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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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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不再看周言瞬间僵硬的脸色，转身走向门口。
黑色的宾利无声滑到他面前。
车门合上，隔绝了外界一切窥探。
“回老宅。”宁钰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车平稳汇入车流。
他靠着后座，闭上眼，周言那句“被豪门玩弄抛弃过”却在脑中炸开。
抛弃。
是的，他才是被抛弃的那个。
宁钰睁开眼，解锁手机，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包。
私家侦探发来的，关于谢承的补充资料。
他指尖划过，精准地点开一个视频文件。
【《泥沼》片段-结局】
画面在晃动，画质粗糙，显然是手持设备在地下剧场偷拍的。
舞台角落的阴影里，蜷缩着一个瘦削的身影。
是谢承。
镜头继续推近，对准他的脸。
宁钰的呼吸停了一瞬。
那张脸上全是污泥，嘴唇干裂，眼窝深陷。
但真正攫住宁钰心神的是那双眼睛。
那里面没有光，空洞得像灵魂被抽干的壳。
可就在这片死寂的空洞深处，又燃着一簇黑色的火焰。
是恨。
是不甘。
是压抑到极致，即将焚毁一切的生命力。
周言说得没错。
这不是演技。
平日里那个温吞、平庸的谢承，根本就是一场伪装。
宁钰攥紧了手机，指节泛白。
一个人，为什么要隐藏实力到这种地步？
又为什么要反复去接演这种“豪门弃子”的剧本？
除非，这不是演戏。
是宣泄。
是控诉。
宁钰的眼神一寸寸冷下去。
谢承，或许已经知道了什么。
是他自己查到了身世？还是宁致远夫妇对他透了底？
无论如何，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宁钰，如今才是那个站在阳光下的盲人，对暗处的危险一无所知。
必须行动。
他要在《戏骨之巅》的直播镜头前，亲手把谢承捧起来，再让他摔个粉碎。
他要让周敏茹和宁致远亲眼看看，他们心心念念的亲生儿子，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声名狼藉的废物。
一丝冷光从他眼底划过。
他偏头看向窗外，城市的灯火飞速倒退。
——
《戏骨之巅》第二季先导片录制现场。
后台，临时隔出的小化妆间拥挤而嘈杂，宁钰的专属化妆间在最里面，安静无声，冷气开得极足。
化妆师刚刚为他落下最后一笔。
“宁老师，好了。”
宁钰睁开眼。
镜中的人，眉眼精致，眼神温润，嘴角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
是完美的顶流宁钰。
“辛苦。”他微微颔首。
助理小杨立刻递上保温杯。
“宁老师，”小杨压低声音，“导演那边问，分组环节您有什么偏好吗？”
潜台词是，您想和谁一组，或者，不想和谁一组。
宁钰接过杯子，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
“告诉李导，”他声音温和，“我挺喜欢那个新人的。”
“谢承。”
“我想亲自带他。”
小杨心头一凛，立刻领会了这“亲自带”背后的深意。
“明白了，我这就去沟通。”她快步退了出去。
宁钰看着镜中的自己，喝了一口热茶。
亲自带他，然后，亲手毁掉他。
录制时间逼近，后台通道人头攒动。
宁钰在助理的簇拥下走出化妆间，人群像摩西分海般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
一个身影在拐角处闪现，精准地迎了上来。
又是周言。
他换了身宝蓝色丝绒西装，脸上是热络到令人不适的笑。
“钰哥！”
周言快步走近，抬手就想往宁钰的肩膀上拍，动作熟稔得仿佛他们是多年好友。
宁钰眉心一蹙，正要侧身避开。
一道黑色的身影，毫无征兆地从他身侧的阴影里跨出一步。
那道身影快得像一道闪电，动作精准而利落，恰好挡在了他与周言之间。
周言那只伸出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
宁钰也顿住了脚步，看向身前的人。
是谢承。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休闲西装，身形挺拔，像一柄出了鞘的利刃，将周言那点虚浮的客套衬得可笑至极。
宁钰的视线掠过谢承的侧脸。
他捕捉到了一闪即逝的东西。
在谢承的眼中，是对着周言的，毫不掩饰的、生理性的厌恶。
下一秒，谢承微微转头，目光与宁钰在空中相撞。
他的眼神冷漠，声音更冷。
“不好意思。”
“有东西挡路。”
话虽如此，他却是看着宁钰说这话的。
周言尴尬收回手，脸上重新挂起笑。“哟，这就是谢承吧？新人王啊，前途无量！”
他打着哈哈，目光不经意在谢承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扫过。
谢承没有搭理周言的寒暄，甚至目光都没有从宁钰身上离开。
宁钰被他看得不明所以，一时间不耐地皱起了眉。
谢承这才收回目光。“节目快开始了，两位导师也快就位吧。”随便便径直离去。
“有毛病？”周言在一旁小声嘀咕。
宁钰冷哼一声，“回头聊，我也先去了。”随后也大步向舞台走去，不给周言纠缠的机会。
这场节目不仅线上多平台直播，还开设观众席现场观看。
主舞台灯光炫目，环形观众席坐满了人，欢呼声和掌声犹如海浪般一波波冲击着舞台。
这次的节目导演花了大心思。
不仅有新晋顶流的他，还有老牌影后宋知声和影帝陈琛作为导师撑场。
再剩下两个位置，一个是周言，另一个则是一个宁钰不太熟悉的生面孔。
宁钰和几人象征性地寒暄了几句，便在找到位子坐下。
中心的位置是影后宋知声，她旁边是陈晓与他，他旁边则是周言。
热情洋溢的主持人快速地进行了开场，便宣布了今天节目的第一个环节。
师生盲选。
礼仪小哥捧着装有选手序号的不透明箱子，按照顺序走过，让导师们从中抽取五人成为临时学员。
宁钰是第一个。
箱子拿来时，他手指刻意在底下翻了翻，捉到了最里面的一张。
写这张纸的人格外用力，他指腹摸去，摸到了那凸出来的痕迹。
就是这张。
宁钰面色不显，淡定地拿出。
一号。
随后，他又将手伸进箱子里，继续拿了四张。
礼仪小哥分发完抽签纸后，逐个登记了序号。
抽签的结果最终被放到大屏幕上，赫然入目的便是：
第一组：
导师：宁钰
选手：谢承、……
现场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声浪。
谢承这个名字，对于大多数观众来说，太过陌生。
但宁钰，却是年轻的顶流，是不少新生后辈高山仰止的存在。
镜头立刻向宁钰捕捉。
宁钰脸上是带着一丝惊讶的笑容。
他微微睁大了些眼，视线向舞台上打开的通道望去。
谢承打头，和其余四个人从那通道中走出。
他目光只偏移了一瞬，便迅速与宁钰对视上。
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将那轮廓分明的脸映照得更为清晰。
面对全场的聚焦，他脸上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
没有激动，没有惶恐，也没有意外。
他只不疾不徐地走出来，在宁钰座位前站定。
然后伸出手。
宁钰目光在其上停留一瞬，站起身，握住了他的手。
“请多指教，宁老师。”谢承说道。
他用力回握了一下，带着温热。
宁钰笑道，“欢迎加入，谢承。”他声音悦耳，“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镜头长久地停留在两人之间，将两人的动作、神态，清晰地传到了大屏幕和直播的平台上。
此时直播间的弹幕快速划过：
【什么？！宁钰怎么来了？他之前不是说自己忙着旅游懒得来参加吗？】
【钰哥你怎么握手握这么用力，放开他让我来！】
【这新人谁啊，我怎么不认识？】
【楼上的，这个谢承曾经和钰哥一起演过《荣华之都》】
【想起来了！他是不是还和钰哥炒过cp！我be的cp又活了！】
【钰哥怎么笑得如沐春风......好恐怖，，感觉他要使坏】
【楼上的预言家刀了，，这次多半要被是谢承拖累，钰哥这下心里肯定很不爽，抽到的五个都是没什么作品的纯新人，选手里最有潜力的林远没抽到。】
【确实诶，虽然说前两轮都是选手赛，但是第三轮是导师和选手两人搭档演绎剧本。都是没啥实力的选手，这让钰哥怎么发挥……】
宁钰并不知道弹幕在讨论什么。他们的握手只持续了短暂的时间，便分开了。
谢承在他身旁的座位坐下。
主持人给了所有导师熟悉自己学员的时间。
但宁钰不太在意。
根据规则，这五个人在经历两轮个人赛后只会留下一个。
但他已经选中了谢承。
此时熟悉反倒是浪费感情。
宁钰兴致懒懒，偶尔应付几句学员的搭话。
空暇间，他目光向一旁的谢承扫去。
谢承在和他握了手打过招呼之后便沉默不言。
不像其他几个选手，已经开屏似的在他面前转了三圈。
“谢承。”宁钰开口。
谢承偏过头。
“你应该已经知道接下来的比赛形式了。有信心吗？”
谢承微微蹙眉。
思考片刻，他说：
“这都取决于宁老师你。”
“嗯？”
宁钰倒是没想到他这个回答，心中冷哼一声。
这倒是不错。
他的确是打算让谢承进入最终赛。
但同样的，只要他想，他就能让对方第一轮就被刷下去。
谢承继续说，“毕竟选拔的这两轮赛的题目，是由导师来决定的。”
“若是宁老师出的题目刚好在我的舒适区，我可能有点把握。“
”若是不在......”
他顿了顿，看着宁钰，突然展眉一笑。
“还是希望宁老师手下留情。”
【这小子怎么对着我钰哥笑这么欢？】
【火速吃一口，今晚准备靠着承钰的文入睡！】
宁钰没接话。
只是看向对方的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宁宁。”
坐他右手边的宋知声这时突然开口喊住了他。
“怎么了宋姐？”
宋知声只用手指了指手机，示意他查看。
宁钰解锁屏幕，才发现她几分钟前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
【节目结束后，可以稍微留一下吗，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麻烦了。】
宁钰手指在键盘上按了几下。
【好的。】
——
今天晚上只是先导片，目的是介绍这一季的新变化和参与嘉宾，为一周后节目正式进行预热。
因此并没有多久，节目便宣告结束。
为了避免混乱，场内保安组织者让观众们先行出去，其余人暂时候着。
宁钰寻找了宋知声的位置，发现她已经往后台走去了。
他给助理小杨发了个消息。
【宋姐找我有事，我先去后台找她。一些善后问题就麻烦你了。】
【双手合十.jpg】
然后他收起手机便去赴约。
宋知声在一个化妆间门口等着，见到他的身影，便推开了门。
“麻烦你来一趟了，宁宁。”宋知声脸上有些歉意。
宁钰摆摆手。
空气安静下来。
宋知声脸色复杂，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宁钰也不着急，找个椅子便坐下。
片刻后，宋知声眼睛一转问道：
“你觉得今天的节目怎么样？”
“不错。“宁钰答。
”节奏紧凑，嘉宾有大有小，选手能力有高有低，还有盲选，算有看点。”
宋知声点头。
“那我呢，我的表现怎么样。”
宁钰眯眼回忆了片刻。
老实说，并没有什么印象。
节目录制过程中，他要么是在发呆，要么就是在观察谢承，要么就是被喊起来说两句有的没得的话。
对于其他人，以往他为了更好立人设会关注所有人以便随机应答。
但今天......
对不起，他今天真是没那个心思。
但他还是回答，“很好，大方得体，妆容美丽，表情到位，不愧是影后。”
宋知声手指捻了捻裙角，终于问道：
“那你觉得，你堂哥看见了会觉得好吗？”
宁钰闻言，差点笑出声。
他就知道宋知声想问他什么。
自从某次他的堂哥周珩来横店接过他一次以后，此人便疯狂迷恋上了他堂哥。
只是大部分时候她面子抹不开，就算问话也是半遮半掩。
这时，一个想法电光石火般进入他脑海。
“宋姐。”
宁钰开口道，“其实你不用这么不自信。若是你表现不好，那也没有人表现好了。”
宋知声皱眉。
“话是这么说......”
“若是别的节目都还好，他会不会看，会不会看到我都不一定。“
”但是这次你就坐在我旁边，他肯定会因为看你而看到我！”
宁钰一笑。
这倒是她想岔了。
他知道他堂哥的性子。
此人断不会看他，大概是特意这么骗她来掩饰罢了。
但他没有多说，只佯装沉吟，“既然这样，宋姐，需不需要我给你打探一下？”
“可以吗？”
“当然。你叫我来不本来就是为了让我干这件事的？”
宋知声一下被戳穿心思，眼神微偏。“毕竟这种事线上聊着急，去别的地方又容易被狗仔拍到......”
宁钰了然。
“那我找个机会去套套珩哥的话。不过——“
”宋姐，你可要怎么感谢我？毕竟我这个堂哥一向阴晴不定，万一我因此被他骂了可怎么办......”
他尾音拉长，很是为难。
“请你吃饭？”
“不。不需要那么麻烦。”
宁钰说，“马上节目就要开始正式录制了，节目规则你应该也清楚。前两轮都是由导师打分，五人中三人绿灯则为过关；反之淘汰。”
“是的。”
“如果可以的话......”
宁钰眸光一闪，“给谢承绿灯。”
宋知声颔首。
“的确不是难事。只是——谢承是你要捧的新人？”
“是。”
宁钰笑吟吟。
“如果宋姐觉得没问题的话，那就这样说定了！”
宋知声也展眉。
“好！那你可一定要记得问问你堂哥......记得委婉点，还有，千万别说是我要问的！”
“没问题！”
宁钰招招手，便先一步出去了。
距离节目结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剧场门口依旧还有不少粉丝在蹲守。
他此时不想去应付粉丝，便发消息让司机到后门。
小杨已经收拾好东西，给他留了言便先一步回家了。
他便一个人从通道走向后面。
到达时，却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个人。
是谢承。
这时他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
只是剧场隔音效果极好，不走到门口看到雨滴，还真发现不了。
谢承站在屋檐下。
很明显地能看出，他并没有带伞。
“谢承？“
宁钰问，”你怎么还不回去？”
谢承偏头，“刚才这附近人太多了，再加上下雨了，一直打不到车。”
“那现在打到了吗？”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
“打到了。只是还得等师父司机师傅完成上一单再来接我。”
宁家的司机在此时停到了两人面前。
“既然如此，那你取消吧，我让司机送你。”
谢承很明显地便要开口拒绝。
宁钰抢在他开口前说：“别拒绝了。你等师傅来的这段时间都够你到家了。送你就是顺手的事情。”
谢承思考几秒，妥协了。
他点击取消订单，便上了车。
“你家在哪？”宁钰问。
他其实知道。
私家侦探给他的信息里都写的清清楚楚。
“雀南街34号。把我放在路口就好了。”
“倒是顺路。”
然后他便对着司机说，“李叔，麻烦你先把他送回去了。”
“好的。”
雨水密密麻麻落到车窗上，留下无数细长的水痕。
宁钰余光一直打量着谢承。
他坐得很端正，双手放在两腿上，目光微微向下看，既没有玩手机的意思，也没有向他搭话的意思。
这个人的确从一开始的搭戏，到后面的调查，再到现在的相处，都是沉默寡言。
宁钰不禁有些恶劣地想，若是他知道自己才是宁家真少爷，而自己眼前这个仿佛施舍一般送他回家的才是鸠占鹊巢的假少爷，还会不会这么毫无波澜？
“谢承。我记得你不是科班出身？”
“是。我一开始学的是计算机专业。”谢承说道。
“原本是打算按部就班，毕业以后进个小厂当个码农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小学校出来的计算机也不好找工作，刚好以前也跟一个关系好的学长去剧场混过几次，索性毕业后就干这行了。”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该说不说，虽然我现在算是最底层的演员，但对比起来我秋招面试的那些岗位，薪水也高上不少。”
“那当然。”宁钰说。
“毕竟你外型条件好，而且愿意吃苦。若是其他人，可能不会开你这么好的工资。”
谢承颔首，并没有过多表示。
“只是据我所知，你的能力其实远不止表现出来的这样。“
”我看过你在地下剧场演的剧本，若是你将那种表现力投入半分到你目前接过的任何一个剧本中，你都不会是现在这个不温不火的状态。”宁钰说。
谢承却反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地下剧场演过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