动——有人低声汇报,有人快速调出通道图,有人贴着墙边撤离到指定区域。没有尖叫,没有质问,仿佛所有人都在默契地避免让情绪浮到表面。
但越是这样,空气越紧。
潇忱羽低头,看向自己的终端。
权限图层正在发生变化。
不是一次性冻结,而是逐条收紧——像有人在后端,一根一根地抽走他能触碰的线。
他试着点开刚才那段权限回执的详细日志。
【访问受限】
再点一次。
【请求已记录】
这行字让他眼神微微一沉。
记录,而不是拒绝。
意味着——有人正在看。
“你被限制了?”
声音从侧后方传来,很低。
潇忱羽转头,是刚才那名情报分析员,对方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目光落在他终端界面上一闪而过。
“暂时。”潇忱羽回答得很克制,“你呢?”
对方苦笑了一下:“我们组整个权限池都被挂起了,说是……配合反卧底防线的临时调整。”
反卧底防线。
这几个字一旦被真正启用,就意味着中央已经不再相信“默认清白”。
潇忱羽没有再说什么。
他抬头看向走廊尽头的监控镜头,红色的指示灯稳定地亮着,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他忽然意识到——从这一刻起,他所做的每一个操作,都会被实时标注、分类、评估。
包括他什么都不做。
“先回工位。”有人低声提醒,“马上要点名确认状态。”
潇忱羽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可就在他即将进入主分析区的前一刻,身后的警示灯再次闪了一下。
这一次,不是红色。
是偏冷的橙。
【区域访问重定向】
他停下脚步。
下一秒,终端自动弹出路线指引——不是回原来的位置。
而是通往内部审查层。
潇忱羽的心,在那一瞬间彻底沉了下去。
不是传唤。
不是讯问。
而是——预判性隔离。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几秒后,通讯频道再次被接入。
还是楚穆寒。
这一次,他的声音比刚才低得多。
“你看到路线了。”
不是疑问,是陈述。
潇忱羽握紧终端,指尖泛白:“是你改的?”
通讯那头,沉默了。
这一次的沉默,比任何回答都重。
“如果你现在进去,”楚穆寒终于开口,“你接下来的所有调查记录,都会被自动并入审查样本。”
“包括0412?”潇忱羽问。
“包括。”
潇忱羽闭了闭眼。
他忽然明白了那句“别动你现在看到的任何记录”的真正含义。
不是提醒。
是保护。
也是——干预。
“你在替我做决定。”他说。
楚穆寒没有否认。
“我是在替你挡第一轮。”他的声音依旧冷静,“这次被抓到的卧底,不是终点。他的权限来源,会牵出一批人。”
“那你站在哪一边?”潇忱羽问。
这句话问出口的瞬间,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太早了。
不该现在问。
通讯那头的呼吸声,明显重了一拍。
“我站在你活着那一边。”楚穆寒说。
这句话没有问题。
理性、合理、甚至温柔。
可潇忱羽却第一次感到——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路线我会帮你改回去。”楚穆寒继续道,“五分钟后,封控刷新,你回工位,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
“然后呢?”潇忱羽问。
“然后,”楚穆寒顿了顿,“这件事会继续扩大。中央不会停,暗党也不会。”
潇忱羽低头,看着那条被标红的引导线。
它还在。
像是在等他走上去。
“楚穆寒。”他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通讯那头静了下来。
“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替我挡掉的东西,本该由我自己选择呢?”
很久,很久。
久到封控系统发出一次低频刷新提示。
楚穆寒才回答:“那一天,我会站在你面前。”
“无论你要推开我,还是留下我。”
通讯结束。
路线引导消失。
权限缓慢恢复。
潇忱羽站在原地,良久没有动。
走廊另一侧,审查层的门静静合拢,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场博弈已经不只是“调查暗党”。
而是他与楚穆寒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错位。
而那名被带走的卧底,不过是第一块倒下的骨牌。
潇忱羽离开审讯室后,没有立刻返回办公室。
地下三层的走廊比上层更冷,灯光沿着金属墙面拉出一条笔直的影线。
他在拐角处停了一下,抬手解开腕部终端的锁定,把刚才的审讯记录重新拉了出来,却没有播放音频,只看时间轴。
那名卧底的反应太“干净”了。
没有情绪失控,也没有过度防御,像是早就接受了自己会被捕这一结果。可偏偏在某些节点,他的犹豫又真实得过头——不是演出来的,而是真的不知道。
潇忱羽指尖停在某个时间点上。
九十七码。
这个数字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太精确了,精确到不像偶然,更不像仓促应对,更像是被人为控制在一个阈值以内。
他关掉终端,继续往前走。
与此同时,中央管理局地面层的调度大厅已经恢复运转,但空气里的紧绷感并未散去。昨夜的正面冲突被定性为“未遂渗透”,可内部的人都清楚,那只是对外的说法。
真正的问题在于——对方并没有把所有力量押上来。
在某个并未被标注的通讯节点,一段加密信号悄然完成了同步。
“确认接口状态。”
“已被捕。”
“情绪反应?”
“符合预期。”
短暂的停顿后,又一条信息浮现。
“继续推进。”
信号很快被抹除,像从未存在过。
审讯室再次开启时,潇忱羽已经换了一种方式。
他没有继续追问行动细节,而是把话题拉回到更早的时间点。
“你第一次接触这条线,是在调入中央管理局之前。”他说,“那不是一项任务,而是一次资源接触。”
那名卧底抬眼看他,明显没想到他会从这里切入。
“一个看起来无害的选择。”潇忱羽继续,“一次调岗建议,一次技术共享,或者一次你认为只是顺手的协助。”
他把终端推到对方面前,屏幕上是一条早已被埋进系统深层的旧记录。
“这不是命令。”他说,“这是诱导。”
那人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喉结动了一下。
“如果我说,那时候没人告诉我这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信吗?”
“信。”潇忱羽回答得很快。
“因为真正的起点,往往不需要你理解全貌。”他语气低沉,“只需要你往前走一步。”
那人沉默了。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那不是某个组织的名字……而是一种权限。”
这句话像一块石子,被轻轻丢进水里。
潇忱羽的目光微不可察地一凝。
“继续。”他说。
“我被允许看到一些……本不该被看到的东西。”那人慢慢地说,“不是文件,是趋势。是系统在某些时刻做出的选择。”
“你们以为中央管理局是被入侵的,”他抬头看向潇忱羽,“可有些门,是从里面自己打开的。”
这一次,潇忱羽没有打断他。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把这句话记进心里。
审讯结束后,他独自回到办公室,把所有线索重新排列。
引线、接口、权限、自发开启的门。
这些词在他脑中逐渐拼接,却始终缺少最后一块。
就在这时,终端亮起一条内部提示。
并非紧急,却被标注为“异常相关”。
某个被认为与昨夜事件无关的系统模块,在数小时前自动完成了一次权限重写。没有触发警报,也没有留下明显痕迹——如果不是顺着时间轴倒推,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潇忱羽盯着那条记录,指尖缓缓收紧。
这不是一次进攻。
这是一次试探之后的继续执行。
而他们甚至不急着隐藏。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亮了,阳光落在中央管理局的外墙上,却照不进这间办公室。
中央管理局高层会议室。大窗外的晨光透过厚重百叶帘,只投下几条浅浅光线。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和纸张的气味,但紧张感比味道更重。
会议桌两侧,局内几位高层彼此对视,手指轻敲桌面,声响在静默中异常清晰。潇忱羽站在角落,腕部终端保持静默,记录着每一次微妙的呼吸变化与表情细节。
“你们确认昨夜的情况?”坐在首席位置的高层开口,语气平稳,但压在桌面的拳头仍显示出微微的用力。
另一位高层微微点头:“中央安控确认,C-77被成功捕获。未造成关键数据泄露。”
首席微微蹙眉:“未遂渗透的定义是什么?你们没意识到——”他顿了顿,声音故意放缓,“——事件正在外界看起来只是单点冲突,但内部流转异常。”
被提及的高层略一迟疑,旋即回答:“已上报技术部门,权限异常点已锁定。系统稳定。”
首席抬手,手指微微碰触桌面,仿佛在轻轻敲击一根隐形的线索:“稳定?你确定?你真的能保证未来三小时不会再有内部干扰?”
气氛瞬间紧绷,桌面下的手指、微微的呼吸声都像是额外的警报。
“我们无法保证,”另一位高层低声答道,“但已按照规定启动反卧底防线。”
首席缓缓靠回椅背,目光扫过所有人:“你们记住——这不是我们第一次遇到内部触发。区别是,这次……”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对方知道我们在监视什么。”
整间房瞬间沉默,空气像被压得更厚重。
角落里的潇忱羽注意到每个人微妙的表情变化:谁眼中闪过一丝戒备,谁下意识握紧了手臂,谁轻轻叹息。
首席收回目光,语气恢复平稳:“继续按程序执行。今晚十二点前,我要每一个关键节点的状态报告。任何延误,任何偏差——你们都要负责。”
另一位高层点头:“明白。”
会议室的气氛表面回归平静,但潇忱羽清楚感受到——每一句话都是试探,每一次平静都是警告。
局势已不再是单纯的内部事故。
暗流正从制度的缝隙中涌动,缓慢却坚决。
而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已经意识到——任何轻率的行动,都可能成为多米诺骨牌倒下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