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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醉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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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珵和游野自那晚后两人变得比之前更加熟稔。
这天游野出门时才发现竟然飘起了雪花,是不是有点早了?果然重庆和北京是不一样的气候,他想。
嗡嗡,手机传来震动声。游野拿起手机,上面是连珵发来的消息“今天宿家可能要去一个晚宴,我能带你远远看他们一面。你要来吗?”
“去,什么时候,需要我做点什么准备吗?”
“今晚八点,你给我发个定位,我去接你。你可以穿的正式一点,不过也不用在意,算了,我们待得时间不久,穿什么都可以。”
游野收拾了一下自己,从书包里拿出另一套衣服。是件衬衫,这还是班服,当时班里为了校运动会,每人一件蓝衬衫,二三十的衣服,剪裁什么的都很粗劣。游野看了看还是穿上了。
连珵打了辆出租车去接游野,他平常不参加这些场合。这次专门向连浩山要了请帖,连浩山都惊讶了一瞬。出门时他没坐家里的车,自己打的车去接游野。
游野发的位置很偏,连珵过去的时候游野已经等在楼下。连珵看向游野。蓝色的衬衫,看着质量不怎么样。但胜在游野本身俊秀,看起来青春意气。
游野拉开车门坐进去。
“很帅。”连珵先开口说话。
“谢谢。”游野说。
“你好客气”连珵手搭在靠背上说。
游野忍不住笑了。
“这次是个晚宴,邀请的人很多,我有邀请函,我带你悄悄溜进去。你要是只是想看一眼我们就远远看完就走。我不建议你在这时候去认亲”
车座前面的司机灵敏的竖起耳朵。
游野发现了也没在意,他笑起来“我还以为你来的时候就认定我会远远看一眼呢?”
“我确实是这么以为的,但还是要礼貌问一下。”
游野笑了半晌:“我不会在这时候相认,我又不傻,这时候可就收不了场了。我就,远远看一眼。”
到了晚宴会场,西装革履的人士不断来往,连珵出示家里的邀请函把游野带进去。门口的侍童虽然好奇游野的穿着,但也没问。
“这边。”连珵带着游野迅速走到没人的小道,走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你快些,我要是碰到其他人事情就多了,我可不想跟那群蠢货见面。”
“那群蠢货?”
“一天到晚拿我出身取笑的傻逼。”
“哦哦。”游野紧紧跟上连珵的步伐。
“看,那边就是”连珵一扬头给游野指方向。
晚宴那边有一群正在交谈的人,游野费力的寻找看起来可能是宿文钊和方茹的人。
“那个正在和别人握手的打蓝领带的男的,身边有一个穿红色晚礼服的女的,对,就在那个方向,身边还有一个拿着香槟的男的是他们儿子”
游野看着那个方向衣着华贵的先生妇人。宿文钊眉眼和自己有五分相似,方茹看起来温柔美丽,宿杰看起来也很贵气。他们一家三口,很般配。
方茹温柔的扶正宿杰刚刚因为和人打招呼蹭歪的胸针。
连珵发现游野眼睛里又带上了落寞。
他碰了碰游野的胳膊,游野才好似醒过来。
“走吧。”游野说。
连珵默默地跟游野原路返回,走出晚宴后,连珵微不可查的叹口气。
“现在去哪?”连珵说。
此时已经快九点了,两人还什么都没吃。
游野皱皱眉感觉到有点饿了,“这附近有什么吃的吗?”
“有是有,不太符合我们现在的状况。”
行吧,游野耸耸肩。“早知道我们就应该拿点点心出来。我可看见免费的点心塔了。”
连珵也笑笑,这人情绪转变的倒快
北京天黑的比重庆早一点,更何况现在已经九点。
“喝点吗?”游野突然开口。
连珵惊讶地看他一眼“好啊。”
两人导航了一个小酒吧,这时酒吧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
两人找了个卡座随便点了些酒。
游野和连珵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喝酒。
酒吧里有支乐队不知道在唱什么,主唱声嘶力竭的吼,上方的霓虹灯不停的闪。
连珵打量眼前的青年,霓虹灯的色彩不停地在他脸上交织变幻。游野眉眼优越,锋利的眼角眉毛显得整张脸在灯光下多了两份锐利。他眼窝有些深,灯光被眉弓一遮,看不清楚眼神。
“再看眼珠子要掉出来了。”游野无奈开口。
“啊。”连珵端起酒喝了一口掩饰了自己的心虚。
两人也没再说话,一杯一杯接着喝。
酒吧里的人都在尽情欢乐,人影交错,灯影杂乱。一片欢呼声里,两人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连珵能理解游野,他刚刚被自己领进华丽富贵的厅堂,看见自己的亲生父母优雅从容的跟别人交谈,身侧是与他们同样贵气的宿杰。像是隔离在外,自己只是一个被指定好的观众默不作声的在阴暗角落里看着他们无比的般配。
这种感觉,真是令人恶心。连珵想。
他好像又魔怔了,一个冰凉的手按下他想继续拿酒的动作。
“别喝了,喝多了不好。”
眼前是游野清明的眼睛,他才发现周围的事物好像都在摇晃,天旋地转的。
游野头疼的看着眼前的人,自己只是没注意一会,他怎么就喝醉了。醉的还挺彻底,连珵眼神迷离,脸庞红红的,走路都虚浮无力。
游野结了账,又肉疼的看了一眼账单,果然自己不合适矫情,一矫情就没钱了。
他扶着晃晃悠悠的连珵往前走。
“你家在哪?”游野问连珵。
连珵转头看游野,眼神都没聚焦。
“我把你送去哪?”游野又问他。
连珵还是没说话,刚喝醉的脑子根本解析不了眼前的人说的话。连珵只看着游野的嘴唇一张一合。
游野无奈的翻了翻连珵全身上下,好家伙,全身上下只有一个手机。你好歹带点钱啊,我把你扔酒店里得了,现在我一穷二白的,花钱把你放酒店里我还真舍不得。
游野无奈的想了想,最后搀扶这个醉鬼上了最后一趟地铁,幸好这人喝了酒也不闹,让他走就走,让他停就停。乖乖的,这么一个人,到底是怎么让人看不出顺眼的。游野想不明白。
游野坐在座位上,身侧的连珵随着地铁启动停下而摇晃,他把连珵好心的掰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连珵就那么窝在他肩头,他侧眼望去,又看到他白皙的脸庞和那双闭起的桃花眼。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游野就知道这人很好看。
等游野把连珵扔在自己床上时,已是夜深。隔壁的小情侣不在,正好省了解释。他胡乱的把连珵鞋子脱下来给他盖上被子。自己坐在椅子上趴到桌子上凑活了一宿。连珵睡得很乖,一晚上都没有说梦话和乱动,宿野原本还担心他半夜醒来,听着连珵很有节奏的轻缓呼吸也睡着了。
连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和灯,等等,什么,他腾的坐起来,一瞬间两眼发黑又倒下了。
果然久卧久坐不能迅速起身是对的,他等着眼前黑影散了才看清房间布局,很狭窄的一个卧室,只有一张床,拼拼凑凑的在剩下的空间放了椅子和桌子,桌子上放了个小锅,这容量也就煮个方便面。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桌子上有一个趴着睡觉的人,连珵看背影都知道那是游野,他下床穿好鞋走到桌子前推了推他。
“醒醒。”
游野感受到有人在推自己,他还没反应过来就一把捏住推自己的手。
“你他妈放手,吃枪药了。”连珵炸毛一样推了他一把。
游野才想起来昨晚他把人带回来了。他一起身才发现浑身上下都疼,僵硬着维持一个姿势了一夜的骨头在向他抗议。
游野面目狰狞的拉伸自己的胳膊和腰,顺便无视了眼前炸毛的连珵。
然后游野才慢悠悠的说说:“你昨晚喝醉了,我又不知道你家在哪,你手机我解不开,只能把你先送到我家。”
连珵瞪了一眼他:“你干嘛睡这里,你那床我们两个人挤挤也能睡下。”
显然是对他蜷缩一夜有点略微的歉意。游野不在意的笑笑,连珵可以不在意,自己不能不在意。
连珵突然捞起他的手。游野感觉有点奇怪,抽了一下手腕没抽动。
?
“我看看你的手肘。”连珵把他衣服卷起来,看他手肘处。那里有几个暗沉的疤痕。皱巴巴的趴在胳膊骨节那,看起来丑陋无比。
“怎么搞成这样。你没处理过吗?”
“处理了啊,我擦过血。”
连珵气笑,得了,人家大老爷们都不觉得这是个事,他还抽空担心这个伤干嘛。
但这是因为你伤的。连珵想到。
连珵又沉默一瞬,“下次受伤了我给你处理,你这样会留疤的。”
“我身上疤痕不少,不差这几个。”游野眼神有些意外,保持那个伸胳膊的姿势开口说。
连珵无语。他用冰凉的手指在游野胳膊手腕处滑倒手肘,点了点那几块疤痕,说:“到底长这么帅,别糟蹋了,路上要是有个白白净净的帅哥,那是造福行人。”
宿野感受到胳膊那一条被连珵划过的线哪哪都不对劲,他一激灵,开始转移话题。
“吃早饭吧,楼下有早餐店,包子豆浆还不错。试试吗?”
连珵整了整昨晚睡皱的衣服,听到这话转移开注意力坏笑着说“你试过豆汁配焦圈没?”
“北京特产哦。”连珵又说。
“我又不是不上网,听说了很难吃的。”
“愚昧,完全是道听途说。”
“我给你说,这豆汁就得一口一口喝,一口豆汁,一口焦圈……”
“然后一起倒在垃圾桶里。”游野无奈的接了下半句。“我又不是不上网。”
“你这么不好骗可不讨喜啊。”连珵笑出声。
游野推连珵,得了,他本来就不讨喜,
“快点下楼吧。”
他捞起手机看了一眼,七点二十三,这一觉睡得真够久的。
楼下早餐店只有几张油腻的桌子,连珵不想扫兴,就没反对,游野买了早点,坐下时游野抽出纸张擦了擦桌子。
“酱肉包油乎乎的,很好吃。”游野说着给连珵夹过去一个包子。
“豆浆我放的糖少,你要是喝不惯再去添两勺。”游野又说。
“诶,你还挺贤惠。”
“闭嘴。”
早餐店人来人往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连珵压下昨晚就想问的问题。只是回去后给他发消息。
“你什么时候去找他们?”
“这么关心?”
“没我你进不去那里。”
“那你还是挺有用的。”
“说正经的,快元旦了,你还不去就只能等过年了。”
“过了年再说吧,我现在不想去。”
“好。”
吃完早饭连珵才发现游野已经结了账,他有些复杂,这人看着凶,不好接近还一身痞气,但其实,是个体贴贤惠,默不作声照顾人的类型的?他摆摆手,跟游野道别。
游野关了手机,看向书包里的的苏红骨灰盒。
是近乡情怯,还是害怕面对,游野也说不清自己想的是什么了。明明近在眼前,明明触手可及。
他这段时间像是个小心翼翼的观察者,又像个费心筹谋的策划者。
小时候游野看见别的同学与他们母亲相处,他也学着别的同学跟苏红撒娇。苏红只是忽略他,长大后他觉得世界这么多人,没必要人人是一样的。游建和苏红只是不爱自己的儿女,只是他刚好遇到他们。
现在他看见宿文钊方茹和宿杰的相处时,他竖起的坚硬城防终于溃不成军。来之前费尽心思筹谋怎样面对各种情况,来之后小心翼翼的观察打听,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害怕,他害怕自己得到的是之前预想的防备嫌弃。他才知道自己竟然对那种虚无缥缈的感情有过一丝期待。元旦后吧,起码自己再收拾一下快要抑制不住的情感。
然后理智的,冷静的出现在他们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