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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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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台通往宴会厅的厚重丝绒窗帘旁,韩琛不知何时去而复返。他手里拎着自己的外套,看着远处那对几乎融为一体的身影,脸上惯常的玩世不恭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些许担忧的凝重。他低声咂了咂嘴,喃喃自语:“靠……来真的啊。” 他了解顾铭宇,这家伙看似随性,实则心防极重,能让他迈出这一步,周珩这小子……确实够狠,也够执着。他摇了摇头,最终化作一声轻叹,这次是真的转身离开了,将这片空间彻底留给了那对刚刚打破所有界限的人。
而在更远处,一个连接着后勤通道的阴影里,陆景静静静地伫立着。他穿着简单的衬衫,外面罩着卡其色风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他是担心周珩手臂的伤势,以及计划可能存在的纰漏,特意赶来的。此刻,他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吻,看到了周珩几乎将顾铭宇揉进骨血里的姿态,也看到了顾铭宇最初僵硬后那细微的回应。
陆景深推了推眼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忧虑。作为周珩的心理医生兼好友,他太清楚周珩对顾铭宇的执念已经深到了何种程度。这份感情,是周珩活下去的动力,也可能……是毁灭他的引信。如今看似得偿所愿,但周珩那极度缺乏安全感和近乎病态的占有欲,在关系确定后,只会变本加厉。而顾铭宇……他那渴望自由、厌恶束缚的灵魂,能承受得住吗?更何况,外部的危机远未解除。
他默默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通道尽头,如同他来时一样。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下次周珩来做心理咨询时,该如何引导他处理这段刚刚开始、却已注定波澜壮阔的关系。
一吻方毕。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都紊乱不堪。顾铭宇微微喘息着,唇瓣被蹂躏得殷红,眼尾也染上了一抹薄红,平日里风流不羁的桃花眼里,此刻水光潋滟,带着几分迷离和懵懂,像误入陷阱的猎物,却又奇异地对猎人露出了驯服的姿态。
周珩的胸膛剧烈起伏,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紧紧锁着顾铭宇,里面翻滚着失而复得的狂喜、浓烈到化不开的占有欲,以及一丝如履薄冰般的不确定。他抬起未受伤的右手,指腹有些粗粝,极其轻柔地擦过顾铭宇微肿的下唇,动作带着一种与刚才那个吻截然不同的珍视。
“顾铭宇,”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碾磨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这是你自己选的。从这一刻起,你生是我周珩的人,死是我周珩的鬼。再也别想逃开,我也不会给你任何机会逃开。”
他的宣言,霸道,偏执,甚至有些不讲理,却奇异地没有引起顾铭宇的反感。或许是因为,他在这份强势里,听到了那深藏其下的、几乎卑微的恐惧——恐惧失去,恐惧这来之不易的靠近只是一场幻梦。
顾铭宇看着他,看着这个为自己疯魔了十二年的男人,看着他眼底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深情和偏执,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开始时带着点自嘲,带着点认命,渐渐化开,变成了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如释重负的轻松,甚至染上了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
“周珩,”他抬手,轻轻碰了碰周珩吊在胸前的手臂,指尖传来的温热让他心头一颤,“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是,”周珩毫不犹豫地承认,目光执拗而专注,仿佛天地间只剩下眼前这一个人,“为你疯的。从十二年前开始,就只为你一个人疯。”
夜空下,城市的脉搏依旧强劲,霓虹闪烁,勾勒出冰冷建筑的轮廓,也映照着露台上这对刚刚确认了关系的恋人。他们脚下是万丈红尘,身后是未散的硝烟与潜在的危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窃听器,依旧在无声运作,将这片角的旖旎与誓言,传递到了远方某个装修奢华的办公室里)。
周磊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清晰无比的对话和之前那令人浮想联翩的寂静,脸色铁青,手中的水晶烟灰缸被他狠狠掼在地上,碎裂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他眼中闪烁着怨毒和更加疯狂的算计。
战争,非但没有结束,反而因为这对“盟友”关系的质变,进入了更加残酷、更加不死不休的新阶段。而顾铭宇和周珩,一个习惯了随性自由,一个习惯了偏执占有,他们的未来,注定要在彼此磨合与外部风雨中,艰难地寻找平衡,踏出一条血与火、爱与痛交织的路。
这一刻的靠近,是救赎的序曲,也是更深羁绊与磨难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