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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王者的战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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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道夫”那苍白冰冷的能量触须，与顾一周身沸腾咆哮的深渊之力，如同光与暗的两极，在半空中轰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更令人心悸的、规则层面的湮灭之声。空间在那碰撞点扭曲、破碎，泛起一圈圈透明的涟漪，将靠近的云层都搅成了混沌的虚无。
顾一悬浮于空，平日里收敛得完美的王者气息此刻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黑色的能量不再是他指尖把玩的温顺游蛇，而是化作了席卷天地的狂暴潮汐。
它们凝聚成无数狰狞的巨蟒、展翼的冥凤、咆哮的凶兽虚影，前赴后继地扑向那代表着绝对秩序与抹杀的苍白触须。
每一次碰撞，都有一大片苍白光芒被黑暗吞噬、撕碎，如同冰雪消融。
但“清道夫”没有意识，没有恐惧，它只是遵循着既定的净化程序，更多的、更粗壮的能量触须从它那庞大的本体中分化出来，如同无数条散发着死寂白光的巨蟒，从四面八方缠绕、抽打、挤压向中央那一点倔强的黑暗。
顾一的身影在那狂暴的能量风暴中，显得既渺小，又无比伟岸。
他徒手撕开一道足以湮灭山峰的光束，反手一拳将另一道触须打得寸寸崩裂。
黑色的能量在他手中凝聚成实质的长枪、巨剑、盾牌，每一种形态都带着足以轻易摧毁星辰的毁灭意志。
他的战斗方式狂野、霸道，充满了最原始的力量美感，与“清道夫”那种冰冷的、程序化的攻击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就是他真正的力量吗？
方嘉钰站在下方，仰着头，狂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空中那道与末日抗争的身影，内心受到的冲击，远比“清道夫”降临本身更加剧烈。
他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顾一。
不是那个完美温和的学神，不是那个图书馆里危险的低语者，也不是那个天台上面临抉择的深渊之王。
这是一个在守护着什么的存在。
他在守护这座他蛰伏的城市，守护学校里那些渺小却鲜活的生命，守护脚下这片他或许曾视为“牧场”的星球。
也许……也在守护着他。
这个认知，像一道强光，撕裂了方嘉钰内心因理念冲突而笼罩的浓重迷雾。
“轰——！”
一道格外粗壮的苍白触须，趁着顾一击溃另一道攻击的间隙，如同毒蛇般刁钻地突破了他的防御，狠狠抽击在他的后背之上！
顾一身体剧震，周身的黑色能量场出现了一瞬间的黯淡和紊乱。
他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了一缕暗金色的、与人类血液截然不同的液体，在苍白的光线下闪烁着神秘而脆弱的光泽。
他受伤了！
“清道夫”的攻击蕴含着高维的净化规则，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质，即便是深渊之王，也无法完全免疫。
方嘉钰看到顾一的身影在空中晃动了一下，那抹暗金色的血迹刺痛了他的眼睛。
然而，顾一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自己的伤口。他眼中的暗芒更加炽盛，带着被激怒的凶戾和更加决绝的守护意志。
黑色的能量如同回光返照般再次暴涨，甚至暂时逼退了周围缠绕的苍白触须。
但“清道夫”的攻击永无止境。
就在顾一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瞬间，另一道更加凝聚、更加核心的苍白光束，如同审判之剑，锁定了气息略有紊乱的他，以超越思维的速度，无声无息地贯空而至！
这一次，顾一没能完全避开。
那道苍白光束精准地穿透了他仓促凝聚的黑暗护盾，狠狠击中了他的左肩！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终于从他喉间溢出。
那不再是轻伤，他左肩处的衣物连同其下的血肉，都在那净化之光下开始迅速分解、湮灭！暗金色的血液如同泼洒的星砂，从他肩头喷洒出来。
他周身磅礴的能量如同潮水般褪去，身体再也无法维持悬浮，带着一溜触目惊心的暗金血线，如同折翼的黑色巨鸟，从高空中无力地、笔直地——
坠落下来。
时间，在顾一坠落的那一瞬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方嘉钰看着那道被暗金色血液浸染的身影从空中无力地跌落，看着他为了守护脚下这片土地而破碎的肩甲，看着他因痛苦而微微蹙起的眉头……
所有关于文明存续的理念之争，所有关于职责与理性的权衡，所有观察署冰冷的警告和“清道夫”带来的恐怖威压，都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原始、更汹涌的情感彻底淹没、击碎。
他的核心没有思考，没有计算。
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撕裂般的痛楚，和一种绝对不容置疑的指令——接住他！
在他意识到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动了。能量在脚下爆发，让他如同一颗逆飞的流星，冲破混乱的气流和四溢的能量残渣，精准地、不顾一切地迎向那道坠落的身影。
在顾一即将重重砸落在地的前一刻，方嘉钰张开双臂，将他稳稳地接在了怀里。
冲击力让两人一同踉跄了几步，但方嘉钰抱得很紧，很稳。
顾一的重量真实地压在他的臂弯里，温热的，尽管带着非人温度的温热、带着浓郁暗金血气的身体紧贴着他。
那触感，比任何数据都更深刻地烙印在他的感知里。
顾一微微睁开眼，暗沉的眼眸因剧痛而有些涣散，但在看清接住自己的人是方嘉钰时，那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想说什么，却只是咳出了一点暗金的血沫。
方嘉钰低头看着他肩头那处可怕的、仍在被苍白能量侵蚀的伤口，感觉自己的核心也像是被同样的力量洞穿、灼烧。
他轻轻将顾一放下，让他靠坐在一段断裂的墙体旁。
然后，他站起身，面向天空中那依旧在无情蔓延、试图继续执行净化程序的“清道夫”。
他的眼神，不再是迷茫，不再是挣扎，而是一种冰冷的、近乎燃烧的决绝。
他抬起手，意识沉入核心。
那本由观察署赋予、代表着他职责与身份的虚拟评分手册，以及那份已经在他意识中勾勒出冰冷框架的《最终评估报告》，被他强行召唤出来。
报告上，基于“绝对理性”的结论隐约可见——地球文明，因受未知高位阶文明（深渊）渗透及干扰，文明自然进程已严重偏离，潜在威胁等级极高，稳定性F，发展健康度F，综合评级：F。建议：授权“清道夫”执行全面净化……
他看着那冰冷的文字，眼前闪过的却是顾一在图书馆堵住他时的玩味，是辩论赛后指出他“缺了灵魂”的锐利，是雨夜中将伞倾向他的沉默，是音乐会上紧握他手引导他感受潮汐的霸道，是看着他吃冰淇淋时眼中细碎的光，是即使身受重伤也要挡在毁灭之前的决绝背影……
这些，才是真实。
这些混乱的、无法量化的、被判定为“污染”的数据，构成了他无法舍弃的……全部。
方嘉钰的指尖凝聚起最后一丝与观察署相连的能量，然后，他做出了自诞生以来最叛逆、最遵循本心的动作——
他狠狠地将那份虚拟的报告，连同那本评分手册，在意识空间中，撕得粉碎！
“嗤啦——”
无声的碎裂响彻他的灵魂。代表着观察员权限与职责的烙印，在这一刻，随着那纷飞的数据碎片，彻底黯淡、消散。
他切断了与观察署的最后联系。
与此同时，那支看似普通的黑色水笔——“裁决之笔”，感受到了主人意志的彻底转变，在他手中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嗡鸣。
它不再散发着冰冷的、评判的气息，而是流淌出一种温暖的、充满生机与创造力的光芒，笔身变得滚烫，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灵魂。
方嘉钰紧紧握住它，感受着笔中奔涌的、属于他自身意志的力量。
他转身，快步回到顾一身边，单膝跪地，看着对方因失血和能量侵蚀而苍白的脸，以及那双依旧深邃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他举起手中光芒流转的“裁决之笔”，不再是书写评判与毁灭，而是指向这片饱经创伤的天空与大地，指向怀中这个为他、为这座城市而战至遍体鳞伤的存在。
他的声音清晰、坚定，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响彻在顾一的耳边，也像是在对整个世界宣告：
“你的文明KPI，”
他凝视着顾一微微睁大的眼睛，一字一顿地：
“我来重新定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