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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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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伏亚抬手抱住他,用手掌抚摸曲宁有些紧张的背部。
如果让曲宁知道,瑞特里没有伤害祂,但祂伤害了自己,将血肉哄进了他的肚皮,会大发雷霆地和祂绝交吧。
曲宁不知道祂在想什么,他抬头,两只手撑在阿伏亚结实的胸膛上,继续问到:“那你没有找到什么延长寿命的方法吧。”
阿伏亚捏了捏他胳膊,眼神如湖水般温柔:“你不想我延长你的寿命,是为什么呢?人界每一代的祭祀可都会向我追问让人长生的方法呢。”
曲宁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说:“这是违反规律的,在我已知的知识里,追寻长生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阿伏亚认真的点点头,理解曲宁的意思,但祂持有不同的观点。
“或许那只是你过去的那个世界的规律,”祂抱住曲宁的腰,让他靠自己更近一些,好让祂能用下巴蹭曲宁的头顶,“在这个世界,连我这种不死不灭的神祇都真实地存在着,让你的寿命脱离普通人类的范畴恐怕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只是,我还没有找到方法。”
“曲宁,我真的,真的很想和你永远在一起,直到时间的尽头,直到这个世界都化为尘土或者一簇火焰,”阿伏亚语气轻柔到宛如春日里的飞絮或者鸟儿腹部的绒羽,吐出的话却十分沉重,“为了实现这个愿望,我愿意尽我最大的努力,哪怕是让我卸下冠冕,丢弃权杖,也值得。”
阿伏亚的怀抱和语气是温暖的,但是曲宁此时在冒冷汗。
祂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是一时冲动还是在更早的时候就做了打算?
曲宁可没想过要把自己的一辈子捆在阿伏亚身上,他只想在年轻有活力的时间段和阿伏亚谈个恋爱,亲个嘴,拉个手什么的,过段时间就和已经腻了的主神和平分手,收拾收拾滚到人界随便什么地方度过下半辈子。
在他脑子里的思绪转来转去的时候,阿伏亚敏锐地察觉到了曲宁的不愿意。
对和祂长久地在一起的不愿意。
阿伏亚手臂肌肉紧绷,强装镇定地问曲宁:“你不愿意对吗?为什么,不、不喜欢我了吗?”
如果曲宁敢说“是的”,那祂该怎么办?祂的眼泪会淹没整个神界。
曲宁急忙回答:“不是!”
“不是的,不是不喜欢你了,”曲宁先安抚一下阿伏亚,搜肠刮肚地用温和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嗯,就是,一直在一起,要不了多久就会厌烦吧,哪怕是亲人也会受不了……”
他还没说完,就被阿伏亚整个压进了怀里,铁一样的胳膊把他紧紧箍住。
曲宁感觉自己的胸腔都被压扁了一点,他想挣扎,但是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先感觉到了阿伏亚的颤抖。
祂像是身穿薄衫进入冷库一般发抖,曲宁甚至听到他头顶上方传来低低的抽泣。
阿伏亚,在哭吗?
曲宁卸了力气,乖乖地不动弹了。
“不、不要,不要厌烦我,我会、我会死……”
阿伏亚第一次把“死”用在自己身上,曲宁心想祂莫不是糊涂了,神祇的死亡叫“消散”,作为主神的祂则是连“消散”都不会经历的、规则之外的神祇。
曲宁在祂弹弹的胸肌之中艰难开口:“我是说,你会厌烦我。”
阿伏亚和遭了电打一样猛然抽搐了一下,两只手把曲宁拎起来,在他的头脸、脖颈、一切裸露的皮肤上印上前所未有的热吻。
泪水和祂灼热的呼吸把曲宁裹了个遍,曲宁不得不在一片混乱中拉过闲置的坐垫挡住自己的下半身,气喘吁吁地按住阿伏亚的头让祂停下动作。
“别、别亲了……好好说话呢,不要、啊——”
阿伏亚红着眼睛把他拿来遮生理反应的垫子扯开丢到一边,两只手撩开曲宁宽松的袍子,低下头重重地舔舐了起来。
“阿伏亚!”
曲宁伸着腿踢祂,被精准地抓住了膝盖,扯着向两边拉开,曲宁完全动弹不得只能把手按在祂的脑袋上。
推拒的动作很快变了味,曲宁仰着脑袋难耐地咬着嘴唇急促地呼吸,他的□□还在椅子上,但灵魂早就飘了出来劈里啪啦地炸成了烟花。
此前阿伏亚对做的最亲密的事也不过以手抚摸,一下子就跳到这一步,是不是太快了点?
等阿伏亚舔干净嘴唇抬起头来时,曲宁仍然眼神涣散,双手无力地搭在祂的肩膀上,双唇水润,脸颊绯红。
“我不会厌烦你的。”
阿伏亚在曲宁的手臂内侧留下连成一片的红色吻痕,动作是缠绵的,但祂的心却已经碎成了一片一片。
为什么,为什么曲宁会觉得自己会在某一天厌烦祂,是因为祂对曲宁不够好,让他对自己没有信任吗,是祂不小心表现出来了“花心”或者“轻浮”的特质,让曲宁觉得祂的爱不可靠吗。
曲宁缓了过来,见垂着眼皮亲吻自己的阿伏亚脸上还有泪水,不自觉地伸手擦了擦。
花了十几秒才想起来在这之前他们在说些什么,曲宁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再次强调他的想法,劝阿伏亚打消给他延长生命的念头?
那阿伏亚恐怕会再来一次,更激烈地告诉曲宁祂不会如他所愿。
把这件事就这样揭过,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思来想去,也就只能先这样了。
于是心思不一的一人一神就没有再提这件事。
曲宁还和从前一样和阿伏亚谈恋爱,只是带上了颜色,时常被祂搞得气喘吁吁,动弹不得。
阿伏亚则在让曲宁和自己亲密接触之余找来了赫托托迪斯。
即使曲宁身上没有神力残留,但是以祂对口角之神的了解,几乎是在曲宁开口的那刻就知道了,是祂背着自己去找曲宁告密。
因着曲宁还在见缝插针地劝自己别再执着于他,阿伏亚的心情相当之差,连带着祂所到达的地方都是一片寒冷。
赫托托迪斯胸有成竹地跨进众神议事的大厅,冻得牙关发颤还是做出一副笑脸,恭恭敬敬地询问主神有什么要紧事。
“我警告过你,不要挑拨我和他的关系。”
赫托托迪斯看见主神的手搭在神座两侧,指尖已经把雕花的扶手按压进去深深的印痕,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主神比祂想象的更加生气,这意味着祂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如果回答不好,就不是只挨一下的事情了。
好在祂操控声线乃是一把好手,立刻用最无害、最不惹人厌烦的声音开口回答:“主神,我那日知晓你正在寻找为人类——”
“曲宁。”
连这种细枝末节都要纠正,看来主神对那个人类的上心程度远超祂的猜测,赫托托迪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瞬间转换了称呼:“——为曲宁,延长寿命的方法,我苦于不能在此事上为你分忧以弥补我曾经的过错,想了又想,只好将这件事告诉曲宁,希望他能知晓主神你有多么喜爱他。”
“喜爱”?托曲宁经常询问祂某些近义词含义的福,主神敏锐地察觉到了赫托托迪斯潜藏着的,对曲宁的恶意。
在神文里,这是一个几乎专用在宠物或者物件上的词。
祂的手指一个接一个敲击着扶手,如果赫托托迪斯是无心的,那倒不必如此苛刻这些散漫惯了的神祇,但是如果祂是有意的轻视曲宁,歪曲祂对曲宁的爱。
主神的眼神在赫托托迪斯的手脚上一扫而过,心想虽然自人界迈入较为文明的时代以来,神界也几乎没有再用折肢断臂的方法惩处形迹恶劣的神祇,但祂不介意将那些残忍的手段复现在赫托托迪斯身上。
赫托托迪斯本能地紧绷了肌肉,不得不用神力来催动口舌好继续发声:“难道他并不曾领情吗?那是我考虑得不周全,好心办了坏事,主神,请你、请你原谅……”
“不,他很领情,”主神缓缓开口,“领情到觉得自己不该承受,搞得我很苦恼。”
祂站起身,离开了神座,躯体更显得高大威严。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如果是费利兹在这里,祂会察觉到主神并不是在真的向赫托托迪斯寻求帮助;如果是雷米在这里,祂会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狂风;如果麦利在这里,祂腰间的细剑会嗡鸣着回应主神的死亡警告。
但祂们都不在这里,空荡荡的议事厅之中,只有主神和赫托托迪斯。
赫托托迪斯当真把主神的话理解成祂需要旁人的建议,一时间欢欣雀跃,暗想祂竟抓住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一个能够让曲宁痛苦,让主神把祂们的关系推向深渊的好机会。
祂舔舔嘴唇,浑身发颤,但仍殷勤地开口:“为着主神愿意再给我一次分担烦恼的机会,我向您表达我的想法。”
“按照我在人界行走多年的经验,要让曲宁事事听从您的指令、感恩您为他做的每一件事,让他此后不再与您产生任何分歧,只消将他放到人界最艰苦的环境中去,磨练一阵即可。”
“‘到人界最艰苦的环境中去’,‘磨练一阵’?”
主神重复了一边赫托托迪斯说的话,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口角之神当真是如此愚笨的神祇,在知晓自己有多么看重曲宁之后,还敢用这种话挑衅祂?
赫托托迪斯对主神的怒火毫无所觉,详细地解释道:“正是如此,曲宁与您同住在神域里,既不用承担神侍神官工作的指责,也不必像普通人类那样终日为糊口而奔波,您满足他的一切要求,将他骄纵——恕我直言,您确实过于骄纵他,神界还不曾有任何人能像他一样随意。”
“您将他骄纵得不再珍惜您的恩赏,正如吃饱的雏鸟对亲鸟辛苦衔来的虫儿不屑一顾,曲宁甚至还更加恶劣,他面对您装作对长生毫无兴趣,但是实际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类能拒绝这一诱惑,无论是乞丐还是国主,他那样做的原因,不过是想要让您像使臣进贡那样,将长生放在金盘中俯身供上。”
老实说,主神向他求助并不在祂此前预设的情景当中,祂的回答也没有经过太多的思索和打磨,在说完这一段话之后,祂小心地觑了一眼主神,见主神纹丝不动,这才继续下去。
“主神您整日繁忙于神界和人界大大小小的事务之中,或许对人界的生灵没有深刻的认识,我向您担保,人界的生灵都极其容易忘本,但也极其容易被调教乖顺。譬如那些骄纵的小狗小羊,出生时只享用最柔软的奶糕肉糜、鲜草清水,还要常常向主人发脾气,然而当它们的主人将它们丢去和大狗大羊一起争夺有限的骨头和干草时,最多三天,便学会了如何低头撒娇,舔舐泥坑里的积水。”
“只要您肯狠心将曲宁逐出神界,让他在人界中与凡夫俗子、贩夫走卒为伍,远离神界的甜酒和蜜糕,远离您无微不至的关照,用不到三年,曲宁就会成为您最忠实的拥趸,虔诚地向您乞讨,匍匐在地上接受您的一切。到那时,您就不必再为他忧心了。”
沉默,厅内是死一般的沉默,空气都被冻结住了一般。
赫托托迪斯不敢抬头,虽然祂觉得主神会对祂大加赞赏,但是在那之前贸然地受领主神的奖励,不是一个谦虚的谏臣应该有的举动。
于是祂仍然保持着俯身低头的动作,人界的国主都喜欢臣民的恭顺,想必祂的话语也会因祂格外的尊敬而更让主神受用。
沉默依然蔓延着。
议事厅并不像其他建筑那样开着大面积的窗户,只在曲宁过来之后增加了挂毯和雕塑,采光使用永不熄灭的明珠,赫托托迪斯也就不知道议事厅之外的天气已经受到主神心情的影响,由多云转成了乌云密布。
祂以为主神还在思忖祂的话语,于是忙不迭地再次加码:“他还会比任何将死的生灵更积极地接受长生这一恩赐,只愿能在您的身后与您相随终生。”
确实是非常诱人的蓝图,倘若主神不是用最真诚的心深爱着曲宁的话。
主神缓缓向赫托托迪斯走去。
之前被曲宁摸到了祂起反应的部位,他礼尚往来地和祂互帮互助了一次,但是主神一看他没几下就累的不想动弹的样子,就知道他并不十分热衷于此,于是自那以后便改穿了布料堆叠的衣袍,又在腰上增加了裘皮围挡,让自己看起来毛茸茸的毫无攻击性。
赫托托迪斯不知道祂多次改换装束的原因,只觉得主神不像往日那般不近人情。
视野范围内出现了主神长长的袍脚,赫托托迪斯知道祂已站在了自己面前。
“你应该感谢曲宁,”主神在赫托托迪斯愕然的目光中召唤出了权杖,“他是一个很心软的人,只是听到三两句描述就会惊讶于神祇之间争执的残暴。”
“在他彻底融入神界之前,我不愿他在某一天听闻我将某个神祇断颅折肢,那会使他觉得我可怕,”祂说话已经近乎自言自语,不需要赫托托迪斯作出反应,“我将你逐出神界,使你余生只能在荒原上与怪石荒草为伴。”
赫托托迪斯自主神举起权杖的那一秒就动弹不得,主神对祂的审判落下最后一个音节时,祂便已经被重重击中,按照主神话语的内容彻底远离了神界,在荒原中心砸出一个数十米深的深坑。
祂不会因此而死,赫托托迪斯知道这一点,主神也知道。
主神小心检查了权杖顶部的晶石,看到曲宁的命运线在里面舒展得很好,这才收起了它。
赫托托迪斯的话祂一个字都不会采用,光是听着就令祂反感至极。
若是稍微想象一下曲宁要穿着破洞的脏污羊皮,拿着树枝子牧马赶羊;或者在面包店的后厨日夜颠倒地揉面团,给炉灶添木柴,把皮肤都熏得乌黑一片,两眼泪流不止;或者与他人抢夺掉在污水坑里的半块干肉。
主神的牙齿被祂咬得嘎吱作响,几乎要吐出一口鲜血来。
如果曲宁因祂的狠心要过那样的日子,哪怕只有一刻钟,祂都要发疯,这比把祂开膛破肚更难忍受。
惩处了赫托托迪斯之后,祂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