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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死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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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氏的公关团队以惊人的效率控制住了舆论。奠基仪式的闹剧被解释为"董事长健康状况不佳导致的误会"，各大媒体的头条很快换上了季屿正式接任董事长的消息。
但在上流社会的私密聚会中，那场父子对决仍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三天后的傍晚，许言深独自坐在工作室里，看着电视上季屿的专访。镜头前的季屿从容镇定，对主持人的每个尖锐问题都应对得体，仿佛那天的风波从未发生。
"许先生。"林薇推门进来，脸色凝重，"有客人来访。"
许言深关掉电视："谁？"
"季琮先生的律师。"林薇压低声音，"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转达。"
会客室里，一位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站起身，递上名片："鄙人姓陈，是季琮先生的私人律师。"
许言深没有接名片："季琮有什么事？"
陈律师不以为意，将名片放在茶几上："季先生希望与您见一面，单独。"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关于令尊许明远先生的案子，您也不感兴趣吗？"陈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季先生说，有些真相，您可能永远都查不到。"
许言深的手指微微收紧："时间？地点？"
"今晚九点，季宅。"陈律师起身，"季先生说，您知道怎么进去。"
送走律师后，林薇担忧地问："你要去吗？这明显是个陷阱。"
"就算是陷阱，也要去。"许言深看着窗外渐沉的夕阳，"这是我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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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宅坐落在半山腰，铁艺大门紧闭。许言深将车停在路边，沿着记忆中的小路绕到宅子后方。那里有一扇隐蔽的侧门，是七年前他和季屿偷偷溜出去时常用的通道。
门居然没锁。
宅子里很暗，只有书房透出微弱的光。许言深推开书房门，看到季琮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面朝壁炉。
"你来了。"季琮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你说有我父亲案子的真相。"许言深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季琮缓缓转动轮椅。三天不见，他仿佛老了十岁，眼窝深陷，脸色灰败。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扶手椅。
许言深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书房，但没有坐下："真相是什么？"
"真相就是，"季琮的唇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我们都被人耍了。"
他从轮椅旁的袋子里取出一叠文件，扔在茶几上："看看吧。"
许言深警惕地拿起文件。第一份是银行流水，显示七年前有一笔巨额资金从海外账户汇入明远科技，时间正好在许明远被捕前一周。
"这是......"
"栽赃。"季琮说，"有人给明远科技注资，然后举报你父亲洗钱。"
许言深快速翻阅其他文件，越看心越惊。这些证据清楚地表明，许明远是被人陷害的，而所有的线索都巧妙地指向季琮。
"为什么现在才拿出这些？"
"因为我也刚拿到。"季琮咳嗽了几声，"我这三天没闲着，动用了所有关系才查到这些。"
许言深放下文件，眼神复杂："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在帮你。"季琮直视他的眼睛，"我是在帮我自己。有人想一石二鸟，既除掉你父亲，又搞垮季氏。"
"是谁？"
季琮摇头："还没查到。对方很谨慎，所有的线索到林正南那里就断了。"
许言深想起林薇，想起她那些欲言又止的表现："林正南现在在哪里？"
"死了。"季琮的声音很平静，"三年前，在加拿大。官方说法是车祸，但我怀疑是灭口。"
书房里陷入沉默，只有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
"你相信我吗？"季琮突然问。
许言深看着这个曾经恨之入骨的老人，忽然觉得他很可悲。叱咤风云一辈子，最后却连真正的敌人都找不到。
"我相信证据。"他最终说。
季琮笑了，笑声苍凉："很好。至少你还愿意相信证据。"
他从轮椅下取出一个档案袋："这是最后一份证据，我还没看。拿去吧，也许对你有用。"
许言深接过档案袋，感觉沉甸甸的。
"最后一个问题，"他转身准备离开，"七年前那个雨夜，你对季屿说了什么？"
季琮的目光变得悠远："我告诉他，如果不断绝和你的关系，我就会让明远科技彻底消失。"
"还有呢？"
"还有......"季琮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告诉他，你接近他，只是为了季氏的资源。"
许言深如遭雷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雨夜季屿的眼神会那么绝望，为什么会说出"我从来没有爱过你"那样的话。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活在谎言里。
"为什么要那么说？"他的声音在颤抖。
"因为有人告诉我，你父亲派你接近季屿，目的是窃取季氏的商业机密。"季琮叹了口气，"我当时信了。"
许言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七年的痛苦，七年的仇恨，原来都源于一个谎言。
"是谁告诉你的？"
"匿名信。"季琮说，"字迹和你很像。"
许言深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这个幕后黑手太可怕了，连他们的字迹都能模仿。
"我走了。"他转身离开，不想再多待一秒。
"许先生。"季琮在身后叫住他，"小心你身边的人。"
许言深没有回头，大步走出书房。夜色深沉，山风很冷，但他感觉不到寒意，心里只有一片死寂。
回到车上，他打开档案袋。里面只有一张照片，是年轻时的季琮和许明远，勾肩搭背地站在一艘游艇上，笑容灿烂。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
"最好的朋友，最坏的敌人。——林"
许言深的手指猛地收紧。林？林正南？
他启动车子，飞快地驶下山。他要立刻见到季屿，告诉他这一切。
但当他赶到季氏大厦时，却被告知季屿下午就离开了，去向不明。
许言深拨打季屿的手机，关机。联系陈铭，也无人接听。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立即驱车前往季屿的公寓。电梯上升时，他不停地祈祷，希望季屿只是太累睡着了。
但公寓门虚掩着，里面一片狼藉。茶几翻倒，文件散落一地，墙上有明显的打斗痕迹。
季屿失踪了。
许言深靠在墙上，感到一阵眩晕。他来得太晚了。
手机响起，是林薇的来电。他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言深，你在哪？"林薇的声音很急，"季总出事了！"
"我知道。"许言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你怎么知道的？"
"陈铭刚才联系我，说季总被绑架了！"林薇带着哭腔，"绑匪要求用那些证据交换人质！"
许言深的心沉了下去。这一切发生得太巧了，巧得像是精心安排的。
"林薇，"他轻声问，"你父亲真的死了吗？"
电话那端沉默了。
"告诉我真相。"许言深握紧手机，"现在。"
良久，林薇才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没死。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
许言深闭上眼睛，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他早该想到的，林薇的突然接近，那些恰到好处的帮助，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为什么？"他问。
"为了复仇。"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季琮和你父亲，当年联手逼死了我爷爷。我父亲发誓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许言深想起照片背面那行字："最好的朋友，最坏的敌人"。原来指的是这个。
"季屿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林薇哭泣着，"我父亲不信任我，他从来都不告诉我具体计划。"
许言深挂断电话，看着满室狼藉，忽然笑了。笑声苦涩而绝望。
原来他们每个人都是棋子，在别人设计的棋局里相互厮杀。而真正的棋手，一直在暗处冷笑。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张照片。那是七年前他和季屿在高中天台的合影，照片上的他们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无忧无虑。
一滴泪水落在照片上，晕开了影像。
许言深擦掉眼泪，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既然要下棋，那就下到底。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陈律师吗？我是许言深。我要见季琮，现在。"
游戏还没结束。
而他，已经准备好了下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