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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麻烦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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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欲澜几乎是逃离了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
坐进驾驶座，关上车门的瞬间，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他靠在椅背上，深深吸了几口气，仿佛要将肺里那些混杂着陌生人气息的空气全部置换掉。
他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别墅的暖光在夜色中晕开，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模糊的笑声。他下意识地摸出手机，点开了与程洲的聊天界面。
裴欲澜：出来了。
消息几乎是秒回。
程洲：恭喜出狱！感觉如何？
裴欲澜：还好。见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程洲：？？？展开说说！怎么个奇怪发？比上次那个非要给你看手相的还奇怪？
裴欲澜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客观地描述。
裴欲澜：妍妍的朋友。男的，画家。一直盯着我看。眼神……很不舒服。
程洲：我靠！变态啊？长什么样子？哥帮你人肉他！
裴欲澜顿了顿，试图回忆陆砚棠的具体样貌，却发现除了那双存在感过于强烈的眼睛和那副带着点桀骜的神情，其他细节都有些模糊。
裴欲澜：忘了。个子很高。表情很臭。
程洲：……行吧。总之你离他远点，感觉不对立刻报警！下次我和你一起，哥们儿给你当保镖！
程洲一如既往的夸张反应让裴欲澜心里那点残余的阴霾散去不少。他回了句“知道了”，便启动了车子。黑色的轿车平稳地滑入夜色，将身后的喧闹彻底抛远。
今晚的一切，就像一场过于喧闹的梦。而现在，梦醒了。他还是那个习惯待在安静角落的裴欲澜。
至于那个叫陆砚棠的插曲……就让它随着今晚的风，一起散了吧。
生日会的后几天，裴欲澜几乎把自己完全关闭在封闭的公寓里。黑白琴键和铺满桌面的乐谱是他最安全的壁垒，足以隔绝外界所有不必要的社交和那双让他莫名在意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睛。
他点开裴喻妍发来的《梦与星辰》项目详细资料包，试图用工作淹没那点残余的不安。动漫的设定、世界观、主要人物小传……他看得仔细，指尖无意识地在琴盖上敲击着节奏，这是他在构思时的小习惯。
他随手点开“核心艺术概念图”文件夹。
屏幕上展开的是一系列色彩瑰丽、构图大胆，却又蕴含着奇妙叙事感的画作。浩瀚的星海与漂浮的梦境碎片交织，角色的设定既充满幻想色彩，又带有细腻的情感温度。尤其是主角的眼神，那种与迷茫中寻找光芒的鉴定感，几乎瞬间就击中了他。
林枫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拿着平板电脑核对行程，嘴里念叨着：“……下周要和《梦与星辰》的制作组开第一次碰头会，主要是和主创团队见面，包括原著作者、导演，还有……嗯，视觉艺术总监，一位很有名的年轻画家，叫陆砚棠。”
“屏幕上的那些画就是他的作品。”林枫指了指裴欲澜的屏幕。
裴欲澜的指尖瞬间顿住。
他动作僵住，缓缓抬起头，看向林枫，眼睛里充满着错愕。
“……谁？”
林枫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重复道：“陆砚棠。怎么，你认识？”他记得裴欲澜的社交圈贫瘠得可怜，几乎不可能认识这号风云人物。
裴欲澜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个在生日会上让他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脱离的人。
他下意识地就想关掉文件夹，甚至萌生出一丝拒绝这个项目的念头。和那样一个眼神具有穿透力、言语又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合作，光是想象一下就让他感到压力倍增。
他抿了抿唇，低下头，慢慢合上电脑，试图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声音闷闷的：“……不认识。”
只是同名同姓吧？哪有这么巧的事。他在心里默默祈祷。
林枫不疑有他，继续说着：“听说这位陆老师才华横溢，但脾气有点……嗯，独特。不过搞艺术的嘛，有点个性正常。到时候见面，你……”
他的话被一阵轻快的手机铃声打断。是裴欲澜的手机，屏幕上跳跃着“妍妍”两个字。
裴欲澜松了口气，像是找到了救星，立刻接起电话，还没开口，那边就传来裴喻妍兴奋的声音：
“哥！哥！你看到我发的资料包了对不对？那个核心艺术概念图看到了吧？那些都是陆砚棠画的，怎么样，好看吧。而且视觉艺术总监就是陆砚棠哦！那个前几天我生日会上的，你还记得吧？高高帅帅，就是看起来有些臭屁的那个！他居然也接了这个项目！这下好了，有熟人在，你就不用那么紧张啦！”
裴欲澜：“……”
他感觉刚刚升起的那点侥幸心理，像被针戳破的气球，噗一下，瘪了。
不是同名同姓。就是那个人。
电话那头，裴喻妍还在兴奋地规划：“到时候我陪你去开会！有我在，保证……”
“不用。”裴欲澜几乎是立刻拒绝，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拔高，引得林枫都侧目看他。他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缓了缓语气，但依旧坚定，“……林枫在就行。你忙你的。”
他无法想象，在需要高度集中精神的工作场合，不仅要面对那个让他感到不适的陆砚棠，还有分心应付过度热情的妹妹。那简直是双重煎熬。
裴喻妍在那头嘟囔了几句，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哥哥，只好嘱咐了几句让他别太紧张。
挂断电话，公寓里恢复了安静，但裴欲澜的心却再也静不下来了。
原来，风是散不掉的。
该来的，总会以另一种方式，再次出现。
两天后，项目会议室。
裴欲澜在林枫的陪同下，提前十分钟到达。他选择了一个离主位最远、靠近角落的位置，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会议开始前两分钟，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阵略带散漫的脚步声传来。裴欲澜下意识地抬头，心脏猛地一跳。
陆砚棠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外面套着件略显随性的工装外套。他单手插在裤带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在制作人的引导下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随意地扫过会议室，掠过裴欲澜时，几乎没有停留，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裴欲澜心里稍稍一松，或许对方根本不记得他了？这样最好。
会议开始，各方自我介绍。轮到裴欲澜时，他站起身，声音清冷而简短：“作曲家，裴欲澜。”说完便立刻坐下，垂着眼盯着面前的笔记本。
轮到陆砚棠他依旧那副懒洋洋的调子：“陆砚棠，负责视觉部分。”
制作人笑着打圆场，活跃气氛：“陆老师和我们裴老师都是年轻有为啊！这次音乐和视觉的结合，一定会给《梦与星辰》带来不一样的精彩！”
陆砚棠闻言，这才似乎正眼看向裴欲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分辨不出是礼貌还是别的什么的弧度，语气平淡：
“哦，裴老师。”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全场听清，
“今天终于不当蘑菇了。”
裴欲澜：“！！！”
他猛地抬头，撞进陆砚棠那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戏谑的眼睛里。对方显然记得他，而且记得清清楚楚！这句话简直就是挑衅！
他的脸颊瞬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不是害羞，是气的。他攥紧了放在桌下的手，指甲恰进了掌心。
整个会议室安静了一瞬，其他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这位视觉艺术总监的话有点莫名其妙。
林枫疑惑地看了看裴欲揽，又看了看陆砚棠。
而陆砚棠，在说完这句话后，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仿佛刚才只是评价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事物，只有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他一丝恶劣的愉悦。
裴欲澜在心里给陆砚棠贴上了第三个标签：不仅奇怪、不友好，而且……非常、非常、非常讨厌！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头在笔记本上用力地写下两个字，笔尖几乎要划破纸面。
裴欲澜：[图片：笔记本上写着“陆砚棠=麻烦精”]
程洲：？？？他怎么了？开会遇到了？
裴欲澜：对！他讽刺我！
程洲：……怎么讽刺的？
裴欲澜：他说“今天终于不当蘑菇了。”
程洲：……
程洲：虽然但是……小鱼，有没有种可能，他只是在试图用他笨拙的方式，跟你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裴欲澜：不可能！他就是故意的！
裴欲澜关掉手机，决定在接下来的会议里，彻底无视那个名叫陆砚棠的“麻烦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