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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功高震主，肘腋生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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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沙滩血战的硝烟尚未散尽，捷报已如同长了翅膀，飞遍梁山治下每一个角落。“齐都督亲临前线，指挥若定，霹雳焚天，大破西军！” 这消息比任何安抚司的钧令都更具威力，将“齐墨”二字，深深烙印在十万军民心中。那些关于“牝鸡司晨”的流言，在铁一般的战功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犒赏三军的宴席上，火把通明，人声鼎沸。刘唐、阮小七等将领轮番向齐墨敬酒，言辞间充满了由衷的敬佩。就连一向寡言的林冲，也持杯上前，郑重一礼：“都督临危不乱，力挽狂澜，林冲佩服。” 这一刻，齐墨的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然而，盛宴之下，暗流汹涌。
吴用借着斟酒的间隙，靠近齐墨，羽扇轻摇，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都督，此战虽胜，然王禀未退，童贯杀心更炽。更紧要者……如今军中只知有齐都督，而不知有晁天王矣。功高震主，古之忌也。晁盖哥哥虽豁达，然其身边……”
他话未说尽，但齐墨已然明白。她抬眼望去，只见主位之上，晁盖虽也在大笑饮酒，与旧日兄弟把臂言欢，但那笑容底下，似乎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而刘唐等几个老兄弟，簇拥在晁盖身旁，眼神偶尔瞥向自己时，也带上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她微微颔首，表示知晓。权力之毒，已然开始侵蚀这原本以义气维系的团体。
翌日，安抚司大堂。
齐墨正准备与吴用、徐槐等人商议如何应对王禀接下来的反扑，以及加紧火炮研制之事，忽见刘唐带着几个老兄弟，气势汹汹地闯入堂内。
“齐都督！”刘唐抱拳，声若洪钟，脸上却无多少敬意，“金沙滩一战，弟兄们用命，死伤惨重！如今抚恤赏格，度支曹却推三阻四，言说钱粮不足！俺老刘是个粗人，只问一句，这钱，到底给是不给？！”
他身后几人也是纷纷附和，言语激烈，直指度支曹办事不力，更隐隐将矛头指向了总揽后勤的齐墨。
堂内气氛瞬间凝固。吴用皱眉，正要开口缓和，齐墨却已放下手中文书，缓缓抬起头。
她目光平静地看向刘唐：“刘唐哥哥，抚恤赏格，乃安定军心之要务，岂会不给？然则，库中虚实，哥哥当真不知？”她语气并不严厉，却让刘唐气势一窒。
“前番减俸，实属无奈。如今海外船队未归，制硝艰难，各处皆在节衣缩食。然，”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那几名老兄弟，“阵亡弟兄的抚恤，伤患的汤药，一分不会少，即刻便可发放！至于赏格……暂发三成，余者记账，待商路畅通，双倍补足！此乃我齐墨之承诺，诸位若信不过，现在便可去度支曹，看着他们将银钱、布帛，发放到每一位弟兄手中！”
她站起身，走到刘唐面前，虽身形比他矮小许多，那沉静的目光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刘唐哥哥浴血奋战，墨心中感佩。然，哥哥可知，你在此多耽搁一刻，王禀便多一刻准备，徐先生、汤师傅研制御敌利器，便少一刻工夫？内耗不息，外敌何御？”
刘唐张了张嘴，脸膛涨得通红，半晌，重重一跺脚：“俺……俺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兄弟们心里憋屈……”
“弟兄们的憋屈，我知。”齐墨语气稍缓，“但请哥哥转告诸位兄弟，我齐墨在此立誓，但有我在一日，必不让将士血白流，必不让百姓再受饥寒！眼下难关，需上下同心，方能渡过！若有人因私废公，惑乱军心，休怪我……依《战时律》行事！”
最后一句，已是声色俱厉，带着凛然杀意。
刘唐等人心中一凛，这才恍然惊觉，眼前这位已非昔日那个需要他们庇护的“齐娘子”，而是执掌生杀大权的“齐都督”！见她如此表态，又有理有据，恩威并施，那点借题发挥的心思，顿时消散大半。
“俺……俺知道了！这就去安抚弟兄们！”刘唐抱拳，带着人悻悻而去。
风波暂平，吴用却忧色更重：“都督，此非长久之计。老兄弟们念着旧日情分，觉着受了委屈，迟早再生事端。晁天王那边……”
齐墨默然片刻，道：“天王处，我自会去分说。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拿出破敌之策，转移内部视线，更要有……能一锤定音的利器！”
她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徐槐和汤隆：“徐先生，汤师傅，那火炮……究竟还要多久？”
徐槐与汤隆对视一眼，脸上皆露出难色。汤隆咬牙道：“都督，模型已成，原理无误。然……然昨日初次试铸炮管，竟……竟炸膛了！幸未伤人，但……”
炸膛！齐墨心头一沉。这是最坏的消息。火器之威，在于其力，亦惧其反噬。
“问题出在何处？”
“铸铁质地不匀，承受不住瞬间膛压。”徐槐叹道，“需寻更佳的铁料，或改进铸造之法，非旦夕可成。”
希望似乎再次变得渺茫。外有强敌环伺，内有隐忧丛生，而今最大的依仗又受挫。
就在这时，石秀悄然入内，神色凝重，递上一封密信。
“都督，泊外暗线急报！童贯……童贯已说动官家，调神臂弓营北上！不日即将抵达王禀军中！”
神臂弓！宋军步战第一利器！射程极远，穿透力惊人！若数以千计的神臂弓列阵前，辅以西军悍卒，梁山军即便有“震天雷”，也难以靠近，只能被动挨打！
真正的灭顶之灾，似乎已无可避免。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压得人喘不过气。
大堂之内，一片死寂。就连智计百出的吴用，也摇不动羽扇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在齐墨身上。这一次，目光中除了期待，更带着一丝绝望前的探询。
她，还能有办法吗？
齐墨缓缓坐回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她闭上眼，脑中飞速闪过所知的一切知识——材料学、力学、化学……乃至这个时代可能利用的一切资源。
忽然，她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神臂弓……射程虽远，然发射缓慢，且……怕火。”她轻声自语，猛地看向徐槐和汤隆，“铸造大型火炮不成，若……若我们将‘震天雷’做得更小，以投石机抛射呢？不求精准，只求覆盖！以火海，对抗箭雨！”
她站起身，语速加快：“还有，那炸膛的炮管，碎片可曾收集？能否分析其断裂纹路？或许，我们不该追求一体铸造，是否可以……分段铸造，以铁箍加固？”
一个个超越时代的想法，从她口中迸发。徐槐和汤隆先是茫然，随即眼中渐渐爆发出狂热的光芒！
“投石机抛射火雷？妙啊！虽准头差，然覆盖面广，正可克制密集弓阵！”
“分段铸造？铁箍加固？这……这或许真能解决炸膛之患！”
绝境之中，似乎又被她撕开了一道微光。
齐墨目光决然：“即刻动手！徐先生负责计算投石机改良与火雷配重！汤师傅全力攻关分段炮管之法！我要在神臂弓营抵达之前，看到成果！”
她再次看向舆图，目光锐利如刀。
“另外，石秀，加大对王禀粮道的骚扰力度！吴学究，设法散播消息，言童贯欲借西军之手消耗王禀实力……我要让王禀，进退两难！”
一道道指令发出，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内忧外患，如山压顶。她却偏要在这绝境中，劈开一条生路！
肘腋生寒，功高震主？那她便用更大的功绩，更利的刀刃，让所有暗流，都只能在她脚下匍匐！
这梁山的天，她撑定了！
