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暴雨来临 ...
-
一辆工商执法车在蜿蜒的乡村公路上快速地奔驰着,大川靠窗而坐,眼睛瞄着车窗外的风景。
车窗外风景秀丽,刚下过雨的天空清澈明亮,骆驼似的山峰被迷雾隐隐地笼罩着,似仙境。
山峰下面是一望无际的农田,田里禾苗青翠,随风涌动翻起滚滚绿波,秀美的景色让大川狠狠呼吸了一下。
他动了动身子催促着开车的小韦道:“快点,再快点,我们一定要提前赶到堵住那批瘟疫猪,一旦这批瘟疫猪流入市场,后果不堪设想。”
“大川哥,已经够快的了,刚下过雨,再开快,咱们车上五条命都得陪苏东坡去喝酒了。”小韦的话,引得车上笑声郎朗。
笑毕,左业祝揶揄着小韦道:“小韦啊,苏老爷子死了都上千年了,如果你这趟车能把我拉去见到他老人家,咱搭上这条命也值。”
顿了顿,又阴阳怪气道:“唉,可惜了你一肚子的才华来开公务车,如果不来挤公务这条道,说不定你就是第二个苏东坡呢。”
左业祝的话,再次引得车上笑声郎朗。
因小韦爱好文学,并发表过一些文章,还在一家小报当过一段时间的编辑。
当考公务员风盛兴时,小韦辞了职,也参加了,并考上了。
他本是奔自己的专业考上县府秘书一职,却阴差阳错地来到了工商所开上了公务车。
小韦是北方人,却不好酒。
桂中人好酒。
同事们聚会的时候,偶尔会猜拳喝酒,当他们喝得东西南北的时候,清醒的小韦都要劝他们:“不要喝了不要喝了,再喝就要去见苏东坡了。”
小韦崇拜苏东坡,总梦想有一天能跟他一样流芳百世。
后来,去见苏东坡和陪苏东坡去喝酒就成了小韦的口头禅了。
小韦因此也常被同事们取笑。
坐在后座的陆海明,眼睛也一直望着车窗外的风景,他忽然发现,遥远的天边,大片大片的乌云正滚滚涌来,“不好大川,好像又要下雨了,看这云的架势,可能要比今早那场暴雨来得更猛烈。”陆海明焦急地说。
大川也看见了,看见正从天边快速涌来的滚滚乌云。
他收回目光,侧头对小韦道:“小韦,加快车速,尽量在暴雨到来之前赶到白里村。”
小韦加快了车速,车子风驰电掣般绝尘而去,溅起乡间马路上面的积水四处飞溅。
在车子还没有开进白里村,快速涌来的乌云,转眼已经覆盖到了车顶上的天空。
天空霎那暗淡了,紧接着是暴雨跟来,啪嗒啪嗒鼓雷似地砸在车身上。
刮雨器不管用,巨大的雨水迷糊了小韦的开车视线,他喊道:“雨太大,开不了了。”
叫喊的同时,因看不清前路方向,慌张的他便用力地踩下刹车,因车速过快,又是紧急刹车,巨大的惯性把车子里的人撞得东倒西歪,车子滑出去十多米才停下。
好在马路两边是稻田,车头悬在田埂上,并无大碍。
大家都受了点伤,小韦撞在方向盘上,大川的额头在玻璃上叩了一个大包,左业祝被撞得鼻子流了血。
左业祝抹抹鼻血好脾气道:“小韦啊,你要拉我们去见苏老爷子也不是这样去的呀,这鲜血淋漓地,会把他老人家吓着的。”
坐在车上一直没有言语过的唐得意摸摸撞伤的手道:“你们真行,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好了,都别废话了,各人穿好备带的雨衣,赶紧下车,跑步进白里村。”
大川打断了他们的话,他来不及整理一下自己的伤口,又转头对左业祝道:“左业祝,你留下,叫人来把车拖走,其他人跟我进村。”
说完,穿雨衣,开车门,快速地下了车。
其他人先后跟着下了车,泥泞的乡间马路上,一行人,冒着倾盆大雨,艰难地向着白里村走去。
在走至白里村的那条小河前,大伙傻眼了,过河的小桥已经没了踪影,远远望去,是一片浑浊不清的汪洋和滚滚涌动的洪涛。
大川蹙紧了眉,一时不知所措。
小韦望着滚滚洪水,生长在北方的他,来南方生活还不足一年,没见过雨水还有这等阵势。
他害怕。
胆怯地说:“这要怎么过啊。我看,咱们还是回所里算了,等雨停了再来。”
“等雨停了,雨停了瘟疫猪就已经进入市场了,待到吃饭时,你就能在餐桌上吃到它了。”
大川恼怒地瞪了小韦一眼,咬咬牙,说:“就是被洪水冲走也得给我过,不拦下这批瘟疫猪,我们绝不能撤退。”
他并不知道小韦是害怕这泛滥的洪水。
这泛滥的洪水,可把大伙给难住了,拦在了这进村的小河边。
过了一会儿,陆海明说:“要不,我们从大塘方向绕道进白里村?”
“绕道太远,花费时间多,来不及了。何况,大塘有条大江,说不定淹没得更厉害。”
大川眉头蹙得紧紧的,他在思索该怎么过河。
平常,这条小河,在不涨大水的情况下,美丽而宁静地向着远方流淌……一旦遇上洪水,它就像条愤怒的狮子,咆哮地到处乱窜,所到之处,都被它糟蹋得面目全非。
好在,白里村离河远,地势又高,大川不赶想象,假如,白里村的村屋是建筑在小河附近或是沿河而建,恐怕,恐怕早就没了白里村。
白里村是大川土生土长的地方,这条小河,成长岁月,大川经常光顾。
光顾这条小河的,除了和大川一起长大的伙伴外,还有沿河两岸的村民。
这条小河,只有在洪水时期让村民们忧愁,其他时间,村民还是很喜欢这条清幽的小河的。
夏天,劳作了一天的汉子们,在这条小河里洗个澡潜下水,劳作的疲惫消除了。
女人们,在这条小河里洗衣笑谈东家长西家短,生活的喜怒哀乐都撒在这条河里。
孩子们在这条小河里光着屁股学游泳、闹腾、捉鱼虾,把童年时光挥霍得不亦乐乎。
这条小河,大川对她也很有感情。
每到周末休息时,大川都会回去看望在白里村生活的父母,得空时,他会来到这条小河边散步。
只是,今天,这条曾经带给它无数欢快的小河,难住了他进村的脚步。
唐得意一直望着淹没在洪水中的柳树发呆,突然掉头对大川说:“大川,我们去找附近的老百姓借绳索、水桶或木盆之类的东西,把绳子的一头栓在柳树上,一头捆在人身上,再抱着水桶或木盆过河,你看行不。”
“不行,柳树易断,洪水又大,很容易出事,容我再想想。”大川抖抖流水的衣裳,再次蹙紧了眉。
望着下得欢的暴雨,大川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沿着这条小河的上游去,途经西岭村,翻过西岭村的鲤鱼山,鲤鱼山的对面就是九子洞。
下到九子洞,沿着九子洞的那条水泥路下去,不就到白里村了吗。
只是,这条路,大川有将近二十年没走了。
二十年,可以遗忘掉很多东西,大川却遗忘不掉二十年前发生的那些事。
如果不是今天碰上这泛滥的洪水,这一辈子,大川也许会遗忘掉那条小路。
因为,那条小路,差点要了他和同村三个伙伴的性命。
这些年,大川很少很少去想它,只要想起,大川心里还是有一点发怵的。
因此,在以后的成长过程中,包括后面的大学生涯,大川把十岁那年的往事,尘封了起来。
虽然尘封了,有时也总会想起,想起那惊魂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